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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雪,河流的河

  等方雨浓抵达约定地点,角落里的台阶已经空无一人。
  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天边只留一抹尾巴,像条红色的小鱼从手中溜走。
  方雨浓今天显然刻意打扮过,黑色机车皮衣,麂皮短裤,过膝靴,露出雪白的大腿和细腰,风情万种。远远望去,那对香奈儿双C耳环极为吸睛。
  事实上,那对耳环是她去年咬牙买给自己的圣诞礼物,经典款,不会过时,也是她全身上下唯一能拿来充门面的饰品。
  而应绒更加实用,买了条Burberry的菱格围巾。
  穷人逛奢侈品店只能买买单品,进不了试衣间。
  一转眼,方雨浓已经走到面前,笑嘻嘻朝她挥手:“宝贝,发什么呆啊,走了。”
  应绒往她身后张望:“盛泽呢?”
  “提前过去排队了,那家烤肉店不给预约,只能现排。”
  两人往地铁站走,应绒打开yelp,输入烤肉店的名字,发现人均超过200刀,不免惊讶:“这么贵?盛泽为了追你也是下血本了。”
  方雨浓揪着发尾绕圈,酒红色指甲闪闪发亮,冷静道:“因为还没追到手呗。”
  说完,又看向她:“干嘛,你羡慕啊?”
  思绪跳至自己至今没着落的学费,应绒心想,我当然羡慕了,羡慕得要命。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方雨浓扑哧笑了,搂着她的肩膀撺掇:“章凯也不错,他妈好像在国内是做美妆品牌的,赚得也不少,他还是独生子女,你考虑考虑?”
  应绒笑笑:“再说吧。”
  “一问就是再说,”方雨浓耸肩,“女孩最好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不抓紧谈几段恋爱,捞几笔,还打算守着你的处女膜当传家宝啊?”
  应绒无奈:“章凯不是快过生日了么,我再考虑几天。”
  周五晚上,downtown比平时更加热闹,雪停了,气温却未回暖,霓虹灯影闪个不停,明明暗暗,铺满街道。
  商场外头,不少工作人员正在扎堆装饰圣诞树。
  圣诞节又要到了。
  穿过繁华的商业街,名为Quaters的烤肉店近在眼前,门口的等位区人满为患,不少人都在勾肩搭背,抽烟闲聊。
  这是一家日式烤肉店,亚洲人居多,耳朵里被各式各样的韩日英三语塞满,吵得人心烦意乱。
  盛泽他们正在等位,朝着她俩拼命挥手,方雨浓走近,问了一句:“还要等多久啊?”
  盛泽立马道:“马上,前面只有一桌了。”
  说话间,很自然地将手掌搭在她腰间,时不时揉弄几下,方雨浓软绵绵地靠着他,并未推拒。
  应绒站在旁边听他们闲聊,不禁回想起上个周末,她跟组员meeting到半夜才回公寓,结果隔着房门听见这俩人在打炮。
  方雨浓不知道被干成什么样,叫得又娇又浪,半栋楼都能听见。中途盛泽问她,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说,没关系。
  盛泽显然有点儿生气,抽插得更快了,啪啪声愈发激烈,又说,没关系你还脱了衣服给我操?你贱不贱?
  方雨浓或许是在故意气他,喘着气回答,操过我的人多了,你有本事就把我操得不愿意找别人,没本事就滚。
  空气里交织着香烟和酒精的味道,呛、浓烈,并不好闻。
  头顶透明的玻璃灯罩里,几只飞虫横冲直撞,不怕头破血流。
  倏地,应绒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香水味,似甜又苦,如水般流动着,霎时攫取她所有思绪。
  怪不得都说气味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
  下一秒——
  视野里果然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银灰色棒球外套,肩膀上的星星徽章一闪一闪,直筒工装裤,脚上穿的那双运动鞋是LV和Nike的联名款,全球限量,一发行就售罄,官网瘫痪,几乎被炒成天价。
  他好像很有钱。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男男女女,光鲜亮丽,举止暧昧,唯独他一个人走在最后,低着头按手机,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高傲,且不近人情。
  离得近了,总算看清他的脸。
  毫无疑问,这是一张走在路上会被大把女孩儿追着要联系方式的脸。可以用梦中情人来形容。
  皮肤白得晃眼,漂亮的扇形双眼皮微微垂着,睫毛漆黑浓密,鼻梁立体分明,还有一双天生的笑唇。
  至于笑起来的模样有多蛊惑人,傍晚在学校停车场时,应绒已经充分见识过了。
  人山人海里,他几乎吸引了所有视线,却对所有人视而不见。
  方雨浓小声跟她咬耳朵:“认识他吗?”
  应绒摇头:“你认识?”
  “不认识,但是听说过。”方雨浓直勾勾地盯着他,又补充,“那可是陆雪河,谁没听说过?”
  应绒诚实道:“我没听说过。”
  “……”方雨浓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他爸叫陆长虹,你再好好想想。”
  应绒顿时愣住,好半天,不可置信地反问:“长虹地产的创始人?”
  “yep,就是那个房地产互联网两手抓,连着好几年上了福布斯榜的陆长虹。他妈是蒋慈,香港人,选美冠军,三栖影后,婚后就息影了,这几年成立了Queen039;s珠宝品牌,在商界混得也是风生水起。”
  寥寥几句,听在应绒耳朵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原来他不仅仅是“有钱人”,而是跨越阶层的,遥不可及的,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有钱人”。
  金钱于他而言,只是一堆数字或符号,已经不具任何意义。
  应绒稍稍晃神,“他叫陆雪河?”
  方雨浓点头,“下雪的雪,河流的河。今年八月入学的大一新生,据说是学金融工程的。别看家世显赫成这样,平时还挺低调,有固定的圈子,不怎么跟普通人一块玩儿。”
  话音将落,服务生开始叫号,盛泽将烟头掐灭,伸了个懒腰,“可算到我们了。”
  穿过拥挤人群,他们走到餐厅门口,等待服务生核对信息。
  美国人办事效率很低,信息核对得很慢,期间,一群人推开餐厅大门,旁若无人地走进去。
  那股好闻的香水味又飘过来,像毒药,或春药。
  有人不解,用英文询问:“那几个人为什么不排队就能进去?”
  服务生礼貌回答:“不好意思,他们是贵宾,有预留位。”
  “你们餐厅不是不接受预约吗?”
  “也有例外。”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在绝对的阶级面前,规则可以让步。
  随着推门的动作,清脆的玻璃风铃叮咚作响。
  餐厅是经典的美式复古装潢,玻璃门上贴着乱七八糟的英文涂鸦,陆雪河双手插兜,与她擦肩而过,眼皮都没掀一下。
  艳丽,冷淡,迷人,坐拥无尽财富,无上权力,还年轻得要命。
  世界真是不公平。
  应绒望着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傍晚停车场里的那一幕。
  离开的时候,那个女孩几乎是被他从地上拽起来的,仅仅只是帮他口交,自己就到了高潮,神魂颠倒,淫水四溅。
  陆雪河是大一新生,最多十八九岁,玩女人的手段已经娴熟成这样……
  想到这里,鬼迷心窍地,应绒下面又有点湿了。
  连她自己都找不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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