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意识清醒过来，他挣扎着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内撑开眼皮。
  从混沌的黑暗到眼前的光明，他怔怔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一件事——他没有死！
  被打得遍体鳞伤，还中了枪，他居然没有死？
  叶亦晨下意识地摸了摸中枪的地方，却发现胸口的位置有些不妥。
  没有绷带，甚至一点儿也不痛，就像是根本没有受过伤的模样……
  怎么可能！叶亦晨极度震惊，急忙撑着床坐起来，可手腕传来的剧痛让他冷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怎么了？叶亦晨一看，而后猛地睁大眼。
  他举到眼前的那只手，细弱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纱布，手掌白嫩而柔软，手指纤细白皙。手背的皮肤苍白得近似透明，一眼就能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这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因为经常干活，手掌上有不少茧子！而且他手上还有傅墨燊给他戴的戒指！这只手什么也没有！
  叶亦晨慌乱地爬下床，脚刚站稳，他又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水了。
  之前的他身材也瘦弱，但好歹是个成年人的体格，可现在的他胸膛单薄，手脚细瘦，就像是个刚刚抽条的少年！
  怎么回事？他的身体怎么了？
  正当叶亦晨惶恐不安地打量自己时，病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叶亦晨循声望过去，与一双眼神疲惫的眼睛相遇。
  脑袋“轰”地一声，有什么爆炸开，叶亦晨如招雷劈，整个人僵愣在那。
  “小晨？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吓死妈妈了……”眼睛的主人望着他，憔悴的脸上挂满了狂喜，她伸手捂着嘴禁不住呜咽起来。
  叶亦晨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手足无措。
  对方叫的不是他，而是这具身体的名字！
  他是叶亦晨，可这具身体却是苏忆晨！
  这个叫苏忆晨的少年割腕自杀和他同一天被送到同一家医院抢救……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叶亦晨顾不上女人，直接朝门口冲了出去。
  他在苏忆晨的身体里活了过来，那他的身体呢？他的身体怎么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又去哪里了？
  “小晨你要去哪里？”看到叶亦晨神色惊慌地跑出去，女人心头一跳急忙追上去，哭泣着大喊道：“妈妈求你了！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快回来呀！妈妈求你了！！”
  叶亦晨胸口一阵闷痛，这种痛不同与以往因为心脏病发产生的痛，而是由内疚悔恨痛苦酸涩交织成的一种情绪，一种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却又无法抗拒的情感。
  这是那少年遗留在这具身体上的情绪。
  这种情绪让叶亦晨没办法丢下女人不管，前行的脚步一滞，便停了下来。
  “小晨你不要丢下妈妈——”女人冲上前紧紧抱住叶亦晨，嚎啕大哭，“不要丢下妈妈啊——”
  胸口更加闷痛了，叶亦晨忍不住回抱女人，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妈妈”已脱口而出。
  女人泪流满面：“小晨啊我的傻孩子，你不想去上学咱们就不上了，妈妈只求你好好的不要在做傻事了……”
  “我不会再做傻事的。”叶亦晨应道。
  女人的泪滴落在他手臂让他觉得难过又亲切，他知道这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意识在支配着他，可他却没有办法不在乎这样一位伤心落泪的母亲。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离开了他，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母爱的沉重，他不忍心辜负这样一份感情，更何况他还占据了她儿子的身体。
  “这是怎么了？”来查房的女医生看到母子两人抱成一团在走道上痛哭，不由问道。
  周围或好奇或怜悯的目光也投了过来，叶亦晨拍拍女人的背，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我只是想去找个人。”
  “你要找什么人？你失血过多可不能乱跑呀！”女医生不赞同地道。
  “那天和我一起被送来抢救的，是不是有个面容清秀皮肤白净的青年？”叶亦晨平静的声音下满是焦灼，“他在哪间病房？”
  女医生古怪地看他一眼：“你认识他？”
  叶亦晨急忙点头，女医生眼睛一亮，低声问：“他真的是环宇总裁娶的男妻吗？”
  “……是。”叶亦晨垂下眼，遮住眼底的酸涩。
  “那真是可惜了……”女医生遗憾地叹了句，“人没能救回来。”
  死了？
  他死了？
  叶亦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两只耳朵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他死了，那他现在是谁？
  “小晨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啊！”看叶亦晨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女人也不哭了，着急地扶着他。
  “我没事……”叶亦晨深呼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只是现在真的听到自己的死讯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好了好了，赶紧回病房去。”看到有人在围观，女医生催促道。
  脚下软绵绵的，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叶亦晨被女人和护士扶着躺回病床。随后护士拿出血压计给叶亦晨做了些简单的检查。
  “医生，我儿子现在情况怎样？”女人满脸担任地问。
  “血压稳定，心跳正常……”女医生边登记边道，“等输完液就办理出院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