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但不知为何，这一回的平凡让我感到很高兴。”雪名阵细细品味胸口揣得满满当当当情绪，“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安心’？”
  ——因为人类幼崽、人类同伴、同行的爱人而获得“安心”，这对于神明来说还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所以祂并没有动些歪心思，只是靠在躺椅上，静静地享受这种崭新的、令他感到温暖舒适的情绪。
  温热的水气蒸腾而起，将临靠着温泉的走廊也蒸腾得湿润而温暖，驱散秋夜的凉意。
  雪名阵懒洋洋地抱住走过来的爱人，两个成年男性的身躯将原本宽敞的靠椅挤占得满满当当。
  水雾熏蒸间，他们交换着温和而缱绻的吻，唇瓣变得潮湿润泽。沉重的衣衫被一件件褪去，一路蔓延至浴室，又在走向温泉的路上被主人无情地一脚扫开。
  温泉水声汩汩，随着动作一下一下拍打着石壁。
  太宰治瘦白的手指紧紧按在被泉水浸润得温烫的深灰色石壁上，身上浅色的浴袍早已湿透，勾勒出胸膛与瘦韧腰身的曲线，透出一片诱人的肉色。
  低而压抑的喘息淹没在潺潺流水与竹筒落地声中，又被神力霸道而吝啬地封锁在这一方院落之中。
  快感潮水般卷席而来，太宰治于失神间抬首，望见夜幕中划过一道星光。
  它璀璨而短暂，尚未在视网膜中留下一道足够长的影像，便坠入无光的黑暗。
  他像是看见了自己原本的命运，怔愣片刻后，向后靠了靠，贴上一片结实温热的胸膛。
  二十三人生中，他似乎从未兴起过“感激”这样正面的想法，以他寡淡的性格，也做不到多么热情的感激。
  但他想，此时他还是想感谢过去的自己的。
  感谢过去的自己，在绝路中独行摸索时未曾放弃。
  感谢道路的尽头，站着一个雪名阵。
  全然不知自己被感谢什么的雪名阵食髓知味地向前压了压，手掌探入潮湿的浴衣，有点蠢蠢欲动想接着——
  “嗡……”
  手机好死不死，在此时发出恼人的响动，并且聒噪不休，大有雪名阵不拿起来看看它，它就要聒噪到底的架势。
  雪名阵愉悦的脑海中霎时冒出一千句类似于#不成器的后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撑起大梁##想退休！想肆无忌惮地抱……咳咳##可恶，社畜都是这样没有自己私生活的吗#之类恼火的话，极其不爽地在太宰治好整以暇、幸灾乐祸的注视中起身走出温泉池，拿起躺椅上的手机划开：
  【叮！】
  【横滨警视厅自我评级：s+】
  【恭喜使用者，已达成目标！】
  【请注意，为实现最终愿望，三方世界将于十分钟后融合，产生完整的链接点。
  已检测到链接点附近存在因果律涡虫活动的迹象，请率警视厅全体立即做好备战准备！】
  水声哗啦一响，太宰治走过来扫了眼弹窗：“因果律涡虫？”
  “一种执著于让因果律保持原样、不允许任何偏差发生的特殊意识体。”雪名阵不悦，“没有形体，只知道吞噬，肉眼看起来很像一滩鼻涕虫，借助类似黑洞的蜗洞迁跃移动，所以一般称之为涡虫。”
  算了问题不大，雪名阵自我安慰，恋爱还有一整个神生可以慢慢谈，但是这群不成器的后辈是该尽快打磨好了，不然他何时才能退休啊！？
  他抬手切进内部群，输入全员备战、准备前往链接点维系秩序的指令，行走间身上的水汽蒸腾殆尽。
  太宰治顺手帮他将在浴室中弄得有些不堪入目的衣服恢复成胡闹前的模样，打了个哈欠：“我睡了，你加……”他迈出一步，忽然顿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转回头，“……除非，你想我一起去？”
  ——人与人之间应当保持距离感，不冒昧地涉足他人的边界，是太宰治一直以来奉行的社交准则。
  他从未觉得这种社交方式过于冷淡、是否有些不妥，但此时只是一如既往地利索转身、想要离开，他却忽然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冷情了？
  ……至少发生在刚拥抱后的爱侣之间，是不妥的吧？
  雪名阵微微睁大双眼，带着几分意想不到和惊喜，抬首看向黑发的恋人：“——当然想。”
  虽然没能……咳，第二次，但黑发恋人难得的主动完全可以抚平这点遗……
  不对！治的主动凭什么要去抚平这些不成器的后辈造成的遗憾？
  ——可恶！本来可以美美的大do特do，然后一起抱着入眠的。听说毛利先生的老熟人目暮十三郎近期升任了警部，对方也会像这样大晚上的被迫离开爱人去加班……什么？这才是警视厅社畜的正常日常？
  雪名阵神情沉凝：——打造低犯罪率的安全城市迫在眉睫！
  新的目标已经定下，怎么能停滞不前？
  雪名阵动力十足地携家属兼外援出发了，抵达警视厅时，警视厅上下都已做好准备。
  细胞房的“住客们”也被一并放出：
  为首的银发鲨手烦躁地咬着烟，持着伯.莱塔的手微微抬起，衣袖下滑间露出闪着红光的电子手铐。
  带着垂耳帽的魔人无声叹息，露出的足踝间是相同款式的定位装置。
  森医生微笑着把玩手术刀，并肩站在银狼与种田身侧。
  ——他们是横滨的利刃，足以斩断一切世间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