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本着师门修士互助的训诫,林长辞前去参加了联盟。
  彼时魔修已成气候,屠了一座小城祭旗,阵仗惊人。几个半大不小的宗门们难得拧成一股绳,仍花了大力气。战事结束后,遍地断臂残肢叫人作呕,侥幸尸身完整的修士也有面部损毁,血泥相和,几乎无处下脚。
  神情麻木的修士们清点完阵亡人数后,林长辞主动请缨,想将替阵亡的修士补魂,散去怨气后送往轮回。
  一开始进行得十分顺利,尚有余力的修士替他护法,大多阵亡者的亡魂也还在。知晓战事胜利,他们执念散去,配合地前往来生。
  眼看一切就要完成时,天上降下一道惊雷。
  修士们对雷劫的声音十分敏感,起身左顾右盼,想知晓谁在渡劫。
  可看了半晌,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有人指着远处,惊叫道:“魔……魔修!”
  还有余孽?
  修士们登时戒备起来,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名黑衣男人信步闲庭,顶着雷劫走到了不远处。
  他每一步都拉近数十丈距离,不过短短几息便来到了百余步外。
  忽明忽灭的雷光里,此人面容英俊邪气,浑身皆是血腥气,红眸剔透,步伐松快得视雷劫若无物。
  难道不是他在渡劫?
  修士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无他,从未见过有人扛着雷劫还能这般轻松,好似在自家园子里散步。
  男子一一扫过修士们的脸,好像在寻找什么,嗓音淡漠:“方才杀了本尊部下的,是你?”
  虽是问句,眼神却不容忽视地看向宗门队伍中的某个年轻弟子。
  那弟子英雄年少,亲手斩杀魔修首领又是大功一件,立刻傲骨铮铮拔剑道:“是我又如何?你也要受……”
  话音未落,胸口已破了个大洞。
  鲜血倏忽飚出,溅了旁人一头一脸,而他面上还残留着惊愕之色。
  没有人看清男人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那弟子当场便死了,而此人轻飘飘的用手帕擦了擦手心,好似拂去灰尘一样轻松。
  他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死了宗门长老的得意弟子。
  在场有两位宗门供奉的渡劫期大能,可依然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更别提留下他的命,只能眼睁睁看他从容离去。
  那是林长辞第一次亲眼见到魔尊,亦是唯一一次,再之后,就听见了巫真的死讯。
  虽说眼前这个巫真气息奇特,周身凝聚着混沌之气,比百余年前弱了不止一线,可谁又能知道魔尊是否还有后手?
  他往白家门客那方看去,果然,认出巫真的人都已冷汗涔涔。
  “你到底想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一片死寂里,率先开口的是白西棠。
  巫真很给面子地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本尊只是来取走应取的东西罢了,也要向你交代?”
  指间旋转的玉箫停下,所指的方向,是林长辞。
  白西棠脸色变得很难看。
  被玉箫所指的人自然莫名其妙,林长辞倒不晓得,自己从哪里跟巫真扯上了关系,但他知晓今日必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去我身后。”
  他低声嘱咐温淮,眸子直直盯着巫真。
  温淮没吭声,秘术的副作用正逐渐侵蚀他的经脉,喉头腥甜,隐隐能闻见血气。
  少年的面色时而苍白时而压抑,不知是不愿变回本相,还是不能变回来,此时任林长辞往身后护也没有太抗拒,呼吸仍不大平稳。
  林长辞回头看他,见他眼神涣散,知晓自己现在情况不妙,闭眼使劲晃晃脑袋,想清醒过来。
  和师尊担忧的目光对上时,温淮犹豫了几息。
  最终,他抿着唇,从某个鲜少使用的纳戒中取了一物。
  那是一柄长剑,养护得极好,剑身孤瘦古朴,剑刃清亮,锐不可当,以最好的寒铁精魄炼成,甫一出现便激动地嗡鸣震颤,仿佛见到了阔别多年的友人。
  ——也是它唯一的主人。
  “许久不见,”林长辞下意识喃喃道:“青霜。”
  千载白衣酒,一生青女霜。
  青白光华流转于刃间,握住剑柄,一种心意相通的感觉流遍全身,微凉的触感告诉他,青霜不再是一道剑影,而是他亲密的战友。
  青霜出现的一刹那,在场所有修士的佩剑都嗡鸣起来,好似受到什么感召,又或者在向谁臣服。
  白季秋面色微变,道:“天生剑心么?”
  此类人受天道垂青,于剑道一途通达坦荡,其佩剑亦将为众剑之首。
  从林长辞拿到青霜的那一刻起,巫真平静的表情就消失了。
  他目光落在那柄长剑上,似乎有些忌惮,片刻,忽而一笑。
  “罢了,你我之间,总归会有一战。”
  他扬了扬下巴,微微提高了声音:“既如此,且让本尊看看天生剑心的本事!”
  第95章 恶战
  千万道剑影从天而降。
  林长辞一出手便端的是雷厉风行,致命的雪亮光华化为无数流光,即将坠到头顶时纷纷悬作利刃,宛如千树梨花开。
  霎那间,数以万计的刃尖反射凛寒光耀,若新发于硎,剑气几乎实质化,刺得人双目酸涩,不敢久视。
  每道皆是实影,任何逃离的可能都被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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