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老臣不敢!”“微臣不敢!”
“淳于霑,你是老臣,但查案合该老到。如今日这般,揪个不轻不重的人犯上来可不算你交差。”永圣帝听他们大呼小叫,哪里还不明白其中关窍?可即便李令驰摆明了要灭口夺权,此时也还不到能算账的时候。不论别的,只要抢回兵器,便不算他落人下风,“眼下兵器只追回一星半点,剩下的到底在哪儿,人犯要装糊涂,你廷尉干的就是叫人清醒的活计,切莫让满朝文武都看轻了廷尉,日后碰上其他案子,还如何信得过你!”
永圣帝当众拂淳于霑的面子,并非真怕了李氏党羽,可落在淳于霑眼中便是如此,他一口一个老臣自称,却叫一个家伎所出的庶子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回,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大殿静默须臾,柳濯缨再次提请:“启禀主上,下官也有一事。”
永圣帝仍是不大痛快,“可是事关土断?”
“主上圣明,眼下土断已在收尾阶段,”柳濯缨躬身,“日前下官收缴一处隐瞒不报的田庄,派人前去核查之时,倒是阴差阳错揪出个藏匿黑籍的窝点。”
永圣帝道他要说什么,但又觉得他弦外似有余音,“既是黑籍,重新登记造册即可,你特地搬上大殿,可是他们有何特别之处?”
果真下一刻,柳濯缨转头去问薛瑶瑟,“你们这些暗桩,是否都在背后文了身?”
淳于霑只管严刑拷打,逼问兵器下落与幕后黑手,倒是没往这层上考量。等他撸起袖子想上手,又怕众目睽睽,事后有人嗤他为老不尊,可跪在地上的薛瑶瑟就要装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还是郑蕃得了永圣帝眼色,差了个寺人去扒衣裳,百官为着名声避嫌,只听那寺人道:“回主上,确有文身,看形状像一柄短笛。”
淳于霑得了准信立即道:“柳大人所抓的那批暗桩,身上可也有此等文身?”
“六十五人,”柳濯缨回淳于霑的话,眼睛却依旧斜向薛瑶瑟,“那一批黑籍并非暗桩,他们乃暗桩亲眷,”说着他向永圣帝躬身,“据这些亲眷供述,钟离望名下拖家带口的暗桩共有六十五人。既然单大人与淳于大人所查乃同一条线,有家眷在手,问话想必也会容易一些。”
他话音刚落,从进殿时便无动于衷的薛瑶瑟终于裂开一道缝,此刻突然激动起来。
“奴有话要说!”
她上身被缚,挣扎着指向十步开外的当朝护军,“是李令驰,他诬杀吾主,夺暗桩秘册,这批兵器眼下就在京郊十里外的奉仙观内!”
第089章 恩威
淳于霑简直难掩兴奋之色, “果真如此!”
“此女巧舌如簧,在雅乐署时便惯会蛊惑人心,”温孤翎也急了, “难不成她说谁是幕后黑手谁便是么!”
单启正紧随其后, “难不成满朝合该只听温孤大人的?难不成温孤大人此刻就不是巧舌如簧!”
此罪名若成真, 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夺李令驰的权, 永圣帝欣喜若狂,还要强装镇定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武官一侧的中间,裴云京赫然出列,“主上,追击失物要紧,证词究竟是真是假, 不如等兵器追回之后再做定夺!”
永圣帝捏紧的指尖陡然攥成拳,定李令驰的罪与夺回兵器, 哪个都是当务之急……——”
“主上!”谢远山踩着裴云京的话, 此人当着百官的面冠冕堂皇,实则要追还是要放却未可知,紧要关头岂能再叫他得逞,“尉迟大人方才说得对, 兵仗戎器合该是库部侍郎的分内事, 追击兵器不如就交由隗大人去办!”
隗顗是谢云山的妇翁, 谢远山的意思不能更明显, 可方才尉迟焘不过是为贬损隗顗, 事关重大, 他一个库部侍郎如何能办得稳妥?尉迟焘嗤之以鼻, “散骑侍郎要一个文官去追兵器,万一擦枪走火, 不还得抽调兵力保护他!”
“那依尉迟大人所言,您就是出身武将,”谢远山就等着将他一军,“我看不如由您亲自带兵,隗大人从旁协助好了!”
尉迟焘不过过个嘴瘾,且这批兵器也许正是指摘护军大人的铁证,他身后还有这许多双爪牙耳目,如何能真应下?无奈不等他反驳,殿上永圣帝一锤定音,“事不宜迟,就这么办!”
大内与京郊奉仙观间往返不过半日,日过正午,永圣帝赐百官哺食,众人皆是提心吊胆,食不知味。尉迟焘接了烫手山芋,只得豁出老命奔起来,赶在往日宫门下钥之前带回大部分兵器,清点后虽仍损失一小部分,不过比之今晨那点塞牙缝的分量,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单启正听过库部清点,这定罪的头不好开,李氏党羽巴不得主上忘了这回事,淳于大人到底是算中立,得罪人的话还得由谢氏一派来说:“既然此女所言不假,那么她所指证之人,是否也有三分可信?”
三分可信是留三分见面情,这一批兵器是实打实的证据,满朝上下一时死寂,大家害怕又好奇,这位叱咤风云的权臣究竟会落个怎样的下场。
“微臣听说,”淳于霑终于忍不住,幽幽一问:“李家二小姐可就在奉仙观内修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