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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痕 第92节

  她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嫌热似的,挑开两粒扣子,扯着衣襟一下一下扇着风。
  盛夏蝉鸣时,少女如蜜桃般软熟,特有的曲线起伏在他眼底若隐若现,引人浮想联翩。
  她抬手,莹莹指尖撩开披散在肩上的头发,一段纤细雪白的颈亦是暴露在他眼底。
  谈斯雨眼神有过一瞬闪躲,就那一秒,大脑运转飞快,再次把目光投过去时,关书桐一把摁住衣领。
  他眨眼,说不清那时候是呆愣多一点,还是懊恼后悔多一点。
  “好看吗?”关书桐问他。
  “好看。”谈斯雨实话实说,“还想看。”
  “……”这回答反叫她耳根一热,不知如何作答,嗔他,“咸湿佬。”
  成功扳回一城,谈斯雨没脸没皮地扯唇轻笑。
  关书桐歪向车门,单手托着下巴,警告他:
  “如果你对其他人有想法,记得早点告诉我,我好及时止损。”
  谈斯雨拧眉。
  她自顾自地说:“你送我的那些,估计你也不会拿回去。青春损失费呢,我也不要你的,你只用把我送你的那些东西还回给我就够了。”
  这些零零散散加一起,都还挺值钱。
  “果然是学珠心算的,”谈斯雨评价,“一手算盘打得这么漂亮。”
  关书桐莞尔:“过奖。”
  “但可惜,你算盘要落空了。”
  这辈子,他还真就赖定她了。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
  听说赵庆欣要去澳洲读书, 已经是五月底的事了。
  烈日高悬,全城陷在湿热的泥淖里,苦闷, 压抑。
  高考在即, 一边是寒窗苦读多年积攒的压力, 一边是快刀斩乱麻, 即将得到解脱释放的爽快。
  本部高三难免躁动, 一点风吹草动, 都容易分散注意力。
  高考前一天,周日, 封锁考场, 所有学生放假。
  一早,关书桐便搭乘谈斯雨给她安排的车, 去花店取走一束预订的鲜花,到赵家接关书灵出来, 再带上专门照顾关书灵的阿姨, 一起去往墓园。
  “姐姐, 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呀?”
  车上,关书灵兴奋地问她, 坐着也不老实,两条嫩藕似的小腿一前一后地摇晃。
  关书桐让她乖乖坐着, 回:“我们去看望妈妈。”
  “为什么突然要去看妈妈?”小朋友问题挺多。
  “因为姐姐快要考试了,让妈妈保佑姐姐考一个好大学。”
  关书桐这么哄着, 具体是不是这样,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墓园离得有点远。
  关书灵闹腾不了多久便睡着, 睡醒了,也就差不多到了。
  关书桐带着关书灵下车。
  为时刻照顾关书灵, 阿姨也跟着下车。
  司机则在车上等候。
  关于关淑怡,关书灵年纪小,记忆并不多,就算有印象,也渐渐随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发模糊。
  关书桐清扫墓碑的浮尘。
  关书灵盯着黑白相片中的漂亮女人,看了好一会儿,指着,用软糯声嗓对关书桐说:“妈妈。”
  “对呀,这是妈妈。”关书桐告诉她。
  两人给母亲献花,上香,摆贡。
  要说的话其实很多,关书桐说一半,留下一半放心里。
  关书灵睡饱了觉,此时精力充沛,话倒是挺多,叽叽喳喳,很是活泼。
  从墓园离开,关书灵肚饿,两人去吃一餐下午茶。
  今晚,在一艘从维港出发的游轮有一场宴会,谈斯雨发消息问她来不来,
  他们心知肚明,这里的“来不来”,不仅仅是参加晚宴,更是去看一台戏——一台由赵嘉业牵扯出来的家庭伦理大戏。
  关书桐想过要去看笑话,但她也聪明地知道,作为一个始作俑者,自己该保持低调,安静看戏,避免露馅。
  是以,她以“第二天还要高考,所剩时间和精力不多”为由,拒绝谈斯雨的提议。
  并表示,既然家长都不在家,她想留关书灵在她那儿住几天,让他代为转告赵嘉业。
  谈斯雨应下。
  为防高考那几天交通堵塞,或者出现别的意外,关书桐在考场附近的酒店订了几晚总统套房。
  她自己一间卧室,阿姨陪关书灵一间卧室。
  这一天是芒种,忙种。
  有“有芒之谷类作物可种,过此即失效”的说法。
  夜半风起,空气湿度增大,渐渐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关书桐起身关窗。
  雨滴落满窗玻璃,将远处五彩斑斓的霓虹,氤氲成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这一晚很静,只听到连绵不绝的雨声。
  折腾一天,关书灵耗尽精力,早早便睡了。
  手机始终安静着,没有特别的电话或者消息进来,关书桐也无心去找谈斯雨了解情况。
  秒针向前走一步,从23:59,瞬间变做00:00,从此,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关书桐合上笔记本,纸张带起的气流拂过桌边的钢笔,“骨碌碌”又“啪”的一声,钢笔落地,笔尖被撞歪,漆黑的墨水溅出,略显浓稠的质地,血液般缓慢汇聚,流淌。
  一股强烈的不安,黑雾似的笼罩心头。
  又在她俯身去捡拾钢笔时,有那么一瞬蒙住了她双眼。
  关书桐一手摁住桌沿,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猜测是用脑过度,亦或低血糖了,她缓了一阵,才顺利将笔捡起。
  她去厨房冲泡了一杯葡萄糖水来喝,回房时,经过关书灵的房间,悄悄拧开门朝里望一眼。
  阿姨带着关书灵睡得正香。
  她轻声掩上门,回房,睡觉。
  高考那三天,似乎是关书桐人生中,除关淑怡死后那段时间以外,最安静的三天。
  不,甚至更安静。
  没有赵嘉业,没有谈斯雨,没有陈怡佳和余良翰,更没有郑云轻和那一对子女。
  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在落,呼吸间都是潮湿闷热。
  最后一场考试临近结束,难得见天空放晴,橘粉色的彩霞缤纷绚烂地铺满半边天,一场惊心动魄的视觉盛宴。
  铃声打响,停笔,收卷。
  所有的凝神静气,顷刻间消失,莘莘学子好似一只只振翅纷飞的蝴蝶,从密闭的空间里涌出。
  不知是哪里的蓝牙音箱在播放《dehors》,在盛夏晚霞、雨后彩虹的映衬下,有种很chill很清新的浪漫风格。
  “et quand tu briseras ta cage
  (当你打破束缚你的牢笼)
  on ira à la foire
  (我们将去往乌托邦)”
  卡在这一句台词,一句声嘶力竭的“毕业快乐”响彻云霄,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毕业快乐”如火山爆发。
  关书桐睫羽翕动,抬头,成千上万张纸片雪花似的从天而降,簌簌落了满地。
  青春慌张匆促,即将各奔东西的人也匆促。
  一声声“毕业快乐”在教学楼间回荡,说给自己,说给他人,说给一去不返的青葱年岁。
  “关书桐!”有女生叫她,娇俏欢脱的语气。
  关书桐循声看去。
  “你未婚夫在楼下等你!”
  那女生说得好大声,即刻引来一片暧昧的笑。
  关书桐探头看楼下。
  谈斯雨没蠢到站在教学楼下,等着被书本纸张砸一脸。
  而是站在斜对角的屋檐下,楼梯口,在人影憧憧中,捧着一束香槟玫瑰向日葵,耐心地等她。
  一身干净整洁的白t牛仔裤,少年感蓬勃张扬。
  似是察觉她视线,忽而抬头看过来。
  他们在滚沸喧嚣的青春中对望。
  “alors viens jouer dehors
  (所以向外迈出那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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