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僻静小巷传来,没人知道这些食人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无声无息,避开了所有捕鼠的工具,仿若凭空出现在镇上一般。
  可这一次,食人鼠再没有像往常一般肆无忌惮挠门,而原本瑟瑟发抖的猫此时循着琵琶声,在街上溜达,在月色和雪光的映照下,猫和鸡的眼睛都呈现出诡谲的红。
  直到猫群发现了目标食人鼠,立刻俯低身体双耳后折,发出低沉的“嘶嘶嘶”声后,撒开腿朝鼠群飞奔而去。
  吱吱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皮肉被撕扯,以及血液飞溅的哗哗声。
  眼睛变红的猫猫们,在琵琶声的操控下恢复野性,满街追着食人鼠跑,一旦逮着就将其往死里咬。
  食人鼠已经没了先前的声势,它们甚至被猫吓得软在原地无法动弹,有猩红的“液体”从它们口鼻处流淌而出,借着明亮的雪光,可以辨认这些猩红并非血液,而是密密麻麻流动的蛊虫。
  ——正是池惑昨晚切开老鼠腹部发现的胭脂蛊。
  蛊虫见势不妙,开始放弃寄生的老鼠落荒而逃,但这一次蛊虫们并没有如愿以偿,一群同样红了眼的鸡追随在猫后,埋着头“咯哒咯哒”疯狂啄食想要窜入雪野里的蛊虫,即使有些动作快的蛊虫已经窜入泥土里,被琵琶声操控的鸡不屈不挠,饿了一天的它们,用爪子刨开泥土疯了般继续啄,大有挖地三尺也不放过任何一只蛊虫之势。
  从窗户后向外看的百姓们惊呆了,这个夜晚注定无法平静,桐余镇大街小巷开始了一场猫,鼠,鸡的大乱斗,动物家禽的叫声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虽然荒唐,但大快人心。
  客栈里,原本打算看状况一不对立刻放火的萧过惊呆了,他推开窗户惊呼: “小师弟这也太可以了!上午他又是关鸡,又是吩咐百姓们放猫的,我还想着这不靠谱呢,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有意思的安排。”
  他看街上猫鼠鸡相斗就跟看斗蛐蛐似的,甚至想让客栈老板热壶酒助助兴了。
  而他口中的小师弟,此时正抱着先前鬼主给的檀木五弦琵琶,在客栈屋顶一刻也不停地演奏。
  “这首曲子……”秦南珂听觉敏锐,他皱着眉,欲言又止。
  大大咧咧的萧过只顾着看热闹,完全没在意曲子什么事,还叨叨了句: “这些吃了胭脂蛊的鸡,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了。”
  秦南珂苦笑: “这些鸡立了功,百姓也不见得会杀它们了。”
  这场荒唐的家禽动物乱斗持续了足足快一个时辰,就在一切平息之时,客栈楼顶的琵琶声戛然而止。
  接近着,是细细碎碎踩踏瓦砾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杂乱仓促。
  “不对劲!”目不能视物的秦南珂最先觉察到异样,他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萧过也立刻反应过来,他飞身跳上客栈的屋顶,可此时除了月光积雪,几块碎掉的瓦片外,根本找不到小师弟的身影。
  “草,突发情况,还真的出现了。”萧过愣在屋顶,一时间终于反应过来,看来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小师弟已经预判到了这个情况……
  *
  短暂的失神后,叮铃铃的脚铃声将池惑唤醒。
  熟悉的脚铃声让池惑隐隐有点烦躁。
  祝云止用蛊丝缠住池惑的颈脖,将他的脖子提起,强迫池惑将头转向自己的方向: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祁道友。”
  “看来,这段时日里,你也没变丑嘛,真是令人失望。”祝行水和祝行止两兄弟自喉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池惑从短暂的昏迷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处被蛊丝层层叠叠缠绕的房间里,密不透风,可谓插翅难飞。
  “本来我们不打算这么快寻你麻烦的,但既然你放鸡吃了我们这么多蛊虫,那就别怪我们请你来喝杯茶了。”祝行水依旧笑咯咯道。
  池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示意对方他有话要说。
  祝云止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绝对的主导地位,被他们捉来的小修士插翅难逃,所以毫不担心他耍手段,他好奇此时这个小修士要说什么,更期待看到对方痛哭流涕求饶的模样。
  祝云止松了松蛊丝,只见被勒疼的池惑咳了两声,然后哑着嗓子平静道: “你们的蛊虫是别人家的鸡吃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不是拿错人了。”
  祝云止没看到他求饶的模样,很是失望,冷哼了声道: “看来你脸皮也挺厚的,搁这甩锅呢,无论如何,这些蛊虫的债我们就算在你头上了,不可以吗?”
  “哦,可以。”池惑也答得轻巧。
  祝云止: “……”
  “不过,我有件事要提醒你们,”池惑转动眼珠,目光在蛊丝缠绕的房间里扫了一圈, “那把琵琶是我朋友的,你们别弄坏了。”
  祝家双生子都怔了怔,而后笑了: “看来你还不清楚现在的境况,竟然还有心思担心那把琵琶。”
  池惑不动声色: “好心提醒罢了,毕竟,我朋友很不好惹的。”
  “他要是真的生起气来,很麻烦。”池惑在说“自己”。
  “祁忘,看来你真的很不清楚,”祝行水扯了扯池惑被蛊丝缠满的手指,其中左手指节上是时无筝留下的风铃草印记,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就算你把手指头都勾破了,也没办法通知你师尊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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