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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覆舟之畔

  因有不得不隐忍的状况发生,后来她们就算有机会,也没有坐到一起。小钟跟着大部队为运动员加油助威,有需要时便跑腿,一上午过得很快。只是下午大钟参赛,她本以为自己会做第一个去终点迎接他的人,结果却混在人群里遥遥守望。他也没认真参与,跑完脸没红,大气都不喘一下。
  两个人碰在一起太容易出事,人前只好装作不熟。如果她们的关系能长久,或许到毕业都是如此。
  压抑的感觉像肺叶淋了雨,呼吸浸泡得沉重不堪,心脏被挤压得无处容身,时不时抽疼。
  她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在教室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却发现相机包哪都找不到,多半还落在操场的看台,只好与姐妹们告别,一个人回去找。
  此时的操场早已冷寂,两天的热血与激情,都化作收拾不尽的塑料彩屑。看台底下的浅红墙面,歪歪斜斜贴满成绩单,好些也已吹落于风中。
  只有绿网围成的篮球场,还有几个精力旺盛的体育生在打篮球。上衣脱了,就像平日他们训练的时候。身体凌乱相撞,争执,互相截堵又突围,若不是球在几人之间飞来飞去,这场景更像在打架。
  小钟一路绕远走上看台,捡回自己的相机包,拍去灰尘,一回头,却发现这里是最好的观景位。俯视的视角不受围网阻拦,场上的战况一清二楚。
  场上四个人。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眼熟,应该是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四人中必定是他在隔壁班的好基友,小钟不熟,姑且用发型标记一个最像的。至于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肤色比其他三人白了一个度,但身上的肌肉也很漂亮,小钟越看越疑惑,这人好像是大钟。
  她走下去暗暗靠近,越看越觉这场景不对劲。
  健硕的肉体流淌热汗,夕阳为肌肤镀上一层光泽,举动间的力量感渲染极致,他们像是一个个的金刚罗汉,乍看是肉身,其实是铜墙铁壁。
  视觉的震撼让她想起不久前第一次看AV的记忆。人在性交时和其他动物没什么两样,她没有被粗制滥造的影片唤起性欲,反而困惑,从此AV在她眼中类同于动物世界。深深记住的只有一件事,看见洞就想钻是人的本性,无聊的本性。
  今日的场景像是另一种动物世界,但又有些许不同。
  荷尔蒙的气味,她好像感觉到了。
  球场上的诸人关注着焦灼的战局,全未察觉围墙之外的小钟。只有传球的一刹,大钟蓦然回首望见她。他轻巧转身,传球变成假动作。队友进入内圈,传球转移嘲讽,再虚晃一枪传回。大钟出人意料地剑走偏锋,从远处滞空扣篮。
  进了。
  可恶,好像被他装到了。
  球场上——
  “钟老师,你这扣篮,一股羽毛球的跳杀味。”
  “我大学时候是打羽毛球的,篮球倒不经常玩。”大钟说着,捡起丢在一旁的衣服,又道,“你们继续玩,我得走了。”
  其余三人无一不是恋战挽留:“老师,装完就跑可不厚道。”
  他还是不改前意,“有人还在等我。”
  远处的小钟见他们休场,连忙躲到没人看见的围墙后。
  应该没被发现,否则男生们早就开始起哄,互相推搡着问是等谁。
  小钟长松一口气,将相机塞回包,确认这次没有再落下东西,正打算离开操场,却见大钟走上来问:“在想什么?”
  “反正不是来看你。”小钟揪紧肩头的背带,心中满是早上的事、一整天没法找他玩的憋屈,别扭着不看他。
  大钟的衣服挂在臂中,上身还是全裸。
  斜阳偏将人影投在墙上,欲拒还迎勾她去看。
  “我只是来找落下的相机包。”小钟说着,正想从侧边溜跑。大钟却上前一步,将人一手咚在墙边。
  喉咙干渴,慌乱似一道电流袭来,心里的小鹿乱撞。她低下头,恰好瞥见他的下半身。裤腰松垮地垂着,半露浅灰色的内裤腰封。跨间的那一团尺寸可观。
  眼神无处可放,只好对上他的目光。
  她望见一片与流霞争艳的欲色。汗痕在那张精致的脸上流而后干,似刚经历过一场大雨,五官更显得棱角分明,宛若刻画。幽深眼眸正诱她卷入漩涡,共他沉沦。
  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心跳加速,会教人产生恋爱的错觉。剧烈运动也是类似,身体的亢奋激发野蛮情欲。这种时候,就是最适合遵从本心、毫无顾忌地大做一场。饱受束缚的荧光白鸟终将飞向它所期许的远空。他也会在她身上汗流浃背,经受极乐的颤栗,用最血性的侵吞将她占有。
  背德的危险已近在眼前,理智要求他克制。他一如既往地小心翼翼,问:“心情不好?”
  “糟糕透了。”她不自觉地撒娇,“我一直在等,等到某个时刻能名正言顺在你身边,却发现这样的时刻并不存在。”
  在此之上,再多一句都将是彻底沦陷。
  今早他说出那些话,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也会有人懂得自己,往昔那种什么事都错位的日子叫作不遇。他是一道分水岭,隔开满地荒芜和有所指望的世界。事到如今,她已没法想象失去他的生活。她想要的不只是一朝一夕的贪欢,不是露水情缘轻若浮萍。
  占有欲像失去天敌的兔群,肆虐繁衍,吃光原野上所有的青草。
  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承担罪责,不妨就由她来开始。
  她将校服外套的袖子卷至肘间,露出洁白如霜的手臂,“下楼梯走得太急,摔了一跤,磕到了。”
  “哪里?”
  找不到伤处,大钟只好将头倾低。小钟默不作声,将他揽向自己胸前。
  鼻梁压过锁骨,急促的呼吸宛若狂风翻搅乱草。骤然相触的身体不知所措紧绷着,不相兼容的硬与软执拗地维持本来的模样。手攀上他的后背,她将自己送得更近,欲盖弥彰地藏住心跳。
  “别说话,做你想做的,把我弄得一团乱。”她道。
  迟暮的夕阳依然耀眼,酷似夏日的温度让人头晕目眩,晚蝉在叫。
  唇齿探过颈边,不敢确信地迟疑着,缓缓深咬。
  酥麻的感触在吮吸间散开,她像一块糯米糕浸湿了水,软成黏糊糊的一团。
  手上的力道一松,男人的身体反而倾压过来。她用手抵他,却不知自己抓着的部位正好是他的胸,略带韧劲的肌肉恰好握满手掌,挤入指间,凸起的小粒轻挠掌心。手指恶作剧般地一揪,不意误开不得了的机关。他咬她更不留情,自耳朵至肩都被吃了个遍。怎样挣扎都是徒劳,埋怨的骂声渐融化成娇喘。
  她情急之中又揪了一下,试图重新关上。天真的想法反是火上浇油,他扯开她的衣服,不知收敛地吻向更低处。不甘寂寞的白兔呼之欲出。
  昨天他都没有这样。
  物极必反。压抑的后果注定是失控。她毫不怀疑,现在,就在这里,他能不计后果把她暴操一顿。她们好像正走在一段向下的阶梯上,脚底是不能视物的浓烟,也许下一步就会踩空。
  上衣撩起,手掌在腰侧游移,轻车熟路探至乳根。
  侵略越进越深,世界天旋地转。
  她哭了,凶着喊出最怂的话:“我知道错了嘛。”
  他动作一顿,当即停下,退远两步乖巧站好,红着脸望她的模样,像一只犯错以后故意讨好的猫咪。
  “对不起。你别误会,我还不至于……”
  她打断他的话,“你能不能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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