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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山和草原,还是客厅沙发两人——或者,哪怕分一点点空间给两人也好啊。
  方岷皱起眉,仿佛真的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三秒钟后,他无比笃定地说,想要你。
  他会给出这个答案并不稀奇。大概方岷以为,只需要撒个娇、说句爱你,我们之间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方岷啊......”我想来想去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我最熟悉的、教学生那种语气,顾左右而言他,“我的生日是几号来着?”
  “你生日?”方岷低头看了眼手机。原来手机是密码解锁,密码就是我生日,他不得不记得熟。现在换成面容解锁,大概没有任何能提醒他的外物。
  我看他想得辛苦,也没追问,轻轻笑道:“你的生日是冬至。原来喜欢喝气泡水,现在爱喝威士忌。习惯晚睡,但早上起来一定要先喝一大杯清水;领带不爱深色,但很喜欢一顶灰色的贝雷帽——虽然它很粘毛。如果你能多回来几天,对你的习惯我能记得更清楚。”
  “翻旧账?”方岷摁灭了屏幕,皱眉。
  “当然不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然而方岷似乎没有想听我说下去的意思,一把抱住我,深深吻住了。
  这算什么?赎罪吗?
  我一把推开他,擦了擦嘴角,继续说:
  “方岷,我很认真地在跟你谈这个问题——我知道,你的事业刚刚开始,有很多需要处理的难题。但是方岷,我不信你会忙到连加个提醒事项的时间都没有。”
  我打开自己的手机,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学生的优劣势和方岷的习惯。
  “有些话我其实想说很久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趁着现在你没喝酒也没出差,我希望你能好好问问自己,你究竟喜欢什么?很显然,我们的未来不在一条线上。你才二十三,有的是时间及时止损。所以,你需要想清楚,还继续吗?”
  我说得缓慢,语气也很平和。至少我自己听不到声音的颤抖。其实之前也无数次想过要以什么方式给这段感情画上句号,没想到是在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没有任何争吵的平淡场景下,由我说出来。
  方岷没说话,偏头,露出疑惑的神色。朝我眼里看了又看,也不知道是想确认什么。晌久他摇摇头,兀自笑了,是那种苦涩里掺着些酸的表情。
  “止损......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损失?”他问。
  没想到我说了这么长一段,他偏偏揪着这个点不放。我无奈地安慰他,不是,只是怕你没想清楚。
  但这个人完全听不进去,无比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是损失。”
  说着他开始来回踱步,留给我一个侧脸。窗外透进来一点光,就在他脸上闪过去又晃回来。
  “这些话你想说很久了?”他突然站定了,语气生硬带刺,“你很能忍啊,施岷。”
  第24章
  那天的沟通并不成功。
  他说完就冲过来,狠狠掐住我的下巴。我毫不示弱地咬他、叫他体会一下我的痛苦。那晚我们报复似的做.爱,像两个撕咬的野兽。
  好像用这种方式就能证明,再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也能相互拉扯到下一个七年。
  痛感让人清醒,也让人欢愉。
  我起床时满身都是吻痕,或红或紫。方岷背对着我坐着,迎着透过窗的日光,像一张寂寞的剪影照片。
  “醒了?”我刚醒的语气大约是温柔的,因为我看到方岷回头时眼里带着惊喜的光。
  “你终于愿意好好和我说话了。”他低头吻了吻我的眼睛,把我环在手臂里。
  其实很多话,一旦说出来,郁气和别扭也就没那么难以跨越了。也许,我还该感谢昨晚的爆发。
  这个早晨是如此温柔且难得,我突然后悔在之前每一个久违的相遇里那样浑身带刺,让我们白白错失了那么多美好时光。
  我之前到底在干什么啊?
  想着,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说。
  “我也很对不起你。”方岷抱得越来越紧,几乎叫我透不过气,“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好。”
  日光打在我们的身体上,在床单上留下痴缠的影子。这个与众生无异的早晨,宁城最高楼附近有轻轻呜咽着的情侣,把爱与忧愁狠狠揉进彼此的身体里,交换最深也最痛苦的思念。
  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好像在嘲笑我俩——你看,人类多可笑,上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睡一觉就又抱在一起了。
  “施老师,我想跟你结婚。”
  方岷在汗流湿床单时突然停住动作,极轻极轻地在我的肩胛留下一吻,“我们要是能结婚就好了。”
  “会的。”我以更深的容纳作为回应,把他的叹息和轻笑都吞进了肚子里。
  我从小学书法,也学过几年画画。所以,画个婚书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趁方岷还没出国,我买好了颜料和卡纸,就着夜色写结婚誓词。是民国时期那些很美的诗句,虽然方岷看到大概会说一句“酸”。
  方岷这段时间回来得频繁,虽然到家依旧很晚,但他的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颈后时,我正在给刻章收尾。凉又软的触感让我浑身打颤,本能地闪躲,又怕手上不稳会白白浪费前面的工时,只好放下刀具和石头,转头专心和他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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