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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裘_分卷阅读_118

  念珠儿看着陈士安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姑娘,这个陈公子看起来有些面善,瞧着像是那年上巳节第一个给姑娘送兰草的那人。”
  卫蘅十二岁那年入女学后过的第一个上巳节,也是她第一次收到兰草的上巳节,那兰草至今还夹在她的书中。
  念珠儿这样说,木鱼儿拍手道:“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他。”
  卫蘅对陈士安倒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从济水边回去,何氏就忙不迭地问卫蘅,“怎么样,看到了吗?”
  卫蘅不说话。
  何氏笑道:“我知道你害羞,可是如今不是该害羞的时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总不能见都没见过人,就嫁过去。你跟娘说说,你对陈家的十三郎,是个什么看法?”
  卫蘅嘟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他几个眼睛几个鼻子都没看清楚。”
  何氏闻言只能叹息,心里大约也知道,卫蘅可能是不太情愿,只可惜了这样一桩好亲事。
  却说上巳节,永和帝领着群臣也去了玉梁山饮宴。陆湛自然随行,出了宫就比在大内方便多了,家下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也能传入陆湛的耳朵了。
  当日陆湛就向永和帝告了假,匆匆地赶回了齐国公府。
  杨定将南慧的口信传给了陆湛,陆湛打开小纸条看了之后,就放到烛台上烧了,心里想着卫蘅,这才退亲几日,卫蘅就又惹了这许多事情,实在恨不能好好收拾她一顿。
  杨定是最清楚陆湛和卫蘅之间的纠葛的,他低声道:“今日何夫人和华夫人约好了,让三姑娘相看陈家的十三郎。”已经到了小儿女见面的时候了,这亲事的八字就画上了那一撇了。
  “在济水边?”陆湛问。
  杨定点了点头。
  “派人跟着了吗?”陆湛又问。
  “盯着的,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十三郎送了三姑娘一支兰草。”杨定实事求是地道。
  陆湛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吩咐捧雪道:“去看看祖父祖母歇下没有。”
  陆湛到宣瑞堂时,木老夫人还没睡觉,正斜靠在榻上,牡丹正拿了美人锤给她敲腿。
  木老夫人见了陆湛就笑道:“我就料到你今晚要来寻我。”
  “祖母料事如神。”陆湛笑着坐下,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难为情。
  “你祖父怎么说?”木老夫人问。
  “祖父已经应下了。”陆湛道。
  木老夫人又道:“三郎,你跟我说实话,卫家的蘅丫头退亲,你在里头插手没有?”
  陆湛点了点头。
  “作孽啊。”木老夫人叹息一声,她就说怎么陆湛在亲事上一直不松口,一拖再拖,前些日子她听见卫蘅退亲,心里就起了怀疑。
  “若是真叫卫蘅嫁了何二郎,那才是作孽。”陆湛道。
  木老夫人又叹息一声,她知道陆湛对卫蘅是用了心的,只是没想到用心如此深,如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她见陆湛是势在必得,也只有成全的道理。
  祖孙俩又说了会儿话,陆湛道:“提亲的事情,就请祖母多费些心。”
  木老夫人点了点头,“我打算请武安侯府的孔老夫人出面替你向卫家求亲如何?”
  陆湛道:“不如请安国公府的傅老夫人吧。”
  木老夫人看着陆湛打趣道:“你不会是把黄历上的吉日都翻过了吧?”
  陆湛的脸一红,木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在陆湛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了,心下虽然不喜欢卫蘅退过亲,可是为了陆湛,还是应下了,“行,傅老夫人可不好请,我老婆子就亲自去一趟安国公府吧。”
  “多谢祖母。”陆湛起身扶了木老夫人进内室。
  “只是你母亲那里,你还需要去劝一劝,婚姻是百年之事,务必要求姑媳相安。”木老夫人道。
  “孙儿明白,明日早晨我就去给母亲请安。”陆湛道。
  清晨,楚夫人正在修剪盆栽,听得绿竹进来禀道:“夫人,三爷过来了。”
  楚夫人忙地放下剪刀,用手抿了抿鬓角,这才在堂内的罗汉榻上坐下。
  陆湛进来,客气给楚夫人行了礼,“母亲。”
  母子两个相对而坐,竟然无话可说,连旁边的绿竹都觉得有些尴尬,麻溜地给陆湛上了一碗杏仁茶。
  “趁热喝吧,今早现磨了杏仁。”楚夫人赞赏地看了绿竹一眼。
  陆湛垂眸扫了一眼杏仁茶,“儿子对杏仁过敏。”
  楚夫人越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儿子是想来和母亲商量一下议亲的事。”陆湛没有心思同楚夫人共聚天伦,直言道:“祖父和祖母做主,欲给儿子聘卫家的三姑娘。”
  “卫三?”楚夫人的声音拔高了一度,“这怎么行?她可是退过亲的。你若是看重卫家,当时怎么不聘卫二?我绝不同意。顺姐儿有什么不好吗?”
  陆湛冷笑一声,“儿子长这么大,母亲从来都没管过,怎么如今却又跳出来干涉儿子的亲事?”
  在一旁伺候的绿竹一听这话,都恨不能缩小成蚂蚁钻出去。
  “这怎么一样?你娶其他人我都没有意见,可是卫蘅不行,她是退过亲的,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你?”楚夫人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度。
  陆湛的眼风扫向绿竹,绿竹立即缩着肩退了出去。
  “退亲并不是卫蘅的错,再说了,若母亲真要论配不配得上,那么当年母亲跟人私定终身之后,又再嫁父亲,怎么不谈配得上配不上?”陆湛淡淡地道,仿佛说的不是骇人听闻的事情,而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你……”楚夫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
  陆湛自嘲地一笑,“亲生母亲能对年幼的儿子不闻不问,我自然也想知道原因,只是没想到是这种原因而已。”
  楚夫人翕唇欲言,却抖得说不出话来。
  陆湛站起身道:“儿子就是来告诉母亲一声,母亲若是不喜欢卫蘅,将来我和她少来清川如镜请安就是。”
  楚夫人被陆湛气得头发晕,在陆湛走后良久,才骂出“孽子”两个字。然后对着进来伺候的绿竹道:“去给我拿一叠澄心堂纸来,我要练字。”
  拿澄心堂纸来练字,楚夫人比卫蘅还大方。
  只是绿竹为难地道:“夫人,今年的澄心堂纸已经用完了。”
  楚夫人冷冷地道:“用完了,就去铺子上拿啊,又不是别人的铺子。”楚夫人平日用的澄心堂纸,的确是她自己的嫁妆铺子送进来的。
  绿竹听了就更为难了,“三爷说了,给夫人送的纸每年都有定额,除非有三爷的印信,否则掌柜的是不会送纸进来的。”
  楚夫人将茶碗重重地一搁,“好嘛,如今我连自己的嫁妆铺子也指使不动了?”
  绿竹低着头不敢开口,她跟在楚夫人身边也许多年了,对他们母子的心结最是清楚。楚夫人是个只会吟诗作画,凡事不上心的人,就她那样糟蹋东西,她那金山银山似的嫁妆也不够她挥霍,她嫁进府时的丰厚的嫁妆,早就没剩下什么了,要不是陆湛小小年纪就担起责任,替她打理嫁妆,到如今,别说澄心堂纸了,恐怕连伪澄心堂纸她都用不上了。
  楚夫人骂过之后,出了气也就冷静了下来,她其实也知道,她的嫁妆如果不是陆湛帮她打点,早就所剩无几了。何况,陆湛根本就不耐烦帮她打点,如果不是母子关系卡在那儿,他大概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如今也只是顺带帮她看顾而已。
  “夫人,刚才的盆栽还要不要剪?”绿竹小心地问道。
  一说起盆栽,楚夫人立即就想了起来,赶紧又拿起了剪子开始琢磨如何下手修剪,先才和陆湛之间闹出的不愉快瞬间就被置诸脑后了。
  但是一旁的绿竹和青萝却是上了心,虽然楚夫人和三爷母子不睦,但是三爷一向是敬着楚夫人的,还从没有这样下过楚夫人的脸,这回为了将进门的三少奶奶,可谓是用心良苦。
  绿竹和青萝对视一眼,心里都做了决定,将来对上新进门的少奶奶时,怎么着也得多劝着楚夫人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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