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
  朝露的手臂被抬起，无名指晕染湿热的呼吸，像是要验证艾利欧所说的话，他的唇瓣落在朝露的无名指上，而后张开唇瓣，露出尖利的犬齿。
  骨头与牙齿碰撞、咬合摩挲的声音。
  无名指的指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与些微的疼痛，艾利欧就像猫咪一样，一点一点用牙齿咬合指根，留下鲜明的齿印。
  赤色的齿印在朝露的无名指印上一个形似指环的痕迹。
  像是沉重的束缚与嫉妒心的报复。
  咕嘟、咕嘟。怪物拖行自己的身躯，在残破的世界留下湿润的水渍。
  三十米、二十米。
  几乎近在咫尺。
  朝露的瞳孔骤然紧缩。
  拥有复眼的怪物低垂半身，祂身上庞大的黑泥将艾利欧吞噬，从那霜白的长发开始。
  怪物喃喃低语，尖锐的声音化为扎破大脑皮质层的尖刺，明明声音破碎不堪、不成字句，朝露却能分辨出祂在说什么。
  【终末、必将……到来。】
  【归还、回归，心脏。】
  祂、这个怪物想吞了艾利欧，找回自己的心脏……！
  指根还残存着湿热的、奇妙的触感，朝露用尽全力挣扎，两手扑腾像上岸搁浅的水生动物，“艾利欧！你放开我、祂要把你吞了……！”
  和终末星神融为一体与艾利欧死亡并无区别，意识与**皆归还于星神、那样的话、艾利欧就什么都不剩了！
  没有艾利欧，只有终末星神的心脏，不是物体、没有肉身、不能称为人，也不能成为星神。没有意识、没有身体。
  艾利欧只会成为终末的一部分，如规整时钟上的齿轮。
  两人的融合宣告名为【艾利欧】之人的死亡，绝对不能让终末星神得逞！
  朝露倏忽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双手在一次握拳之中从黑泥形成的镣铐禁锢挣脱，但双腿还被锁着，她狼狈地跌倒在地。
  吞噬艾利欧的终末星神一边进行着吞并、一边同化着艾利欧。不稍片刻，艾利欧的身形逐渐溶解、形体溃散，无法保持作为人类的身体，化为一滩湿漉漉的黑泥。
  她的手抓住已经不成人型的艾利欧，下意识要把对方从黑泥之中拖出来，粘稠的物质吞没了她的指尖，然后在临近无名指的长度时凝固。
  黑泥退了回去。
  朝露不依不挠，“你……你喜欢我、不是很想和我在一起吗！！”
  阿哈都能为了和自己独处把所有星神全部赶走，朝露握住黏黏糊糊的双手，拼命把艾利欧往回拉，“那你更努力一点、再加油一点…！为了我活下去不可以吗……！”
  艾利欧绝对不是无情的机器，更不是被命运所束缚的终末星神。因为朝露都看见了——他在漫长的数万年中自我思考，从一颗心脏到不成人型的怪物、再到选择靠近人类，成为人类，反抗自己的半身与命运。
  光是一次推演的【爱意】就近乎要把朝露的思考和大脑通通烧掉了，作为百万次推演的真正主人、艾利欧的心情一定堆积到了朝露难以想象的高度。
  还好，艾利欧没有融化成水，朝露努力凝聚起湿润的泥块，聚合起来、徒劳地往回拉。
  咕咚。
  心脏激跳的声音。
  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冒出了疙瘩，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于朝露眼前显现。
  无法用“人”“生物”来形容的东西伸出了触肢，像是水母的触手一样不断延长。
  朝露害怕松手了艾利欧就融化了，固执的没有退步分毫。黑泥从膝盖开始，如水一般漫过朝露的脚踝。
  身上哪里都湿湿的、黏糊糊的。
  体型偌大的终末星神俯身，黑泥从朝露的腿开始吞噬她的身躯，足、腰、手尽数被黑色的泥沼吞没。
  唯独绕过了镶嵌红痕的无名指。
  朝露手中的块状物逐渐融化为水滴，令人寒毛直立的触手覆盖住她的腰身，朝心脏攀爬。
  倏忽，黑泥化为一堵墨色的墙，竖在了朝露的眼前。
  胶状物质已经吞到了朝露的心脏，她心有不甘地怒视眼前的怪物，“你把艾利欧……！”
  她的声音骤然停顿。
  不透光的墙壁伸出黑漆漆的触手，压在了她的额头。
  不是黏腻的、湿润的感觉，和胶状物质的触感更是天差地别。
  有点坚硬，微凉的感觉。像是皮肉包裹住了骨骼，与她的额头亲密接触。
  不像是存在本身就给人带来恐惧的终末星神，更像是……
  艾利欧。
  在之前的梦境中，艾利欧用额头抵住了朝露的额头，那是她与人型艾利欧的初遇。
  触肢一动不动的抵在她的额头，朝露听到了从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
  【你—拥有—我的命运。】
  朝露毫不客气，一头撞上了面前的墙，“我听不懂啊……！”
  “既然你说我拥有你的命运，那我也可以把命运分享给你、不要回去……”
  “顺从我（命运）……！”
  朝露的双手抬起，在阴暗浓重的泥沼中脱身，抱住面前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墙壁】，“我以后不会把你当成小黑猫了，你是艾利欧……艾利欧！”
  明明是由黑泥凝聚而的墙，朝露却能感觉他在叹气。触肢逐渐远离，身形硕大的终末星神俯身，盯着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