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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车库距离电梯口十步之遥,说话的间隙已然走到,江淮序拉住她的胳膊,“鱼鱼,不要考虑他。”
  他下颌线绷紧,眸光冷峻锐利,米白色顶灯下,眼尾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色。
  江淮序在干嘛?凭什么管这么宽。
  温书渝细长的手指拨开小臂处的手掌,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啊。”
  人脸识别开启自动门,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在关上门的一刻,温书渝侧身钻了进去。
  电梯刚好停在负一层,江淮序未赶上。
  躺在床上,温书渝百思不得其解,江淮序今晚这一遭是为什么?
  一个问题想不通,身上的被子也在和她作对,盖上热,踢开冷,恒温系统失去作用。
  最后得出结论,他见不得她好。
  周一,早高峰惯常拥堵,车流缓慢行进。
  温书渝打着哈欠踏进律所,孟蔓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搂住她的脖子,“鱼鱼,走,带你去见新来的律师,和你说过的,我费了老大劲终于挖过来了,很帅很帅。”
  孟蔓,她的师姐,研究生两人同属一个导师,毕业后温书渝和她,共同创办了瑞善律师事务所。
  接过孟蔓手里的抹茶拿铁,温书渝喝了一大口,瞌睡被赶跑,“师姐,我们律所还看颜值啊。”
  孟蔓扬起眉眼,“那肯定,你看你,律所的门面。”
  温书渝:“原来师姐是看中了我的脸啊。”
  “你才知道啊。”两个人边闲聊边向最里侧的办公室走。
  未见其人,温书渝已经相信了孟蔓说的话,是个帅哥律师。
  以往哈欠成堆、叽叽喳喳的律所,突然变得安静、欣欣向荣。
  她不在意颜值,职场里要用实际能力说话。
  孟蔓推开门,落地窗前站了一个人,身姿笔挺,宛如青松。
  阳光被百叶窗切割,从罅隙中漏进来,印在他的肩侧,凸显雪山孤寂之感。
  望着背影,温书渝隐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听到动静,窗边的人转过身,温书渝陡然一愣,“好巧,程先生。”
  程羡之从容一笑,“好巧,果然不是重名。”
  早在和孟蔓见面之时,就听到了另一位合伙人的名字,以为是巧合。
  孟蔓不解地望着两人,温书渝歪头低声和他解释了周末相亲的事情。
  长长“噢”了一声,孟蔓笑哈哈说:“无巧不成书,我先声明哦,我们律所不禁止办公室恋爱的。”
  此话一出,会议室陷入无声之中。
  程羡之声如温玉,“那我努力。”
  用玩笑话巧妙化解了尴尬。
  温书渝顺着说:“学姐就是这样,口无遮拦,程律莫在意。”
  程羡之笑笑,“不会,氛围轻松,有利于开展工作。”
  孟蔓看着他们一人一句,她不应该待在这里,她是多余的。
  工作需要继续下去,言归正传,“程律,鱼鱼擅长民事和行政案件,我接刑事案件多一些,不过也没绝对。”
  程羡之:“明白,以后多多指教了。”
  孟蔓笑逐颜开,“不敢当,一起挣钱伸张正义。”
  为了欢迎程羡之的加入,温书渝做东请全律所在一食间聚餐。
  一食间是南城本地著名的私房菜馆,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温书渝有后门可走,这是沈若盈家的产业。
  瑞善律师事务所共十六人,不算大型律所。
  苏念是温书渝的实习生,尚未毕业,性格单纯,“鱼鱼姐,程律师好帅,不知道有没有对象?”
  温书渝随口答:“没有。”
  苏念坏笑,“鱼鱼姐,这你都知道啊,我觉得你俩可以凑一对。”
  温书渝夹了一块鸡肉,放进盘子里,“吃菜,乖,少说话,多吃菜。”
  怎么都热衷于给她拉郎配呢。
  女生人数多于男生的律所,没有应酬,没有虚伪的灌酒,可以放心地喝酒。
  温书渝人菜瘾大,孟蔓是喝酒高手,走之前特意叮嘱程羡之,“我男朋友来接我了,程律,鱼鱼交给你了,务必护送回家。”
  一方面其他人没有靠谱的,一方面孟蔓想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程羡之温声说:“放心。”
  温书渝头脑发昏,尚存一丝意识,“麻烦程律了。”
  沁和园的地下停车场,江淮序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放大、缩小,反复上百次,定定望着车库入口。
  熟悉的白色保时捷从由远及近,直至停在江淮序眼前。
  车门打开,江淮序舒了一口气,是庆幸,下来的是温书渝和保安。
  晕晕乎乎,酒劲未消散,温书渝只想回去睡觉。
  走上两级楼梯,手腕猝然被捉住,温书渝回头,刚好对上江淮序的清眸。
  如深海般墨黑的瞳孔,紧紧看向她,手掌紧紧扣住她,掌心的温热传递过来,眼前的男人,薄唇轻言。
  “鱼鱼,和我结婚。”
  喝了清酒的缘故,温书渝反应慢了一拍,顿住的几秒,江淮序抬脚上了两层台阶。
  与温书渝站在同一级台阶,江淮序再一次强调。
  “鱼鱼,我们结婚吧。”
  第4章 同意
  温书渝骤然耳鸣,听不见任何声音,陷入惶惑。
  仿佛在坐海盗船,坐了一圈之后,又来一圈,下来头晕脑胀。
  努力复盘,她的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江淮序,前段时间说有喜欢的人的江淮序。
  在初夏的夜晚,在地下停车场,向她求婚。
  多么荒谬。
  我们结婚吧,好简单的五个字,嘴巴一张一合就说出来了。
  江淮序用的不是问句,不是请求,是陈述句,是肯定的语气。
  连戒指都没有,都不愿意单膝下跪,就向她求婚。
  思绪像汹涌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向温书渝袭来,而她已然宕机,任由海浪拍打。
  水墨石地面,反射出顶上的灯光,两人的倒影交织。
  大理石墙面折射出二人不远不近的距离,一个恍恍惚惚,一个攥紧了拳头。
  顶灯熄灭,彻底隐没在黑暗中,江淮序轻轻唤了一句,“鱼鱼。”
  温书渝笼罩在他的阴影与黑暗之下,呼吸盘旋在头顶发丝,鼻尖是无法忽略的竹木香。
  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错觉,更不是梦。
  原本就疼的脑袋,此刻像忘记上发条的时钟,依赖最后的意识强撑着,温书渝仰起脑袋发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淮序。”
  感应灯亮起,两双眸子直直对视。
  微亮的灯光倾泻而入,江淮序长身立在正前方,长眉淡漠、眉目深静,线条清晰流畅,对温书渝而言,是仅次于父母熟悉的人。
  熟悉不过的薄唇,熟悉不过的脸,是怎么说出荒唐的请求的。
  温书渝没有直接拒绝,已是最好的征兆了。
  江淮序急切回答:“知道,我想和你结婚。”
  温书渝抬脚上了一层台阶,拉开二人的距离,“为什么?”
  过去的三分钟,她没想明白。
  江淮序攥紧手掌,缓缓开口:“大家都被催婚,有一样的烦恼,家庭知根知底,双方父母一直在撮合,这样会省去很多麻烦。”
  从谈判角度来看,的确是一个绝佳的条件,充满诱惑力的条件。
  头脑醒了三分,温书渝倒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愿意。”
  早已猜到的答案,江淮序并不意外,换了话术,“你回去想想,省了相亲的烦恼,婚后互不干扰,只需要在父母面前演演戏,自由自在,多好。”
  这个答案让温书渝很心动,温文尔雅、门当户对、相敬如宾,客观来看,江淮序确实是良配。
  婚姻不是儿戏,“哦。”
  温书渝头疼得紧,扔下一个字就走
  了,留下江淮序立在原地。
  跟在温书渝身后进电梯,江淮序立在身后,摊开手掌,掌心里全是细汗。
  怎么可能有百分百的把握。
  从结果来看,温书渝没有打他一巴掌或者直接转身离开,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一年、两年……十年都过去了,做缩头乌龟做了十年,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江淮序都想尝试。
  温书渝喝酒容易上头,但代谢的也快,回到家已然彻底清醒,脑海里反复回荡江淮序说的话。
  “鱼鱼,和我结婚。”
  “鱼鱼,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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