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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美乐之吻 第70节

  忽然,一队卫兵押着几个男女路过。
  “天啊……”海伦娜把头靠在我肩上,不忍再看。
  那是几对夫妻,只不过是菲利斯人和安大略人跨民族的结合,他们胸前挂着牌子,正游街示众。
  牌上的文字非常露骨。
  ‘这个女人向菲利斯人张开了双腿。’
  ‘他让菲利斯母狗生下了野种。’
  ‘他们混淆了神圣的血脉。’
  ‘他藏匿了菲利斯妻子。’
  有人向他们扔石头,嘴里喊着‘罪人’、‘恶心’。
  押送的卫兵手持喇叭,向行人们喊话:“禁止以亲朋好友的名义藏匿菲利斯人,藏匿者将被判刑,请大家互相监督,邻里举报者可获丰厚奖金,凡举报一人,该菲利斯人的家产则归举报者所有。”
  看到这幕情景,我的心脏像被狠狠地攥了一把。
  贝拉……
  连夫妻都要被强行分开,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当天下午我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有士兵上门把贝拉带走了,她追到隔离区,但是不准进去,还被威胁再闹事就抓起来游街示众。她去找威廉帮忙,结果威廉赶她走……
  我再也坐不住了,连夜回到巴巴利亚,果然巴巴利亚也到处驱逐菲利斯人。
  威廉哥哥跟我抱怨:“我早就劝霍普他们把房产也登记在我名下,他们却不信任我,现在好了,房产存款全部充公,他们被赶到隔离区。要不是我好心用公司的名义雇佣他们,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隔离区里什么情形?”我问。
  “很糟糕,听霍普说,他家和另外三户人家挤在一起,霍普全家7口住在一个十几平方大的房间里,你想想有多糟糕。隔离区不能和外面交易,食物都是配给,蛋奶和水果能卖出天价,他们用黄金钻石换药品,简直不敢想象。”威廉又开始自夸,“我每雇佣一个菲利斯工人,就得向国家上缴12金普年金,还得私下补贴吃喝,偷偷给他们买药,买日用品,他们能搭上我真是走了大运。”
  “你知道贝拉也被关进隔离区了吗?”
  “知道,她是菲利斯人,自然要被关进去的。”威廉看也不看我。
  我气急了,跟他呛声:“你明白我在问什么!你为什么不帮贝拉?她只是个小孩子,一个人被丢进隔离区里,你叫她怎么活?”
  “去找她亲生父亲啊,反正内力一家都在里面,这不过是求仁得仁。”他嘟囔道。
  这段日子痛苦把我压抑得喘不过气来,布萨德一家的死,杰西卡的死,到现在贝拉的事简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看了威廉半天,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她是我们的亲妹妹,这种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威廉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叹气道:“我早叫霍普去找贝拉了,现在她也登记在公司名下,我那么说,不过是想气气那女人,你就别哭了。”
  我擦擦眼泪,捶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别扭,我去告诉妈妈。”
  威廉冷漠道:“我不过是可怜贝拉,不代表我原谅了她们,不许那女人出现在爸爸面前,不然我就不管了,你明白吗?”
  当天我坐车去新城,把贝拉的事告诉了妈妈,让她放心。
  妈妈很糟糕,她憔悴极了,身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双眼无神地自责道:“你说的对,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害得她这样,这都怪我……”
  我只得安慰她:“不要太担心,威廉会照顾贝拉的,你把她的东西收拾好,我带回家。”
  “我这就去。”妈妈擦擦眼泪,去贝拉的房间收拾东西。
  不一会儿,她收拾了一堆衣服和一堆杂物出来:“那孩子喜欢看书、画画,这是她的画板和颜料,还有她的书,前几天她还要我去买课本,说要升三年级了。”
  我接过东西说:“都给我吧,等安顿好了,就让你们见面。”
  离开新城前,我想到贝拉要三年级的课本,就顺路去了书店。
  这是新城唯一的书店,老板的儿子是我的中学同学汉克,透过橱窗,我看到他正站在架子上整理书籍。
  “叮铃”
  我推门进去,喊老同学的名字:“汉克。”
  “安妮。”他从架子上跳下来,高兴地说,“怎么是你?”
  “我来买几本书,有中学三年级的课本吗?”
  “有,你坐一会儿,我去后面找。”
  书店里没有客人,安安静静的,只有纸张和油墨的气息。我听到二楼传来婴儿的哭声,心想原来汉克已经有孩子了啊,中学的时候,他总是跟在莉莉安身边,像骑士一样护送她每天上下学。
  不一会儿,汉克抱着一摞书出来,问我:“你要哪几本?”
  我在柜台结账的时候,跟他闲聊:“还没祝贺您结婚生子呢。”
  汉克愣了愣,奇怪地看着我。
  我也愣了,歉意地笑道:“抱歉,我听到楼上有婴儿的哭声,还以为……”
  “哦……那……那是我亲戚的孩子……”汉克神色古怪地说。
  我结了帐,转身走出书店,却迎面遇到了一个熟人——莉莉安的父亲。
  他眼神黯淡,精神恍惚,提着一个箱子直奔柜台,汉克跟他说了两句话后,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我对他们点点头,转身走出书店,心想这种时候莉莉安的父亲来书店做什么?虽然他是安大略人,可妻子和子女都是菲利斯人,应该都进隔离区了啊。
  第二天,一个带枪的年轻卫兵把几十个工人押送至肉店的厂房,这些工人都是过去和威廉合作过的菲利斯人,霍普先生家来了四人,贝拉就站在霍普先生的妻子身边,正眼巴巴地望着我。
  威廉跟卫兵交涉了几句,卫兵就爽快地说:“晚上7点后,我再押送他们回去,一共48人,别弄丢了,不然我交代不过去。”
  “以后都麻烦您了。”威廉送上一点钱,打发他离开。
  卫兵一离开,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露出笑容。
  贝拉跑过来,扑在我怀里大哭:“妈妈呢?”
  “别担心,过几天就来。”我说。
  贝拉悄悄看威廉,威廉却没给她一个眼神,他站上台阶,高声宣讲道。
  “你们都明白目前的情况,店铺就别想经营了,有菲利斯人的商店,哪怕只是雇员也没人愿意进去买东西。我是为了你们才花大价钱买了绞肉机和做罐头的机器,工厂是有指标的,还有政府部门定期视察,不想失去工作机会,就要认真干活……”
  我带贝拉离开厂房,来到外面一间事先收拾出来的房间,里面很干净,还有床铺、衣柜和书桌。
  “你饿吗?我带了香肠、面包,还有柠檬蛋糕和巧克力。”
  贝拉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说:“里面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食物要用粮票换。但粮票只有外出工作的人才配发,其他人只能花钱买,妈妈给了我10金,但在里面换一袋土豆就要1金,太贵了。”
  “你还好吗?受委屈了吗?里面怎么样?”我担忧地问。
  “只有被抓进去的那天有点害怕,但隔离区里没有卫兵,大家都是菲利斯人,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我遇到了同学,跟他们住了一天后,霍普先生就找到了我,我现在跟几个女人住一起,她们都是哥哥的雇员,很照顾我,还帮我做饭。”
  “等会儿我收拾些吃的用的,让你带进去。”
  “不行,不行。”贝拉慌忙摇手,“不能从外面带东西进去。”
  “藏在身上,偷偷带进去呢?”
  贝拉害怕地摇摇头:“胡娜姐姐说,之前有人从外面带东西,被门卫发现了,直接打了个半死。里面的人想要配给以外的东西,只能求助于看守,要花很多很多钱的,我同学家用一条金项链换了一小袋盐呢。”
  早听隔离区禁止和外面交易,没想到这么黑,我咬牙问:“门卫会搜身?”
  “会的。”贝拉抓起一根香肠三口两口吞下去,难过地说:“那时候你要送我出国,我还不愿意,现在想想,你说的没错,现在真是糟透了。”
  看她小脸惆怅,一副失落的模样,我忙打开橱柜说:“你看这是什么。”
  “我的书和画架。”她惊讶道。
  “还有课本呢,你不是要升三年级了吗?”
  “唉,看书没用了啊,都不能上高中了。”
  我板起脸说:“别这么想,隔离只是一时的,早晚你还得上学。”
  “但愿吧。”贝拉撅嘴,小心地看了看我说,“我不用去厂房干活吗?”
  “当然不用,以后你来了就躲在这儿,我给妈妈租了一间公寓,她会搬来陪你的。”
  贝拉小小地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
  工人们在厂房劳作了一整天,夜幕降临后,喝得醉醺醺的士兵回来,又把他们押送回隔离区。
  威廉清点着货物,乐呵呵地说:“这些人还算识相,干活很卖力,他们知道现在只能靠我,如果我不要他们,他们再找工作就难了。其他老板可不像我这么仁慈,让他们吃得饱饱的,还能喝肉汤,啃骨头,真是天大的好事,瞧他们开心的,可见里面的日子不好过。”
  “我已经在附近租了公寓,妈妈会搬来照顾贝拉的。”我说。
  “随便你。”威廉不耐烦地说。
  “我就要回去了,你照顾好她们啊。”
  “我知道了。”
  “贝拉说,她有一个女同学,父亲去世,母亲生病,家里只有爷爷,隔离区里没有生计,可不可以让他来这里工作啊?”
  “我的大小姐,你当我们家是开济贫院的?”
  我摇摇他的袖子,讨好道:“谁让我们家老板又慷慨又仁慈呢,帮了这么多人,不差这一个了。”
  威廉翻了个白眼:“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买机器投了很多钱,公司里一堆雇员,还管一大群人吃喝,不能养闲人,干不了活的可不要!”
  “好了,人家肯定会卖力干活的。”
  两天后,我回新城帮妈妈搬家。
  路过汉克家书店时,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正争执着什么。
  “臭不要脸的女人滚出来!滚出来!”一个身材硕壮,皮肤黝黑的年轻姑娘在怒骂,“臭婊子,勾引别人未婚夫,还躲着不出来!”
  “你干什么!别在这里嚷嚷!”汉克焦急地阻拦道。
  “混蛋!你护着那个婊子吗?既然如此,我今天非抓破那女人的脸不可!给我滚出来!你有胆子做下贱的事,没胆子见人吗?”
  “楼上没有女人,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没女人你不让我上去!邻居都告诉我了,你家楼上住了个抱孩子的年轻女人,那孩子是谁的?不会是你的吧!我今天非弄清楚不可!”
  “不用了,你打我吧,我们的婚约作废。”汉克恼怒道。
  那姑娘看着强势,谁知被未婚夫这么一说,立即泪眼汪汪,一语不发地转身跑了。
  有邻居责怪汉克:“你怎么这么对她?维拉可是个好姑娘,还帮你照顾过重病的母亲,你为了外面的野女人气走她,将来可要后悔的。”
  汉克脸色很难看,对邻居吼道:“关你什么事!都是你们挑唆的,给我滚吧!”
  人群散去了,汉克在书店门口挂了个‘停业’的牌子,我望了望二楼,上面挂着厚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但似乎有人正站在那里往外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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