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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门_分卷阅读_39

  徐西临扶着门框笑成了狗,窦寻愤怒地用后背对着他。
  “阿姨您歇着去,”徐西临把杜阿姨轰了出去,自己把书包一扔,挽袖子钻进了厨房,把窦寻往旁边一扒拉,“不会早说啊,二货。”
  窦寻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宠爱,血色顿时上了脸。
  徐西林熟练地端起锅,仿佛是在厨房十分游刃有余的样子,对窦寻说:“阿姨买面条了,稍微煮一煮,打个卤切点菜码就行了。”
  窦寻被他糊弄得一愣一愣的,连杜阿姨都十分意外,不知道徐西临什么时候获得了这项技能。
  然后就听他指挥窦寻:“你去切菜码,黄瓜切丝,芹菜和豇豆洗干净切丁。”
  杜阿姨:“……”
  果然只是装得很会。
  她刚要进厨房指导,就被赶出去了,只好先给徐外婆拿了一盘点心,省得晚上吃不上饭。
  徐西临在窦寻一切听指挥的态度下自信心爆棚,感觉自己好像拿了个新东方学位,倒上油,他就姿态优雅地直接把鸡蛋打进锅里了,一时间,飞溅的热油和鸡蛋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此起彼伏,徐西临把胳膊伸了三尺长,拿炸东西用的长筷子捡蛋壳,在一片混乱里对窦寻嚷嚷:“抽油烟机!”
  窦寻慌慌张张地把厨房各种灯都开了一遍。
  西红柿鸡蛋卤不出意外地糊了,刚焦头烂额地盛出来,窦寻:“你没放盐。”
  徐西临镇定自若地抓起一瓶酱油倒了进去。
  窦寻:“……”
  两个笨蛋把面条煮成了一锅糊糊,好不容易捞出来,徐西临尝了一筷子被窦寻剁成碎渣的生豇豆,又吐出来了——味不对。
  两人商量了一下,把一锅懒菜扔进锅里煮。
  徐西临:“怎么捞?”
  窦寻很专业地拿着笊笠:“这个过滤器孔有点大。”
  徐西临:“哈哈哈哈!”
  杜阿姨一开始看他们俩好玩,在厨房外面笑,笑着笑着,笑不出了,偷偷回屋抹了一把眼泪。
  他们趁着短暂的轻松玩过家家的时候,蔡敬回到了自己家,他在衣柜的最底下藏了一个小饼干盒,里面是他全部的积蓄。
  蔡敬惹不起混混,也解决不了问题,想狠下心买个安静,一切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他在衣柜里一摸,脸色骤然变了。
  饼干盒是打开的,里面的钱不翼而飞。
  第34章 高考
  蔡敬从小没人管,没有人关注过他应该准备什么,没有人带他长途旅游,也没有人想着去给他办未成年人身份证。这一年因为高考报名,他才刚刚有了那张小小的卡片。那会坐火车还没有实名制,飞机更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蔡敬不知道这小小的一张一代身份证除了高考还能做什么用,他也不知道银行的门向哪边开。
  零用钱或者大笔的压岁钱从来和蔡敬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无财可理,在蔡敬的印象里,“银行卡”与“银行账户”这种东西,是徐西临这种殷实人家的孩子才有的东西。
  他只能像小脚老太太一样,攒了一堆有零有整纸票硬币,然后把他的全部家当都藏在小盒子里,每次取放的他都要小心翼翼,要特意选他那人渣叔叔不在家的时候,取放完,还会谨慎地用东西压住。
  可是哪怕他这样殚精竭虑,到底还是没能留住那一点微薄的财产。
  蔡敬被雷劈了似的在原地呆了片刻,猛地冲出门去,正好在门口撞上了他叔叔,那烂酒鬼哼着小曲,一股臭气迎面而来,形象可鄙,简直不配叫人。
  那酒鬼嫌他碍事,一伸手推了蔡敬一个趔趄,随口骂:“赔钱的小兔崽子。”
  蔡敬攥紧拳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二叔,是您动了我衣柜里的饼干盒子吗?”
  酒鬼眯缝着眼,一脸酒糟红,斜了他一眼:“我动了你什么东西,累赘?”
  “钱,”蔡敬的声音都变了,勉强压抑着,透出一点仿佛哽咽的颤抖,“我放在柜子里的钱,叔,不是不孝敬您,但是那钱是上学用的,我下个月……”
  “上学?”酒鬼冷笑了一声,抬起一根手指着蔡敬,“宝贝,你上学有什么用?你是那块料吗?”
  蔡敬被他话里的恶意冲了一下头,他用力咬住牙,控制着自己没搭腔,只是说:“二叔,我考上大学,将来就能有个正经工作,到时候也能孝敬您了,不好吗?求求您先给我,等高考完我再想辙给您挣,我这个是……是有正经用处的。”
  酒鬼笑盈盈地抬起臭乎乎的手,用手背一下一下敲着蔡敬的脑门:“贱东西,叔今天好好教教你,学……是给那些人模狗样的人上的,你这种人,只配让学上。这他妈什么狗娘养的世道?大学生比树叶子都多,你上了大学能管什么用?你没有钱,没有人,好工作就跟你没关系,别他妈做白日梦了,快给老子弄点吃的去。”
  蔡敬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上前拉住他酒鬼二叔的手,哀求:“二叔,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了……我那钱是拼了命攒的,我……”
  酒鬼不耐烦了,回手给了他一巴掌:“滚!”
  人喝醉了,情绪起伏更加激烈。那酒鬼打了一巴掌还不过瘾,好像停不下来一样,又上去连踹了蔡敬好几脚,一脚踹中了他的肚子上。蔡敬就抱着头,蹲在布满黄色污迹的墙角里,听着他赌鬼酒鬼叔叔扯着嗓子怒骂,从他那嫌贫爱富的老婆骂到蔡敬,骂他天生贱骨头,然后依然意犹未尽,又捎上了蔡敬的父母,一口气骂了十多分钟,把死人骂出坟墓数次,他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
  蔡敬抱着头,从胳膊缝隙里看着旁边的男人,他须发怒张,眼将脱眶,密集的血丝从他脸上脖子上一路爬到了眼白里。
  像是要吃人。
  酒鬼骂过了瘾,疲惫地梗着脖子走了,看也没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懦弱侄儿。
  这件事的起因,不过是李博志想打他的仇人们一顿,打不成骗点零花钱也行。
  而蔡敬的所谓“软肋”,也只不过是一念之差后藏起了一封信。
  他只要坦白自己干过些什么,跟他的朋友说一声,总有人能收拾那几个小混混,而那点被混蛋二叔偷走的钱,也实在是个不值一提的数目,短期困难一点,之后谁还会少他一口吃的吗?
  要解决这件事是多么的简单。
  而事情也确实是本该如此的,因为蔡敬生性懦弱,他的勇气像鞭炮的引线,只有短短的一截,几分钟就能化成灰烬,如果让他自己冷静十分钟,他或许连质问那酒鬼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那么也许他被逼无奈之下,会选择理智地坦白,找徐西临和吴涛他们解决这件事。
  也许他会更懦弱一点,终于说不出口,“背叛”他的朋友一次,让李博志得偿所愿……
  这样他可能失去几个朋友,遭受一段时间良心的谴责,可是等到十年、二十年以后,等青春年少的男孩们都变成秃顶挺肚的中年男子,大家再见面,会话里话外试探对方混得怎么样,会坐在一起聊聊大而无当的国计民生问题,提起各自的妻儿老小又是一脑门债……那时谁还会在意少年时代这点愚蠢又中二的小龃龉呢?
  可能每一幕塌下来的天,回头看的时候,都会变成落灰的旧蚊帐吧——只要他还能回头。
  只要他的酒鬼二叔没有趁这个时候回来。
  蔡敬浑身颤抖地爬起来,他肋下别酒鬼踢了一脚,不知道肋骨是不是裂了,疼得直不起腰来。他的脸色惨白,眼睛却亮得瘆人。
  然后他看见了桌上的水果刀。
  第二天蔡敬没去上学,徐西临等到早自习下课也不见人,问了一圈人也没听见半句靠谱的话。蔡敬没有电话,他们家那个情况,别人也不太方便去看。
  徐西临跟蔡敬同桌三年,从没发生过这种情况,蔡敬可是高烧四十度都会来学校的。他有点想问七里香,可是一天没见着他们班主任的人影,连物理自习课都还给数学老师了。
  第一天蔡敬缺勤,可能是遇上什么事了,可是接连缺勤三天,就很不对劲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临近高考,高三的晚自习从这周开始都停了,徐西临出校门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事,一抬头,正看见窦寻扛着个装道服的背包在学校门口等他。
  高三穿校服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可能是平时学习忙,懒得换,也可能是临走之前对学校生出了留恋,放学的时候大门一开,一大群穿着同款校服的男生女生不辨彼此地一涌而出,窦寻站在校门口西侧的马路牙子上,却总是能从中一眼看见徐西临。
  他马上从马路牙子上跳了下来,等着他自己过来。
  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是傍晚夕阳下沉,一周中最美好的一天是星期五——都是休息时间将至未至时,让人充满了期待。
  窦寻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笑容,惊觉太傻,连忙一低头压了回去。
  徐西临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突然被人叫住了,他回头一看,是吴涛和老成赶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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