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今天徐曦最后一个来到罗倩的病房,她一进去就看见病房内放着满满的鲜花和礼物,罗倩的床边坐着一个男人,许之扬并不在病房内,而罗倩还沉沉睡着。徐曦刚踏进去病房,那个男人也注意到她了,她才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的长相,那是一名长相斯文的中年男子,脸上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男人看见徐曦站在一旁便起身走到徐曦的身旁,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你是来找罗倩的吧?」说完又看向徐曦手里的玫瑰花:「你就是罗倩提到的那位花店老闆?」说着就伸出了手等着徐曦把花交给他,男人的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您好我是徐曦,请问您是?」徐曦不清楚男人的身分,又无法向罗倩求证男人的身分,所以她并没有打算把花交给这名男子,男人大概是理解她的难处,很自然的就收回了手,并向徐曦说明自己的身分:「我是罗倩的丈夫,我叫许承谚。」徐曦听员工说打电话订花的人是一名声音斯文的男子,虽然这条线索和许承谚这个人对的上,但她还是不能这么草率:「真的很抱歉,因为您不是来店里订的花,我不能确定您就是电话里的人,我必须要等罗倩小姐醒来和她确认您的身分才行。」许承谚并没有感到不悦,反倒很欣赏徐曦的严谨态度:「是我鲁莽了,那就麻烦你在这里等罗倩醒来……」许承谚还未说完话,就听见罗倩醒来的动静,便迅速回到床边扶起罗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别紧张。」罗倩扶着徐承谚的手坐起来,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徐曦:「你来了阿,已经送完儿童病房的花了吗?」徐曦看见了两人的互动已经不需要得到罗倩亲口证实徐承谚的身分:「想来看看你和孩子,刚好你在休息就和你的老公聊了一下。」
  「他很无聊吧?」罗倩对着徐曦笑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徐承谚:「你快点去忙吧,徐小姐陪我就够了。」许承谚听了罗倩的话又叮嘱了几句才松开握着罗倩的手,经过徐曦身边说了句麻烦你了才离开病房。
  「罗小姐今天身体还好吗?」徐曦看着徐承谚出了病房才走过去把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并且坐在了方才男人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叫我罗倩就好了,我没想到我昨天说了想说话,你就特地等我醒来,真的很不好意思。」罗倩的手轻轻的抚在肚子上,脸上没有生病的疲惫,反倒只有为人母的喜悦:「谢谢你专程来陪我说话。」
  「没什么,正好给了我休息的理由。」徐曦看着罗倩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好奇:「孩子几个月了阿?」
  「六个多月的男孩,想摸吗?」
  「可以吗?」徐曦来医院这么久还没摸过孕肚,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紧张。罗倩看见徐曦紧张的表情就笑着轻轻拉过她的手,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他踢我了,好神奇阿!」徐曦的手放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肚子上,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与孩子之间的连结,感受到了孩子的活力便惊讶的把手收了回去,随即又想到要是苏暖没有生病,是不是也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呢?
  「这孩子很有活力对吧?」罗倩虽然还未见过这个孩子,但她很为孩子感到骄傲:「虽然我现在生病了,但这个孩子却还是这么有精神,连阿谚都说等这孩子一定是个混世小魔王。」
  「生病?」徐曦看罗倩的状况这么好,还以为是因为快要生產而提前来医院准备的人,病房内这么多的花束和礼物,看起来就像是在祝福这一家人一样。
  「是乳癌,因为发现的早所以还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要做手术了。」罗倩的态度非常坦然,每个人都会生病,没有什么好自卑的。罗倩看见徐曦讶异的神情,也明白了对方的心里在疑惑什么:「这些都是阿谚的客户送来的。」徐曦理解罗倩的意思,无非就是商场上的一些手段,利用物质与金钱来讨好合作对象,而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罗倩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了,玫瑰花的花语是什么?」
  「是我爱你。」徐曦心想虽然罗倩嘴上嫌弃自己的老公很无聊,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很让人羡慕:「你们夫妻的感情真好。」
  「花虽然是阿谚打电话订的,但是扬扬说要送我的,爸爸还没有儿子浪漫呢。」罗倩的嘴上虽然嫌弃,但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扬扬真的好浪漫阿,以后一定很招女孩喜欢……」徐曦还想说些什么,就见一名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盒。徐曦知道这一位大概是罗倩的家人,便和那位妇人打了招呼,给自己找藉口离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徐曦刚从医院离开就收到了顾医生的讯息,是十分鐘前的讯息,说是临时要动一场手术,如果等不到他就别等了,她只回了顾医生一句好,就去附近给几位员工买了晚餐,顺便给自己和顾医生也买了。徐曦一回到花店就发现店里没客人,就把几位员工叫了过来:「趁现在没人,赶快都去吃饭吧。」几名员工分别把自己的晚餐领走,而排在最后的吴昀茵就自然而然的发现了个问题:「老闆,还有一盒多的要给谁阿?」其他几个本来已经找好位置要吃晚餐的员工也纷纷围了过来:「老闆的食量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说话的是店里年纪最小的员工何依涵,她是店里最会吃的员工,关注点自然与食量有关。
  「有朋友要来找我,顺便帮他买的。」徐曦回答了几位年纪比她小的女孩,偷偷的和这里年纪唯一比她大的喻霖使眼色。喻霖收到了徐曦的眼神,马上就板起了脸:「老闆的事不要管这么多,这么好奇是不是想留下来和老闆一起关店。」关店就代表了要最后一个离开,虽然加班可以领加班费,但她们寧可早点回家休息,几位小女孩听了才赶紧拿着自己的晚餐离开,两个人边走还边向徐曦求饶:「知道了知道了,叫喻霖姐不要改班表。」喻霖是从一开始就和徐曦一起经营花店的伙伴,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但徐曦把她当作花店的第二个老闆看待。喻霖大了徐曦三岁,平常给人的形象非常瀟洒帅气,对八卦毫无兴趣,就算徐曦今天突然带了个男朋友回来,她也只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声恭喜。徐曦其实想过要找喻霖聊苏暖的离开,但喻霖并不认识苏暖,她不晓得阿姨会不会介意她把苏暖的事情告诉别人,她也不想像是在说八卦一样的和别人分享苏暖的事情,所以她只好打消这个念头,转而寻求顾医生的安慰。
  「交给你了。」喻霖拍了一下徐曦的肩膀就去后面仓库吃饭了。
  「谢了。」回应徐曦的是瀟洒的背影。
  顾亭巍从手术房出来已经是好几个小时以后了,他在进手术室之前就看见了徐曦的回覆,知道对方等不耐烦了就会先回家,而现在也已经十点了,对方不可能还在花店等他,所以他现在一点也不急着赴约。顾亭巍缓慢的收拾好东西,慢悠悠的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并且走出了医院,他随意朝花店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他发现花店还亮着。
  店里只剩下徐曦一个人,她累的撑着头在打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才睁开双眼,就见顾医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拉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徐曦正想开口就听见顾医生极为不悦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医生就先说话了:「不是说了等不到就回家吗?」
  「这不是等到了吗?」徐曦自认理亏,她就是故意等的,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她十分鐘前有想过乾脆回家算了,但又觉得既然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不如就等到最后。徐曦把给顾医买生的晚餐推过去,再把筷子递给顾医生:「手术顺利吗?」她弄完顾医生的晚餐才打开自己的晚餐。顾亭巍接过了筷子,有些遗憾自己没有额外研读心理学,导致现在完全看不懂徐曦等他的用意:「你怎么不先吃?」徐曦没有抬头,依然低着头吃饭:「我看着你吃也很奇怪不是吗?」她的回应太过坦然,顾亭巍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徐曦大概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而已,不愿意失信于人也不愿意让人白跑一趟。
  「我还是再请你吃一次饭吧?」徐曦虽然看顾医生吃的津津有味的,但毕竟是放冷的食物,再怎么拿来请人果然还是太寒酸了。顾亭巍听见徐曦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又做了什么伟大的说吗?」
  「可是……请你吃冷掉的饭一点诚意也没有。」
  「爽约的是我,不然我把这次的饭钱给你,我们改天再约?」顾亭巍对吃冷饭一点也不介意,干医生这一行的吃多了放冷的食物,要是哪天突然吃热的还会不习惯。
  「……那好吧,但饭钱不用给。」徐曦看顾医生是真的毫不在意,便安静下来认真吃饭。
  「我有时间再找你吃饭?」顾亭巍看见徐曦点头,便再次低头认真吃饭,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晓安这两天有来找你吗?」
  「没有。」徐曦此时听顾医生提起才发现她已经三天没见到余晓安了:「怎么了?」
  「她前天来找过你,说想来花店工作,我让她过几天再来找你。」顾亭巍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没想到你跟晓安认识。」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就见徐曦夹着米粒的筷子顿了一下,白饭掉回了碗里。徐曦终于看向了他:「抱歉,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关係,我不知道提起她会不会让你……不高兴。」
  「你好像很关注别人的情绪?」顾亭巍认为徐曦的察言观色似乎已经超越了正常的范畴,但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毕竟有可能涉及了别人的隐私,于是他熟练的转移了话题:「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生气,晓安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把她当妹妹。」
  「……抱歉,是我误会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顾亭巍不自觉的皱了眉头,他没有想到看起来自信、大方的徐曦,骨子里原来是这么自卑的人。
  「……嗯。」徐曦突然觉很烦躁,感觉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就像毫无秘密一样。顾亭巍轻而易举的察觉了徐曦的低落情绪,当然对方似乎也没刻意在他面前逞强,他知道大概是自己的职业病作祟,才会直面提起对方的异常行为,虽然他并不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总是会下意识的开始询问病人的状况,为了缓解尷尬的气氛,他又一次的开始了擅长的转移话题:「苏暖的后事处理的如何了?」徐曦发现顾亭巍是真的擅长转移话题,总能在她觉得难堪的时候给她一个台阶:「……阿姨说不办丧礼,安置好了会联络我。」
  「你会去看她吧?」
  「嗯。」
  「到时候把地址也告诉我吧。」
  「你?」
  「好歹也是聊过天的病人,去看她一次也好。」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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