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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真挚情】

  一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容顏,我心中一阵欣喜,但瞧那双幽深的眸子中,比起以往来的黯淡非常,好似没了魂魄那般无神无波,顿时觉察异样,接着她捏出了枚银製匕首就朝我刺来,眸中霎时闪现了满溢杀戮的凶光,我窘迫的向后退了几步,迅若疾雷、汹涌如浪的攻势不断袭来,每一招皆狠劲十足,纷纷攻向致命之处,我心中连连暗道不妙,即使我对自个身法仍有几分自信,但我深知烟渚的实力更是远在我之上,且从未想过会有同她对峙的一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烟渚那狠戾精准的身法,逼的我只得不断退步防守,丝毫不敢松懈,然而她手段突然一易,攻势更是猛烈迅疾,彷彿方才还未拿出半分实力般,我空手对她锋锐利刃,没过几招便落于下风,才转眼间,身上已被划开了多道口子,刺疼的只得咬牙耐住。
  「烟渚!是我呀!我是泉啊!」我痛苦的不由大喊道,可她似是无有听闻般,冷冽寒冰的双眸,如同面对猎物般紧盯着我,登时心头一阵刀割般的刺疼。
  「清泉姑娘!烟渚姑娘定是中了镇魂咒,现下恐怕是听命于人的!」柳緋狼狈的道,拖着他满身擦伤的身子,好不容易的靠着墙边站起,我听的心慌,边闪躲着攻击,连忙问道:「可有甚么办法解除?!」
  「除非施术者亲自解除咒法,否则……哇!」柳緋话方道个半,尖嘴猴腮男忽地打断他,丈八长矛朝他挥过,幸而他即时闪避,才险些点要给刺穿脑门,我惊愕喝道:「柳緋!」
  「无妨,这点小角色我自个应付的来!」语毕,他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短刃,迎前接连挡下尖嘴猴腮男的攻击,招数连连碰了跟,惹的他不由恼羞成怒大吼:「少小看本大爷!」
  「唔……!」注意着一旁战局而一时分了神,我身子又多了数道口子,虽俱是浅小的伤,可数量之多,齐来之下仍是十分刺疼,想起方才柳緋所述,便是要由施术之人所解,我侧过身闪避烟渚袭来一击,步伐轻空一跃翻向那高硕男子跟前,拳中蓄力瞬发正欲击出,这连串动作之间不过顷刻,然烟渚速度之快却是更胜一筹,让我这拳还不及推出,便给她挡于身前拦阻下来,我见她忽地瞬至面前,赶紧收起拳上力道,一个翻身向后退开,看来欲先擒首的计策是行不通的。
  「清泉姑娘!令身中镇魂咒法之人气绝,也是解咒法子!」我正苦于无谋之时,一旁仍奋战中的柳緋提点道,我一听有法子心中不免欣喜,可仔细想来,我又如何得让烟渚气绝呢?从头至此仅守无攻,便是因着我根本无法出手伤害眼前这个深爱之人,况是要让她气绝这般危及性命之事?
  高硕男子口中喃喃道,接着一声令下,烟渚忽地提起缠于腰间的龙泉长剑,眸中腾腾杀气更是慑人,我心中不由一股苦涩,赶忙抽出藏于腰侧的匕首横刀一挡,与其剑刃交锋,发出锐利刺耳的长鸣声响。
  「烟渚!你快醒醒啊!」匕首终究抵挡不过那龙泉宝剑,应声断裂成两截,截断处弹飞而走,不巧擦过了她颊边,白皙面庞登时溅出一排细小血花,可她却似无有痛感一般,神色毫无波澜,全然无动于衷,令我瞧的心疼不已。
  少了武器在身,我凭藉赤手面对她气势凌人的攻击,更是吃力非常,此时听得一旁喝道:「清泉姑娘!你且接着!」
  见一把飞剑拋掷而来,竟是我不知去向的轩辕剑,原是柳緋藉着闪躲动作,乘机绕至那小个子身旁,一计云影偷天,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这轩辕剑给偷了回来,小个子这才惊觉,错愕的哑口无言。
  接过了轩辕剑,手里有了利器,不必一味的闪避,多了抵挡一法,我俩的对峙更是激烈几分,烟渚身法之快,疾如雷影穿梭,那使剑的招法,轻挥牵制与顿点突击,犹如龙蛇般矫健灵活,我自许剑术不差,勉强倒还是得抵挡的不相上下,可若是这般继续僵持,无有进攻,终是得因气力竭尽而惨败。
  『清泉姑娘……还是唤你泉罢,请多指教!』
  『泉,你若是信我,便自个行动去,莫要担心我。』
  『赤与青,如同水火,二者相生相剋……我俩,竟是相生,亦或相剋呢?』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此生……便足矣。』
  不禁忆起了往昔,我与她初识至今的种种,自相遇,相识,而至相恋,一切俱是弥足珍贵,我爱她……爱的如此狂澜炽烈,现下这般要我与她相残相杀,心焉如割的感觉直叫我生不如死,苦痛万分。
  「烟渚……你且听着!」我与她长剑交锋,一面慨然道,心头满是苦涩纠结,剑刃鏗鏘擦撞声不断,于厅室里头回盪,她眸中无有一丝光瀲,却盈满了冷冽杀意,令我心寒万分:「你可记着,我曾允诺过的话么?」
  她电光石火般的狠戾剑术,逼的我措手不及,即便横着剑身顺利挡下,可那劲道之强,却是令我震的双手直发麻,面对如此排山倒海的攻势,实在歇不得半口气,趁着剑刃交持角力,也不顾她能否听的着,我接续道:「我允诺过,要好生护着你,予你快乐,予你幸福,此生和你长相廝守,白头终老的。」
  剑影如雷,我抵挡不住,只得连忙借着衝力向后退跃,然我旦别开些距离,她旋即闪瞬至我跟前,又是一剑刺来,我见这应反实在不及,索性也不再抵挡,扔下剑就佇足原处,登时眼前血花四溅而起。
  「清泉姑娘?!!!」
  「哇啊啊啊啊!!!」
  「他娘的这就不要命啦?!!!」
  眾人错愕的惊呼声于一旁响起,一阵剧烈疼痛由我胸口窜散全身,望着眼前那倩丽容顏,我轻声道:「奈何我又得失约了……烟渚,若要我与你为敌……我寧可就这般……默然死去……唔……!」
  说罢,我口中泉涌般地沁出大量鲜血,腥血味儿仍不断由咽喉窜袭,剧烈疼痛和失血,令我意识渐乎迷濛起来,模糊之中,我依稀见她白皙面容上,悄然滑落了两行青泪,我不由一怔,吃力抬起发着颤的手,轻抚于她方才伤着的那血痕边,冰冷的彷彿无有温度似,我不由心疼道:「烟渚……此生于你手中了结……我也死而无憾……。」
  「泉……泉!!!!」好似咒法解除,烟渚忽地清醒过来,便是泪容满面的仓皇呼道。
  「你可终于清醒了……!」我见她恢復意识,心头一阵欣喜,可卸心之下,浑身顿时瘫软无力,就这般直倒于她怀中。
  「泉!你不准死!我不许你死!呜呜……。」一张花容月貌泪如泉涌,声嘶力竭般的不断哭喊,手边急忙的为我处理伤势,她用内力暂时制住我血脉,将插刺于我胸口的剑身缓缓拔出,刺疼的我嘴角不禁又沁出抹鲜血,幸而那剑仅是刺于胸口央处,要是再偏个些,那当下我恐怕就要一命呜呼了。
  「怎的可能?!阵大哥的咒竟又给破解了?!」馀光瞥去,尖嘴猴腮男满脸惊诧的大喊,一旁小个子也是副不可置信模样,而总是淡然神色的高硕男子,这回竟也不禁蹙起眉来,只听得他浅浅道:「咒术之法,于此世间惟有一破绽,乃是真挚情意,虽仅是谣传,不若真有此事,今日吾有所亲睹,实在受教。」
  不带丝毫情绪,高硕男子淡然道完,便转过身静静离去,无论那二人如何吃惊和不服,却也只得摸摸鼻子跟在后头。
  「泉……对不起……对不起……。」三人离开之后,烟渚又眼眶盈泪,口中不断喃喃歉疚道,泪水泛滥非常:「都怪我……都怪我一时大意中了咒,还差点儿就……呜呜呜……。」
  「无事……无事了,莫要再哭了。」见她哭成个泪人儿,我疼惜的抬手摸摸她的头,静静地望着她那精緻容顏良久,甫想起了些事儿,微笑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烟渚……你可愿与我誓下此约?」
  许是哭的懵,她愣了愣,有些呆头呆脑的用力点头应允,嘴角扬起那唯美笑靨,可声音仍啜泣的道:「自然……自然,你可是我此生惟一挚情之人……我再不离开你了。」
  惟一……?我不解她此话意涵,权作她当真是哭懵的一时言辞所谬。
  「呃哼,抱歉打扰二位。」一直遭冷落于旁的柳緋,咳了几声插话道:「我明白二位情深似海,情意绵绵,然现下再不赶些离开,若又遇上甚么人物可不妙。」
  我有些尷尬的瞅了瞅柳緋,又与烟渚相视片刻,甫才离情依依的松开紧扣着的手。
  烟渚将那黑色罩衫撕作布条,替我简易包扎伤口,我身上除去胸口的重伤外,浑身处处有着大小不一的口子,也只得擦抹上层外伤膏药暂时处置,见那膏药与早些时候擦抹于我左腰间的不同,顿时心中一阵困惑,将疑处说予她听,然她也是不明白的摇摇头。
  烟渚小心翼翼的搀着我,随着前头领路的柳緋穿过幽暗曲径,可这般仓促赶路,不免牵动胸口伤处,我不过闷咳几声,这又咳出了口鲜血来。
  「泉……你且撑着。」烟渚哽咽的道,见她面上满是痛苦神色,我心中也不由一慟,就觉得眼边溢出几滴泪来。
  我依于烟渚身子,就这般意识昏沉的随着她牵引来抬动步伐,不知过去多久,终是于一尽道前停下,柳緋将那门状的石壁缓缓轻啟,光芒由缝口将将绽入眼帘,走出一望,这地方竟是古寺长廊尽头的祠堂里,两具冰冷尸身仍原封不动的静躺于血泊之中,许是过了些时辰所至,除去浓烈腥血味儿,还掺上了股尸身腐化的呛鼻酸腥。
  「唉,外头雨应是停了,赶紧离开这里先,至山下寻个地方歇歇。」柳緋瞥了瞥地上二具尸身一眼,叹了口气道,接着便推开门朝外头走去,我们也随之于后。
  这祠堂竟也与地下相通?由蛛丝马跡中抽丝剥茧,许多疑处也终于是可大略理个清,依我臆断,柳緋同那贼党二人恐怕早已至地下闯过一遭,三封罡煞咒的秘卷应是那时给窃出来的,可那二人遭遇命丧劫数,柳緋却又怎能逃过一劫?莫不是他用了甚么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走?
  我百思不解,正烦闷时,已达抵了长廊尽头的大门口处,柳緋欲上前开门,却听得后方壁面之处忽地传来阵机关响动,暗门应声开啟,就见那一身鹅黄袈裟的僧人,步伐冉冉的走了出来,冷冷道:「先前听闻组里出现内贼一事,不料这内贼竟是你啊……兵儿。」
  他寒幽目光所望向之处,竟是佇然于门前的柳緋。
  我愕然一怔,望向柳緋,不可置信的问道:「柳緋你……这并非事实罢……?」
  只见他默默的转过身来,蹙着眉头,无奈的耸肩一笑,似是默认了此事,此刻我顿时恍然大悟,柳緋之所以对这咒术和悵星玥,甚是地下之路如此瞭若指掌,只因着他便是悵星玥的一员,想起他曾道过此事,那时我权作他是玩笑话罢了,不料竟是事实?然而这般却又有些矛盾,我不解的问道:「可为何那三人见了你,却彷彿未曾谋面?」
  「兵儿过去曾为组里要员,然其身份神秘,可是连老衲身边亲侍也不知情,自是无人知晓。」颖老僧闔着双目,语调冷然道:「如此精干之人却是个内贼,实在令老衲惋惜。」
  我思绪陷入片混乱,忽而闻一旁柳緋压低嗓音轻声嘱咐道:「莫要与他目光相交,免得中了咒。」
  原来这施术的条件,竟是与施术者目光相接么?无怪乎当时我不过与那高硕男子相视片刻,意识便昏沉了去……等等,若我那时当真中了咒,后来可是怎的醒来的?这一思索,却是又令我懵懂万分。
  「兵儿,老衲若无有臆谬,你此次大费周章潜入,便是为着凤凰丹?」柳緋听得微之一怔,可随即便恢復镇静,从容微笑道:「是又如何?」
  「那便休怪老衲不留情面。」说罢,颖老僧忽地一个瞬闪,便掠过我俩身旁及了柳緋跟前,他由宽大袖口抽出把铁扇,闔紧的铁扇如同一柄利器,他捏着扇柄轻轻朝柳緋胸口一点,下一刻,便让他嘴中沁出一口鲜血。
  「柳緋!」我震惊喊道,却也忘了自个身负重伤,如此急火攻心,胸口又是一阵剧烈刺疼,烟渚赶紧搀住我,满是担忧神色。
  「这儿没你们姑娘人家的事儿……快走罢!」柳緋痛苦的抚着胸口,嘴角掛着丝鲜红,仍不住倾流而出,我瞧的难过不已,欲出手相助,却让烟渚给阻拦,她眼神示意我莫要衝动,然这般下去柳緋定是免不了一死。
  「颖老头,这可就是你要的凤凰丹?」柳緋由怀中取出了那颗指节大小的晶莹球珠,两指将其轻捏住,我正不解他盘算着甚么,只见他忽地一口吞下了凤凰丹,轻笑道:「还你这事,可惜是不成了。」
  「你……!」颖老僧面上神情由淡然转而盛怒,眸中霎时闪现锐利杀机,一手揪住他衣襟,将他掐至半空中,恐怕随时便能取走他性命,我惊惶的扯着烟渚衣袖央她相救,却听柳緋缓缓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清泉姑娘……我小弟性命,就托予你俩了……。」
  语毕,烟渚一把横抱起我,就朝门外飞奔离去,我望着柳緋最后的身影,心中满是哀慟,不由愴然泪下,杂陈混乱的心绪,掺上早已疼痛麻痺的身躯,不出多久,我便昏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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