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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真等到堂堂尚寝要投资人情,至少也得是出头再说。
  不过童掌设到底人年轻,成为‘掌设’也不过两月,好奇心还在。便抓住两个裹头阿监问细节:“那宫女是哪一宫的?怎么叫官家瞧见了?可是哪位娘娘的养女?”
  其中一个裹头阿监讨好笑道:“童掌设不晓得,那位娘子却不是哪宫的,而是六局的人。奴婢仿佛听人说,前两日官家不知怎的路过清辉殿,也是恰巧进去坐了坐,就正撞见尚功局的宫女给清辉殿送节令物。”
  “这倒是个有运道的。”童掌设轻巧地点评。童掌设人很年轻,进宫也不过两年,之所以能这么快做上女官,自然是因为她有背景。实际上,若不是她生的太普通,家里说不定还会有叫她做妃子的念头呢!
  也是因为出身好,入宫之后又顺风顺水,所以她看待这些事的时候总有些居高临下。
  “满宫这许多人,她又不是近前伺候的,能被官家看在眼里,确实有运道...你们见过这位娘子了么?”另一位年轻女官也点点头,好奇地问。
  裹头阿监互相看看,回答道:“回掌灯的话,我们也不曾见过——只是远远瞧着。听近前伺候的人说,真真是个绝色。”
  对于这个说法,其实无论是裹头阿监,还是围房的宫人,都不大在意...能叫官家见了一眼就看中了,能不是个绝色美人吗?在这宫廷里,最稀罕最有价值的是美女,可最常见的也是美女。正是因为在这里有价值,所以全天下的美女大半都收集来了!
  “绝色不绝色的也不打紧,只是原本连宫里使唤都不算,只是尚功局里做工,难免缺些御前应对的教养...最怕一会儿失仪,还要连累我们这些人。前次不就是这样么?连怎么伺候官家都不会,明明是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最后却被赶出去了。”
  “说到前次,最终怎么了呢?”
  “能怎么?惹得官家恼火,就算是官家只让人赶出去,那起子人也是会落井下石的。听说是远远发落到角落里去种菜了,在那种地方就不是先前的日子了,真得下苦力气干活儿,风吹日晒、粗茶淡饭...更别说还有一等尖酸人刻薄......”
  一个新入官家眼里的宫女,对于见惯了‘风起云涌’‘潮起潮落’的围房尚寝局宫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闲话起来也算不得‘谨慎’。钱尚寝虽然有些皱眉,但最后也没说太多——毕竟她们的闲话内容还不算出格。
  钱尚寝只是提点了一句:“既是晚间进御的娘子已经定下,便准备起来罢!”
  侍寝前的准备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沐浴。毕竟是要侍寝,要是有任何一点儿不干净叫皇帝看见了,那都是所有人共同的错——这一点,在古代确实需要特别强调,哪怕是宫廷,其实也做不到所有人经常沐浴,保持很高水准的洁净呢。
  各宫妃嫔也就算了,她们很多都会选择在自己宫里沐浴过再过来。一则是自己宫里更舒适,全都自己说了算,二则这也是一种地位体现。不只是宫女,许多低位的小妃妾,自己身边人手不够,怕沐浴出了岔子,侍寝前的沐浴也只能在围房进行。
  沐浴前的准备工作其实挺繁琐的,提水、担炭等体力活儿就不说了,准备各种要用的东西就很难了。这可不是现代,洗头洗澡只要用洗发水沐浴露就行,此时的沐浴用品很不方便,穷人不方便是难以获取,富人不方便就是太复杂了。
  而就在围房准备这些的时候,素娥也由几个宫人引着往福宁殿去。福宁殿是皇帝寝宫,素娥以前从没来过,连这地儿的围墙都没见过!
  不过真的看到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最多就是觉得这里的柱子更粗,雕梁画栋,用的工艺更复杂,颜料更鲜艳。古人视角大概会惊为仙宫,但在素娥这个现代人眼里,就都不稀罕了...事实上,纯从她的审美来说,这种‘皇家气象’其实不在她的偏好里。
  当素娥抵达围房时,这里的准备工作也基本完成了。
  童掌设做事的时候就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最先发现素娥一行接近这边,就提醒说:“人到了!”
  不一会儿人到了,钱尚寝出面为首,和素娥双方见礼——按理说,钱尚寝是正五品女官,素娥只是个小小宫女,这种平等的见礼是有些奇怪的。不过此时在围房这样特殊的环境下,这又很寻常了。
  因为素娥即将成为皇帝的女人。
  真要说的话,宫廷里也不少‘贵人’无品,如果皇帝没有给她们加一个女官虚职,她们甚至还不如一些女t官的品级。更别说宫里还有正五品的才人,难道真的要女官见了她们以平辈相交?
  双方见礼,素娥慢慢抬起头来,钱尚寝这才看清楚她。饶是钱尚寝‘见多识广’,这一次也愣了一下,过后才恢复平常样子,面色平静地指挥围房宫女围绕素娥做事。
  这是素娥穿越之后,第一次如此轻松地洗澡洗头,和上辈子也差不多了——很多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在这个时代显然是由人工代替了。
  她的发髻被拆散了,先由小宫女替她仔仔细细梳通头发。小宫女有些意外于素娥的头发状态——丝丝分明,摸上去也是顺滑而不是油滑,仿佛是最上等的丝缎,能够一顺到底。
  要知道,即使是有好供养的妃嫔也很难有这样干净清爽的头发。洗一次头发对她们来说或许不算麻烦,琐碎事儿都由宫女来做就是,但洗头花的时间是她们的。而且防着害头病或者着凉,大家也是一贯少洗的。
  至少是五天洗一次,普遍一旬一洗,更多的半个月、二三十日洗一次也不奇怪。这样加上平时梳髻用的头油,头发油就难以避免了。所以篦发才那么重要,用极细的梳齿可以梳下皮屑、灰尘、油脂等...这种选择似乎在各个民族古代不约而同地出现了。
  “娘子真个一头好头发!”围房这边的梳头宫女忍不住道。确实是太意外了,不然她们这些人是不会开口的。众所周知,尚寝局的人一向最沉默。
  “这般顺滑厚密的头发便是在宫里也少见哩!”这话为了不得罪人,还是往宽了说了。要以梳头宫女的经验来说,她就从没梳过这样好的头发!即使是那些据说头发特别美的贵人,也不是这样啊。
  此时女子头发,其实顺滑都是附带效果,真正重视的一是色泽,要发黑如漆、光可鉴人,二是厚密和长短,最好是满头青丝、发长七尺。那些传说中的绝代宠妃,哪个没有一个临轩梳头,发垂而下,可以比拟长发公主的记载?
  然而这是非常难得的,哪怕是现代都很难,更何况古代——素娥上辈子时,身边普遍有人觉得古人一定都是发量王者,不用担心脱发问题。而且没有现代人的折腾,发质还特别好!最多就是洗头发少一些,有些油头,但只要洗洗,那是完胜现代人的。
  等到素娥来到古代,无比确认那是多想了。
  哪怕是在皇宫里,没有因为营养不良所以头发枯黄,甚至脱发严重的(这在古代民间非常多)。那也多的是发量稀少,发质易断,很难留长的!素娥猜测,油头就是一个大问题,不只是洗发次数少,还有用头油导致的油头...众所周知,头发长期处在油腻环境中,脱发是自然的事。厨师会剃光头,也不只是为了卫生呢。
  “姐姐谬赞了...”素娥轻轻说。
  素娥的头发被梳通后,她就被安排坐在一张躺椅上,躺椅背后有一个架子,架子上正搁着一只铜盆,铜盆高与躺椅平齐——其实就很像现代理发店的洗头设施,只要躺下就能等理发师来清洗了。
  负责洗头的宫女用皂角、木槿叶等为素娥洗头,水里还洒了蔷薇水(进口货,非常贵,在素娥看来应该是纯露和精油的混合物)。而等洗过头后,哪怕是第一遍水,也是清澈见底的,只有些皂角等洗发用品的碎末沉淀以及泡沫。
  干净地异乎寻常...一个小小宫女能这样干净吗?围房的宫女十分意外。要知道,平常要在她们这儿洗澡的,还有一些小妃妾呢,她们洗过之后,至少第一遍水会有些浑浊......
  洗过头发之后,素娥又除去衣服洗澡。在她洗澡的同时,就有小宫女细心地替她擦头发。先用干爽布巾一缕一缕擦,擦到头发不滴水了,再用梳子梳头。梳得通透了,发丝分散,晾干起来也快。这时澡也洗完,就用大布巾将头发包起来。
  “...这件袍子娘子穿着该好。”有宫女捧来一套衣服。
  如果是妃嫔来侍寝,肯定都能自带衣裳。但像素娥这种原本是宫女的,不见得有合适的衣服,所以围房这边也都有准备。好在此时的衣服放量大,能侍寝的也不大会有极端体型,做几个尺码就足够适合所有人了。
  为了侍寝方便,围房这边准备的衣服并不复杂,除了裆裤外,就是抹胸、裙子、褙子而已。抹胸是白绢绣水仙的,裙子是浅紫色纱裙,和素娥今天白天穿的衫子一个颜色。外罩的褙子则华丽而不失清雅,是鹅黄色烂花绡的。上面除了花鸟纹样处,都能透光,瞧见裙子和手臂。
  穿好衣服,又有宫女拆开原本包发的布巾。大概是夏日天热,就算是素娥那头过于浓密的头发也差不多干透了,只微微带些潮气而已。
  梳头宫女又替她梳头,趁着还未干透,手心抹了发油,抓抹在素娥的头发上。宫女还解释说:“娘子好头发,顺滑服帖,只用这一点儿发油就够了——换做平日不用也可,只是今日侍寝,用了发油更服帖些,也好面君。”
  素娥的头发再好,也是‘人力有时穷’,不可能梳好头发光溜溜,完全没有不够服帖的发丝,又或者碎发。
  对此素娥也丝毫没有要‘与众不同’的意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就看着梳头宫女给梳了一个小小的、紧实的双髻。
  双髻梳好后就很像一对小小的、实心的兔子耳朵,这种发髻小巧精致,适合素娥的年纪与身份(她到底是个宫女),同时也适合侍寝。侍寝是弄太复杂的发髻,到时候就是不拆发髻,也有的受了。
  若只是难受了本人还好,要是连皇帝一起麻烦到了,那才是最糟糕的!
  大概也是怕‘碍事’,梳头宫女什么首饰也没给素娥用(或许也有素娥本身没带首饰来,她们没义务贴补素娥的原因),就这样光着发髻了。
  “寻常这般时候,虽然不好多用簪环,怕不小心伤了官家,可也会剪几朵花儿簪,用些许装饰。只是如今见娘子,倒是不用更美一些。”似乎是怕素娥不满意这样‘清汤寡水’,还有宫女解释了一句。
  素娥当然没有不满,只是梳完头后化妆时,忍不住说了一声:“请姑姑用薄妆。”
  化妆的宫女颇为年长,这声‘姑姑’倒也不是奉承。
  化妆宫女似乎习惯了侍寝来的人对她格外客气,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动手。她确实有经验,也完全明白素娥的意思,妆非常薄。只加深了一些眉毛的颜色、涂了嘴唇而已,就连粉都没用。
  这也是素娥没经验了,本来侍寝就不会用多少妆粉的,除非侍寝的人自己要求。毕竟此时的粉是很容易脱妆的,真要是厚厚地涂了,到时候都不用去摸,都要掉下一层——对皇帝来说,显然不是什么有趣的场景,毕竟侍寝可不是全程‘远观’,是需要‘近玩’的。
  “娘子皮肉极好,不用粉也是一样白净...虽说灯下看人,最好用些粉,那才能粉妆玉琢一般。可如娘子这般,也尽够了。”
  夜里灯光昏暗,涂很厚的粉也不会觉得不自然,反而会让人觉得皮肤很好。倒是原本皮肤不错的人,看起来会肤色暗淡很多,不够好了。
  但化妆的宫女很有经验,她大概能想象素娥在灯下的样子——素娥就在围房里等待,等待有人过来带她去‘侍寝’。而等到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围房都点起了灯火,就能看到她坐着静静等待的样子。
  肤色暗淡?不不不,那更像是一卷泛黄古画上的美人,古香古色,隽永潋滟。灯火微微跃动,在她的脸上投下光影,有一种接近兰芝的仙气,又有一种近乎狐鬼的妖冶。
  素娥这一跟着人走了,尚寝局自然有人一起,她们甚至要全程守着侍寝呢!至于剩下的,则是一下议论开了——尚寝局的还是管的严,有‘外人’时不会乱说话,得等人走了才能说。
  “我的老天爷!今日算是真见到美人了...方才可看见了?她坐在那儿,我连一句话不敢说,只怕一口气重了些,将人给吹走了!”
  “以前是哪里藏着的?怎么从没听说过!”
  “难怪说是绝色,我还当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你们瞧见了,方才钱尚寝格外客气,让拿的衣裳也是最好的。虽说t不上眼下就讨好了,但果然呢......”
  围房做事最需要的就是眼明心亮,忌讳捧高踩低!因为她们服务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步步高升,升到她们够不到的地方去了。不过,绝大部分时候,对素娥这种初次侍寝的普通宫女,她们态度都会非常官方,就是不得罪,但也犯不上讨好的意思。
  可是刚刚对素娥,她们都仔细了很多,也好说话——这就是一种看好。
  “果然有前程就是好,是不是?那高娘子,瞧着就是有前程的!”
  第32章 宫廷岁月032
  素娥并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 或者说,走到当下这一步,她始终是被推着往前走的——她早就知道, 自己有这样一张脸, 是无法在宫廷中过平静生活的。而顾尚功的离开, 她的靠山没了, 是让她彻底认清了现实。
  没有了顾尚功,别说是顾月里嫦娥的恶意、罗司珍的利用(不管手段是软是硬,那确实是利用),就连楚美人身边一个宫女的欺负可能都无法抵抗。
  在这个真正意义上‘人吃人’的宫廷之中, 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是不可能的, 至少对她不可能。
  罗司珍为她选了路, 但在即将踏出去的时候, 她还是退缩了, 她选择了清辉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在那里遇到郭敞, 令她省去了原本的计划,抵达了计划的终点。很难说, 那一瞬间的她有没有‘如释重负’。
  累了, 毁灭吧。
  她的坚持, 上辈子养成的现代女孩的坚持, 在这里根本没可能继续下去了。她拉不下脸,还想要拖延,而现实推了她一把——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她已经接受了, 但难堪、纠结、郁郁...这些是不会一下消失,让她立刻能快快乐乐接受新生活, 一场‘后宫升职记’的。当她随着宫人走进福宁殿的寝殿时,她的神情是平静的,她当然不能显示出一丝一毫的不愿意,如果她不想死的话——但与此同时,巨大的绝望将她刺痛。
  越绝望越平静,郭敞从一卷画中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子。
  他当然不会明白素娥的所思所想,他只是觉得自己无意间发现的美人是不是美的太过分了。第一次见她时,他就惊异于她的美貌,即使他是天子,见惯了美色,那也是从未见过的景色。所谓‘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真是个‘尤物’了。
  可如今再见,竟比第一次见更美。不是一两日时候脸就变了,而是她看起来不像是一树皎洁而庄重的白花,而像是月亮,高远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月亮是得不到的,所以她更美了。
  “如今才知白乐天所言不虚,‘生亦惑,死亦惑,尤物惑人忘不得’,世上真有李夫人。”郭敞笑叹一声,招了招手:“近前些来。”
  月亮在向他走来。
  “想来,朕该比武帝多些运气,不至于叫你这小娘子红颜早去,末了感叹‘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素娥清醒地意识到,郭敞对她其实谈不到留恋,他喜欢她的美色,但也仅此而已——这很正常,对于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美人算什么呢?大概算是一个物件,一个收藏品。既能消遣,又能装饰他权势的那种。
  她骨子里的现代灵魂,可以明确区分正常的感情和皇帝的‘兴趣’...后者真的降临到自己身上时,素娥提前做好的心理准备其实没什么用,那种被大型食肉动物盯上,对方能一言决定自己生死的压迫感让她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一片空白。
  别人第一次侍寝也会紧张、畏惧,素娥和她们不同只在于,她不至于因为这些‘失仪’‘做错事’。她到底经历奇特、见多识广,没那么容易击穿心理防线——而且真的到了最糟糕的情况,她的畏惧感也没那么强。
  死过一次的人固然更怕死,可事到临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的素娥落落大方,一行一步像是走在云端,有一种挽留不住的飘然与冰冷。落在郭敞眼里,叫他身体比头脑先行动,拉着素娥的手往榻上引...这大概也算是上位者的一种劣根性、独占欲。
  月亮明明向他走来,他却觉得离自己更远了。是他得不到吗?这怎么可以!
  作为皇帝的郭敞不会想这么多、这么清楚,但潜意识里的本能是这样驱使运行的。
  ‘呼呼——’殿外刮起了大风,是夏季的暴风雨要来临了。早有宫人放下了卷帘、落下了槅扇、推紧了窗户,但此时的房子么,隔音性没那么好,所以还是能听到外面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动静。
  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先落下来,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最后才是‘哗啦啦’的落雨声。雨流如注,让福宁殿外的天地雨蒙蒙的,此时又已经天黑,即使点了不少灯,守在外面的宫人们也什么看不见。
  当然,她们也彻底听不到寝殿内里间的声音了,大概只有呆在明间的尚寝局女官才能听着一点儿,但也听不清。
  呆在明间的尚寝局女官们确实能听到一些动静,由此确定官家该对这位高娘子非常满意。不过叫她们意外的是,待声音不见许久也没等到官家叫人进去伺候——郭敞确实不想这时叫人进去伺候,说来好笑,他有些忘了这事儿了。
  认真说来,素娥‘伺候’的并不好,这在郭敞看来也正常,一个从未经历过这样事儿的宫女,若真能很会伺候人,那才是值得深究的。然而就算是在众多第一次伺候的女子里,素娥也显得有些疏远了。
  很奇怪的是,遇到这样会让他不满的表现,这一次他却并未生气,反叫他更兴致盎然了——她并不是笨拙,反而更像是一朵花,被雨打风吹去,这是她的姿态,不叫人厌烦,只让人觉得在欣赏一件很美的珍宝顽器。
  一夜雨疏风骤,冰冷沉默,美的让人入迷。
  郭敞倒喜欢她微微阖上双目,努力忍着声音的样子...放在别人身上有些没趣了,可她,大约是因为她没有因为害羞而脸红,使得这一幕更像天女临凡、不知凡俗,反而刺激。
  看了好一会儿,郭敞才回过神来,叫了宫人进来伺候——宫人们为素娥和郭敞擦了擦身,换了干净轻便的寝衣。与此同时,也有人去更换了榻上的铺盖。
  郭敞看了素娥一眼,道:“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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