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可朝堂上下,谁人不知陈恒敬的背后便是代中书令李令仪的亲兄?
“陈氏父子眼下就在牢中,”上官泽没将这层关系摆上台面,只轻飘飘一句,“这字条究竟是中书令抑或中书侍郎所写,难道不是一问便知?”
李令仪哑口无言,若是陈氏父子当真忠心不二,自然不会留着此等关键证据多年以至于如今被上官泽搜查得手。反之,眼下上官泽若是拿着东西去套口供,便是李令仪自己也不敢担保后果如何。
他顶着护军亲弟的头衔横行霸道多年,不想也有此刻遭人掣肘,被人捏住咽喉要害的时候。
“大人,”只见上官泽又一躬身,“现在下官是否有资格同您说话?”
李令仪盯着眼前看似谨守本分的上官泽,实在猜不透上官泽此举意欲何为,此刻他并不作答,是不想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人,”上官泽见状,便抬眸看了眼李令仪的身后,“此处人多眼杂,有什么话,不如与下官进屋详谈。”
饶是李令仪万般的不情愿,也还是让上官泽跟着进了屋。
房门骤然开合,屋内一片昏暗,李令仪没心思点灯燃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大人,这字条还请您收好。”
阴影下李令仪的惊讶之色被掩盖大半,也更叫他看不懂此刻上官泽的神色。李令仪愣了一下,先收证据再反问道:“此案本官乃是监理,你叫人瞧见我拿了证物,要栽赃也未免太明显了些!”
“这白纸黑字上盖金印,若下官当真冲着您来,何苦还要到您这儿走一遭?”上官泽悠悠转身去点灯,火焰燃起,顷刻照亮他晦暗不明的半张脸,“这东西交与御史中丞或其他人,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可结案了。”
不过东西既进了李令仪自己的袖袋,他好歹定了定心神,再开口的语气都难自察地松快不少,“你想说什么?”
上官泽问:“不知大人对陈休文有几分了解?”
李令仪不答。
倒并非是李令仪拿了证据翻脸不认人,只是他也没料到陈氏父子藏了字条,经此一遭,他们究竟是忠心抑或反心,此刻李令仪或许更偏向后者。
但李令仪随即犹疑上官泽何以有此一问,李氏党羽众多,难不成上官泽眼看陈家不中用,便想踩着做他李氏的新宠?
“下官说句实话,其实不论这案子如何判,于下官本都没有半点好处,恕下官斗胆,即便今日这中书令不是大人您,也断无可能是下官我。”上官泽看出李令仪的猜忌,倒是坦坦荡荡地说了出来,“那御史中丞为着私怨,想借陈恒敬一案扳倒您,我却觉得那是蚍蜉撼树。”
李令仪轻嗤,“哦?”
“不过这字条也怪下官无心之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给抖落出来,眼下便是下官有心想要摁下来,恐怕也没法做到滴水不漏。”上官泽表了诚心便要追究陈家的反意,“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那陈氏父子不但没有销毁,还轻而易举叫下官得了去。大人,您不觉得此事也太过蹊跷了么?”
上官泽言尽于此,李令仪几乎可以断定方才心中猜测,“此处只有本官与你,有什么话,不必弯弯绕绕!”
“下官只斗胆问一句,”上官泽既要踩死陈氏,自然不能叫他们有反咬的机会,“若当年坑杀流民的案子属实,眼下事情又闹上天庭难以收场,那陈恒敬究竟是否还有捡回一条命的可能?”
李令驰是手握重兵,可若他觉得这颗棋子其实无足轻重,别说一个陈恒敬,陈家上下都断无活路的可能。
“假定昨夜乃是陈休文救父心切,若陈氏深信大人能救下他们,何必还要将这张字条藏在密室这样久?”上官泽不等李令仪回答,径直接了上来,“下官反观这整桩案子,便是一出专门拉您下马的苦肉计,也未尝没有可能。”
因而上官泽才会先问李令仪,对陈休文此人有何印象。谁都知道陈恒敬是李氏的狗,但凡主人,座下自然是越听话越好,可陈休文隔着父亲,他心中所想,未必是其父所想。
说白了陈恒敬早已垂垂老矣,陈休文却是年轻气盛,李氏要陈家做杀人的刀,有一天这刀也会调转锋刃砍向李氏自己。
“大人宽心,再不济您还有护军大人,这大梁上下还没人能动得了您,”上官泽抬头见李令仪眸光颤动,眼角闪过一丝精光,“只要这不该说话的人彻底闭上嘴,凭他什么脏水,自然泼不到您的头上!”
……你所言,此一局是为将我拉下中书令的位子,可即便我令他父子二人畏罪自裁,”李令仪听他滔滔不绝,却迟迟不挟恩求报,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又想从中谋取什么好处?”
“敌所敌为友,今日下官帮得到您,便已得了最大的好处。只是陈休文既能叫下官知晓这张字条的存在,自然也能叫别人知晓。况且您也说过这私印不止您一人所有,”上官泽终于将准备已久的话问出口,“那么这张字条是否也可被他人伪造?”
顺着他的话,李令仪豁然开朗,“你果真知道是谁!”
李令仪面上不显,暗自心惊,也许这个上官泽不仅知道,昨夜声势浩大的一出搜贼记,也正是为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