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唯独史蒂夫的理想长存，他的心澄如明镜。
  他从未改变对詹姆斯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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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微风轻轻吹拂，病房外景色绿意盎然，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婆娑摇曳，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但枝头那只反舌鸟却安静异常。
  这里是沃尔特·里德国家军事医疗中心（walter reed national military medical center），医疗环境非常好，位于马里兰州的贝塞斯达，靠近美国国家卫生院总部。
  它的前身是国家海军医疗中心，作为全美最高水平的军事医疗机构，曾服务过众多美国总统和军队成员。
  詹姆斯正在陪伴着史蒂夫。
  病床上迟暮的史蒂夫抚摸着詹姆斯满是皱纹的手，微笑着注视着眼前的恋人。
  而詹姆斯正在替他整理着鬓角的白发。
  但史蒂夫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笑容饱含歉意，当眼睛微微眯起时，细密的皱纹就会爬上他的眼角。
  詹姆斯只是安静的握住了他的手，亲吻着史蒂夫的手心。
  “等你睁开眼，会发现这只是某个平常的午后……你正拥抱着我小憩，我们还会拥有下一个百年，或许是无数个百年。”
  詹姆斯凑到了史蒂夫的耳边，温和的对他说道。
  史蒂夫闷闷的笑了，他觉得詹姆斯描述的太过美好。
  “死亡只是走出了时间。”
  史蒂夫这样安慰着自己的爱人。
  墨西哥的诗人奥克塔维奥·帕斯有过这么一句有趣的话：
  死亡其实是生命的回照，死亡才显示出生命的最高意义，是生的反面，也是生的补充。
  在这89年里，史蒂夫·罗杰斯的人生幸福而快乐，但在这一刻，他依旧觉得抱歉——他多么希望自己能陪伴詹姆斯更久一些，他不愿看到詹姆斯只能目送自己离去。
  反舌鸟静静地站在病房窗外的枝头上，绿豆似的小眼睛注视着病房内的一切，史蒂夫望着树梢上的小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他早就知道詹姆斯有着自己的小秘密：相恋的第二十五年，那只反舌鸟却依旧活力如初，对鸟类来说，那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数字。
  他甚至希望自己也能像那只神秘的小鸟一样，陪詹姆斯度过更多美好的时光。
  窗外仍然是一片宁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病房内，映照出温暖而柔和的光影。
  这一刻，他的意识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微风似乎就能带走他的灵魂——怀抱着深深的眷恋与遗憾，史蒂夫还是最终闭上了眼睛。
  在史蒂夫呼吸停止的刹那，詹姆斯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
  瞬息之间，他的面容正在快速变得年轻，时光仿佛在向他的身后倒流——皱纹在他的脸上逐渐消失，仿佛岁月的印记被悄然抹去。
  作为世界的管理员，詹姆斯随时都能杀死‘死亡’，或是杀死‘时间’。
  他吻了吻了史蒂夫的眼角，随后再次拨动了时间。
  ——‘时光’在这一刻倒下，仿佛逆流而上的河水。星河在倒转，云层逆风而动，窗外，熟悉的天空在后退，詹姆斯仿佛置身于一场风暴的中心，他就站在平静的风暴眼内——夕阳初升，太阳从日落处重新升起来了。
  持续前进的‘时间’被倏然打破。
  如同倒转的磁带，无数个已经成为历史的‘昨日’再次成为了‘未来’。
  夜晚枝头的倦鸟重新振翅飞向天空，高大的乔木逐渐消瘦，年轮的印痕变淡，草坪上凋谢的花朵正在绽放，却又缓缓退化为了花苞，唯独反舌鸟安静的注视着世界的管理员。
  在这场时间的无尽跌落中，詹姆斯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
  阳光均匀地洒在客厅内，如初春的拥抱，将一切照亮。现在华盛顿特区的春季，天空湛蓝，微风拂面，温暖而宜人。
  一只小反舌鸟安静地停在窗台上，琢着食盘里的小米，它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灰褐色的光辉。
  沙发上的史蒂夫睁开了双眼，他看起来甚至有些迷茫。
  詹姆斯就躺在他的怀里，这是个寻常的午后，他们只是短暂的睡了一小会儿。
  “这是……天堂吗？”
  史蒂夫惊异的开了口，他下意识的怀抱住了身前的詹姆斯。
  詹姆斯的脸庞是那么令他熟悉又那么年轻，他仿佛回到了89年前的春天。
  “……我在做梦吗？”
  他不安的拥抱着詹姆斯，亲吻着詹姆斯的脸颊和柔软的发梢，立刻就把詹姆斯惊醒了。
  “我梦到我们过完了一生……天呐，那太真实了。”
  史蒂夫喃喃自语。
  “请原谅我……史蒂夫……”
  詹姆斯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们确实过完了一生。”
  詹姆斯蹭了蹭史蒂夫的金发，小声对他说道。
  史蒂夫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了他。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詹姆斯抿了抿嘴唇，在史蒂夫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史蒂夫镇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这一刻，詹姆斯毫无保留的讲述起了自己的人生经历：那只奇妙的反舌鸟，不断死而复生的自己，宇宙边界的墙，完成融合的世界。
  他是这个世界的锚，拥有一切却如同一无所有，他畏惧孤独又如此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