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不过看不到也无所谓,施远狄最后败了也无所谓,反正她对要不要旅行契约本来就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
  从她得到九州的坐标起,其实她当初孤注一掷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所以嫏嬛此时更像是个局外人。
  确切的说,是第三方势力,输赢对她来说,影响已经不大了。
  第196章
  又三个日月过去,施远狄与元神修士交手间的气机哪怕隔着虚空战场都已是遮掩不住,好如翻天覆地,法力张扬,遗留的法力都令所经之处州陆大裂,山水齐崩。
  施远狄肆意挥洒法力,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之感,不禁大笑道:“痛快!”
  九州元神修士很多,但三境修士却不过十指之数,除了不问世事和回天道尊以外,施远狄面前来了五尊。
  “阿弥陀佛,”和尚面露慈悲之色,“施主何必如此。”
  “吾为何要与尔等一般画地为牢。”施远狄不屑之色显露无疑,眸中紫气氤氲。
  面对同境强者,饶是施远狄也不可能不全力以赴,“诸位困此三千载,何不与我去往天外,纵意逍遥?”
  众人闷不吭声,并不与施远狄惩口舌之快,对方纵是再天纵奇才,在这种围攻之下时日益久,也只可能落入下风。
  施远狄却是不在意,强横灵机肆无忌惮的朝外溢散,全然不在意对九州的损坏,魔焰滔滔:“其实吾还有第二法。”
  “诸位不若与我合力,杀进天下修士,届时吾等自可飞升。”
  此纪只能有一人飞升,说到底还是因为九州修士太多,占据的灵机也多,因此只要杀得修士够多,名额自然而然就会空出许多来。
  哪怕此法只是饮鸩止渴,可实话实说,这确实是可行之法。
  而以施远狄出道以来的肆无忌惮而言,他也确实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也不怕举世皆敌。
  祂现在如此说,言下之意也很明显。
  带着中州去界外已经是祂讲道理之后的选择了,若是祂们不愿意,那祂可就让太虚天到处杀人了。
  而三境修士本就可怕,若其再不与其他修士正面对战,只去对准九州的低阶修士,那后果……
  “阿弥陀佛……”
  和尚喧了一句佛号,背后佛光有奕奕的‘卍’突然逆转了过来,转瞬便多了一丝魔意:“贫僧三千载来苦苦忍熬,奈何天命不在我,徒之奈何?施主,贫僧愿往。”
  众人:“…………”
  虽然早知道你不要脸,但你连装都不装一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沉默片刻,才有人言道:“只取中州?”
  施远狄:“只取中州。”
  缺失的土地和灵机并非不可弥补,事实上,各大圣地手里都留存着不少既不适合用来给门下子弟历练,也不适合化作洞天种植天材地宝或宜居的世界,只消将这些世界的本源夺走融入九州,用不了多久就能再造出一个比中州更大的地界。
  然而外来的灵机再怎么丰厚,也到底不是天生的,灵机有暇,日后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修士,相比于其它州域的修士而言,往往会更难得道,且灵机消耗得更快。
  所以不管如何,施远狄此举都是在加速九州的灵机流逝。
  不过至少在祂们存世时,这种负-面作用是影响不到祂们身上的。
  故而权衡利弊之后,众人终究还是达成了共识。
  施远狄孤身前来,与祂们相斗而不落入下风,这意味着祂们除非取得上界帮助,不然不可能杀得了施远狄。
  而一个毫无顾忌的三境修士,其破坏力是不需要多言的。
  哪怕祂们知道施远狄对祂们所说的话只是为了逼祂们就范,可祂们同样也清楚,如果祂们不愿意,那这话必定成为现实。
  魔门的人都是疯子。
  ……
  …………
  三境修士达成了共识,底下之人再怎么反对,也无法掀起风浪来。
  众人本以为这会是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却未曾想竟这么快就被各派主事叫停。
  然而这些对三境修士无关痛痒的事情,对底下的元神修士却是件大事,心中很难不有怨言。
  三境修士却是不在意,直接与上界传递信息,若是上界派人来解决施远狄,对祂们来说是好事;若是不管,那祂们也能成为最后一批‘飞升者’。
  毕竟经过施远狄这么一出,这一纪元的飞升者是注定不可能飞升了,而这一纪元都只能出一个,也意味着下一纪元修士的顶点就该是三境了,尔后就这样一路衰减,最后进入末法时代。
  上界是不可能管一个出不了飞升者的九州的,凭着宗门的联系、上界的关系,祂们是有很大希望被带往上界的。
  毕竟祂们不是散修,圣地在上界亦是大宗门。
  而自己飞升有望,这也才是祂们不与施远狄相争的根本原因。
  正如施远狄所言,困此三千载,谁不想纵意逍遥?
  自己比起毫无根基的去往天外冒险,祂们更愿意守着家业而已,和尚不愿意,那纯粹是因为上面没人,‘案底’又太多,上去了也讨不到好。
  ……
  …………
  九州诡异的陷入了平静之中,除了陆续有修士来投太虚天以外,大多数修士在慌乱了一阵之后,发现这种事情与他们也无甚关联,平日里是怎么过日子的,之后还是怎么过。
  嫏嬛则是呆在太虚天中不曾外出。
  自古以来,拔宅飞升都非易事,就更别提一个州陆都要带去天外了。
  本来按照施远狄的布置,在祂与其余三境修士达成一致之后,不消一年便能离开九州,然而有东洲与西洲加入,这个进度就不免被拖累了。
  毕竟东洲和西洲在此之前毫无准备。
  再有,此去界外,也少不得杀伐武器,也不是谁都像魔门地界一样,争端不断、杀伐不断的。
  道门弟子向来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佛门就更不用说了,此时与魔门‘同流合污’,门下弟子许多都觉得心中别扭。
  然而门规森严,宗主早已给出了解决之法,接受不了的俱都已经卸下宗门身份离去,剩下的门人哪怕心中觉得再怪异,也不可能多做什么。
  嫏嬛却是不免有些遗憾,毕竟寻觅之事由她主导,若是只有东洲加入,那此去界外,纵然杀不了施远狄,祂带走的资源也该归自己了,可惜……
  不过没关系,她带去的地方,自会记住坐标,来自方长。
  数年之后,中州之事渐渐销声匿迹,新一代弟子只被门派告知不可前往中州,却是不知为何不能前往。
  不同与施远狄的‘无敌’,东洲和西洲碍于各自的情况不同,或是只带走圣地方寸之地,或是除了资源分毫不取,并不将东洲与西洲直接搬走。
  回天道尊就不说了,他们相当于是直接判出宗门,自然不可再带走宗器典籍。
  事实上,在与嫏嬛谈好之后,回天道尊立刻就着人关闭了与上界的联系通道,不可谓不破釜沉船。
  作为正道,他们是做不出来太虚天做的那些事情的,所以只带走能带走的资源,余者皆留待有缘人。
  而和尚则是还惦记着上界资源,因此声称要效仿大德法师去往界外传法,是以会将圣地带走。
  至于太虚天,魔门管理松散,上界并不在意施远狄的所作所为,若是成了,那就代表着祂们多了一处新的地界输送新血,若是不成,祂们也没有损失。
  毕竟祂们在下界就是魔道,总不能在上界就改邪归正了,施远狄所作所为带来的诘问,无非是让祂们又添了一条罪状罢了。
  施家在上界可也是大族,更别提施远狄当初不是拜师的下界师门,而是在入门时就因天资惊动了上界,论辈分,太虚天的太上长老都得叫祂师叔。
  没了外界的威胁,一切进行的更加有条不紊起来,中州的地气渐枯,这是太虚天近年来采摄的结果,也意味着离开之日将近。
  太虚天要带着中州离开是不错,却不是要这么大的面积,毕竟那么大的地域,消耗是海量的。
  所以太虚天将其制成了一座座小界门户,由各派掌事者携带。
  只有元神修士才能在界外遨游,余者在抵达新界之前,却是只能在小界内栖身。
  而元神修士,则乘坐一三境龙尸离开。
  龙族肉身强悍,并不怕遨游界外时的消耗,不像人族修士在界外行走一段时间之后就得觅地恢复法力,更别提一具早就被祭炼过的龙尸。
  在九州,龙族其实是外来户,不过与嫏嬛却是没什么关系,龙族为了向上之途,在各界都有留下化龙之法,九州此后既不再适合修士,它们自然也要离开。
  只不过一部分龙族前往了上界,而另一部分则选择与太虚天同路。
  嫏嬛并没有与龙族联系,至少明面上没有,只在太虚天内潜修,不问世事。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光华落在嫏嬛面前,行礼道:“上仙,时辰已到。”
  自施远狄归来后,便公布了嫏嬛的身份,所以太虚天无人在将她视作小辈。
  嫏嬛一晃身,霎时便遁破虚空,来至一处阵眼。
  转挪大阵经过各个圣地的积累,重新修改了一遍,变得更加坚固,效用也有所更易。
  此刻所有元神修士皆聚首于此,见她到来,齐齐起身稽首。
  嫏嬛点头,踏步来到一巨大罗盘之上,这罗盘有指路之用,只是此时罗盘却不见指针。
  她默坐片刻,少时,便见浑身血肉颤动,犹如融化一般落在罗盘之上,细碎的触角从中延升,看着只觉怪异无比。
  这些触角在罗盘之上蠕动,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一般,须臾,一道道华光突地落在罗盘上,与那烂泥般的血肉融汇。
  一些元神修士面皮不由抽搐了一下,因为有些华光竟是从祂们携带的小界之中而去,再一细看,那些华光竟是门下悉心培养的天才弟子,此时却是化作了一粒粒‘种子’归来。
  随着一粒粒‘种子’回归,罗盘上那不成型的指针也开始逐渐成型,最终化作了一个触手状的指针落于罗盘之上,在物质与虚幻的空间之中蠕动,邪异至极。
  众修不由愣神,祂们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枚指针就犹如那些炼器之时已身铸剑献祭自己的修士一般,已经全无生命气息,可这真人究竟与施远狄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肯献祭自己?
  不过下一瞬,众人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只见一把不知何处出现的残破纸伞晃晃悠悠的撑开了伞面,一只虚幻纤细的手握住了伞柄,那罗盘上过得指针颤动着,轰然升起一股宏光,直直灌入伞中,让其中的身影显得与真人无异。
  身穿湛蓝道袍的嫏嬛握着千机伞,朝着施远狄微微颔首。
  从胥玉暄腹中生出的那具身体,不知被那两口子下了多少暗手,嫏嬛自然是不打算要的。
  她秉持着灯下黑的原理,在曾经选择武器时,就化作了器灵。
  确切地说,当时的嫏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如果她知道了,那就瞒不住了,那只是嫏嬛在接触到合适的物品后后手自然而然就被激发了出来。
  作为末法时代的修士,嫏嬛身上没有一点法力,只能在灵魂上下功夫,这令她在灵魂这方面有着极高的造诣。
  从始至终,嫏嬛就没想过从这一世的身体上拿走什么,身体每一次外出,皆是不情不愿、小心翼翼,无人能想到,她早就通过接触的人将自己的灵魂带出去了。
  通过功法、通过认识的人、通过风通过雨,就是不曾通过自己。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