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绣娘_分卷阅读_82
“我不知道,不过你这样问我,八成是跟我有关系。太子爷而今在吏部历练,正好负责这块。而他与晋阳王关系要好,您若会疑惑自然就问到我身上。”江清月答道。
江宾璋更加心惊于江清月的分析才能,她竟然这样厉害。江宾璋细想这事儿,越加江清月了不得。
“这件事就是王爷做的,他想支开我们,就为让你在卿侯府过得清净舒坦些。”
“多谢告知。”江清月勾唇浅笑,嘴角终于有了一些暖意。她看眼门口,扫一眼江宾璋,直接起身去了内间。
江宾璋惊讶于江清月的缜密冷静,感觉她好像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不论从性格还是处事方式,他们二人简直如出一辙。同样是一双墨瞳,背后同样隐藏着变幻莫测的神秘,俩人有时都叫人不禁心寒。
江宾璋终于有些明白祁连修为何死盯着她不放了,他和她有些地方真的太像了,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琬儿的病根本不需要大夫治,”江宾璋提高音量,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瓷瓶放在桌上,“这种药汁混在水里,供人沐浴之用,便会令人全身瘙痒起红疹。这是一种叫柒树树干压成的汁,产自婆罗多国。我让人查了两月才清楚它是什么,想必当初王爷弄这东西费了不少的心思。”
江宾璋意在向江清月宣告自己的付出之大。但这话在江清月听来,就是另一种意思了。
原来江琬的风疹病是祁连修逼迫江宾璋弄得。
怪不得这样巧合,他在帮自己报仇?
突然之间,江清月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整个人陷入复杂的情绪中。
“琬儿这几月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夏氏更苦,琬儿比她的命都重要,看她日日心痛,我真于心不忍。”江宾璋说到动情之处,竟落泪了,他看着江清月,“你的婚事已经如愿解决了,这是为父欠你的,该还的都还了。两家结个欢喜亲家不正好?为何王爷还是死抓着我们不放?我绝不会再让她们母女继续受苦,此去江南,是我最后一次妥协。”
“伉俪情深,父慈女孝,真感人。”江清月笑了笑,她早见识过江宾璋的不要脸程度。他的嘴里能吐出这些话,于她来说一点都不奇怪。此刻,她还真盼着自己能早点嫁过去。哪怕是狗窝猪圈也比这卿侯府的味道好闻多了。
江宾璋听出江清月话中的讽刺,叹口气,“罢了,是我们欠你的。这件事就此罢了,你妹妹也为你牺牲这般多,以后就不要和她过多计较了。”
“大老爷,一路顺风。”江清月懒得多言,直接告辞。她一出门,却见王妈妈心虚的站在门口,冲她傻笑。
江清月弯起月牙眼,借口天色暗,让王妈妈给她带路。
王妈妈不敢不应,提着灯笼走在江清月身边。
江清月突然开口,半开玩笑的问:“王妈妈趴门听了多少?”
“大姑娘瞧您说的,我不过碰巧在那里候命,哪敢听主子们的话。”王妈妈心虚的笑道。她是想听,不过屋里人说话声太小,她没听到。王妈妈觉得现在是个好机会,不如趁机跟大姑娘打探一番。“老爷跟您商量婚事呢吧?”
“嗯。”江清月垂下眸子,安静的往前走。王妈妈也不敢多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着走。
“王妈妈,你是府中的老人,你知道当年是谁要害死我么?”江清月突然开口问。
王妈妈吓得丢了灯笼,复而又拾起来,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姑娘突然说话,可吓着老奴了。
倒不瞒姑娘,这件事事儿老奴从太太哪儿听说些。还不是当初伺候姑娘的那个奶妈贪财,谋害您之后便妄图逃跑。后来因她跑得急,一头磕在石头上死了,也算是因果循环,天理报应。”
“贪财?她先掐晕了我,才把我丢进河里的。当时我身上还有一块很值钱的月牙形玉佩,偏没有被她拿走。”
“许是一时着急,没看到吧。”王妈妈解释道。
江清月冷冷地扫一眼她:“她为了财都肯杀人,怎么会看不到?”
王妈妈被盯得后脊梁发冷,心虚道:“谁知道她怎么想的,许是吓着了也说不定。”
“王妈妈倒是清楚。”江清月淡笑一句,突然顿住脚。王妈妈吓得一哆嗦,压制心中的紧张,小心的看着江清月。
“劳烦王妈妈,送我到这就行了。你快回去复命吧,免得大太太着急。”
王妈妈赶紧点头。
江清月看着王妈妈提着灯笼脚步慌乱,又突然出言叫住她。
王妈妈吓得顿住脚,转身又颠颠的跑回来。
江清月勾手,让王妈妈凑得更近,她对着王妈妈的耳际小声道:“回去告诉你家太太,就算当年的人都死光了,我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是谁干的。让她好好去江南散心,没关系的,我这边的账可以慢慢来算。”
王妈妈没想到江清月竟说出这样惊天的话,瞪眼看她:“你——”
“你回去好生替我给太太传话,此去江南,请她和二妹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烦劳她照顾好大老爷。”江清月声音恢复正常,语气平和,充满了关切之情。
☆、第64章
王妈妈被江清月的话堵得干瞪眼,她动了动嘴想分辩,却被江清月清冷的眼神吓怕了。她也留了个心眼,这话儿大姑娘只和她说,别人都没听见。她这会子真拿此话指责她,最后遭罪的肯定是她这个下人。
王妈妈有理说不出,气得脸色赤红。打从她跟大太太陪嫁进来,一直帮衬着大太太管家,颇受尊重,就是大爷二姑娘她们也要敬她三分,见她的时候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个大姑娘一给她进门就给她难堪不说,而今竟然直接出言威胁她。
“太太,不得了了,太不得了了,老奴在这个家可待不下去了!”王妈妈跑进屋,一见到夏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哭起来。
夏氏从没见王妈妈这样委屈过,听说事情经过,气得脸色发青,她一巴掌拍在桌上,把自己的手掌都给震麻了。
夏氏懊恼的捂着右手,一边揉一边骂道:“果然是个骚浪蹄子,才进门几天就露出真面目了。我这就去跟老爷说,叫她见识见识她的好女儿。”
“太太,切勿冲动。您这会子说去,也就只有老奴一人之言,岂非任由那蹄子狡辩?我看她口齿伶俐的很,咱们未必说得过她。到时候老爷埋怨您容不下她,说您不贤惠,咱们岂非的得不偿失?”王妈妈咬牙狠狠地劝道。
夏氏也觉得如此,她忍耐着火气坐下来。稍微冷静之后,她突然警惕的看向王妈妈:“你说她知道当年是我害了她?”
王妈妈点点头,整个人陷入颤栗之中。
“她怎么会知道,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夏氏不解的嘟囔道。
王妈妈动了动眼珠子,转而又压低胜跟夏氏道:“她说就算当年那些人都死了,她一样知道真相。太太,这事儿她一准调查过,不然她怎么会知道当年那些人都被咱们处理掉了?”
“若是处理干净了,她又怎么会有证据指责我们?”夏氏疑惑,转即想了想,便想明白了,“我这小蹄子对我不是一般的狠,早巴不得我下地狱。若真有证据,她哪里会等到就今日。她八成是猜测,没什么真凭实据。”
王妈妈觉得太太说的十分在理,附和点头,复而又问夏氏下一步该怎么办。
“眼看着咱们明天就要走了,能怎么办。先派人盯着她,绝不能叫这丫头张狂了。”夏氏恨道。
王妈妈领命,当晚就挑选几名丫鬟派进江清月的院里。次日一早儿,王妈妈正忙着张罗远行的行礼,就见这几个丫鬟又被打发了回来。
领头的丫鬟青竹跟王妈妈委屈道:“大姑娘留我们睡了一宿,今儿个一早我们几个伺候姑娘起身,白菊打翻了水盆,我们几个便被大姑娘一早儿发送回来了。”
“没用的东西,你们怎么也算是二三等的丫鬟了,这等活计都干不好,还笨手笨脚的?”
白菊忙哭着跪地给王妈妈赔错。“奴婢也不知怎么的,手一滑就——”
王妈妈那容她解释,一脚踹一边去,骂她没用。者等关键时刻给她拖后腿,不容原谅。
王妈妈想起江清月那张脸,心里就禁不住慎得慌。往望馨苑安插人的事儿一定要办成,不然她如何在大太太跟前交代。
王妈妈亲自带着青竹等几个丫鬟去了望馨苑。
江清月正在用饭,故意慢用,让王妈妈等人在外头候了小一个时辰。王妈妈在外越等越气,也越加恐惧,等大姑娘叫她们进去的时候,她肚子里的嚣张气焰全转化为一腔怒火。因要压制情绪,一时间她的口齿竟没那么灵巧了。
“大姑娘,这几个丫鬟都是府中一顶一好用的,办事灵巧,对府中事务也熟悉,在您身边也好使唤。”王妈妈扫一眼章嬷嬷和问秋,接着道,“她们个个都是家生子,自小就在大户人家学伺候人,什么规矩都懂。可不像外面买进来的那些阿猫阿狗,蠢笨不懂规矩不说,有时候还手脚不干净。”
章嬷嬷和问秋等人闻言,皆不忿的瞪向王妈妈。这屋里面就她们几个是姑娘从外面带回来的,王妈妈分明就在讽刺她们!
江清月本打算随意打发了王妈妈,既然她敢侮辱自己的身边人,那此事就要好好计较计较了。
“跟了我多年的人,好坏我心里最清楚,勿需他人说道。至于你说的不懂规矩,手脚不干净,我看这跟家生的和后买的没干系。哪儿拨人里头没有几个心眼坏的,历朝的皇亲国戚里头还会出几个乱臣贼子呢,他们的出身岂不更尊贵?”
“这……”王妈妈皱眉,只恨自己嘴笨,说不过她。
“再说这‘好使唤’,我也给太太和王妈妈的面子,留下她们了,可这一上手伺候人就出错。一盆热水打翻在地上不算事儿,洒到我脸上才算事儿?”
世家大族里的下人们的教导极严。丫鬟们根据能耐分三六九等,最低级的是烧火扫地的粗使,多数是出蛮力的;再高一级是主子房里的,看门、端饭菜之类,因行事不够稳重,尚没资格进主子屋里;再往上就是能进主子屋里的三等丫鬟,这些丫鬟伺候一定年头了,行事极其稳重,很少犯错;二等和一等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