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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 第260节

  詹蒙话还没讲完,猫首女人就快速解下腰间的匕首,翻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握着匕柄重重落下,把詹蒙的手插穿了。
  这一幕有些过于凶残了,詹蒙扯着嗓子叫了两声才发觉好像不痛,讷讷地闭上嘴巴,眼睁睁看着猫首女人把他的手背皮肤剖开,从里面挖出一具死去的虫尸。
  没被虫子附身的陈云靠过来看了一眼,说:“这是圣甲虫。”
  圣甲虫就是蜣螂,俗称屎壳郎,“圣甲虫”一名是古埃及人对它的美称,他们崇拜、重视圣甲虫,因为大多数圣甲虫会常将后代卵产在粪球中并埋入地下,卵成熟后又会从地表钻出,这一行径完美符合古埃及人对于重生的美好幻想,所以他们常常会把饰品或护身符做成圣甲虫的形状,佩戴在胸前,以祈求自己或是死者能像这些圣甲虫一样顺利前往来世,复活新生。
  “画了眼线和眼影看到的才是圣甲虫吧?”詹蒙心有余悸,摸着手背打了个冷颤道,“没有眼影和眼线看到的就是迷你人头了。”
  猫首女人剖皮取虫全程没让詹蒙流一滴血,事实上人头爬虫咬开皮肤钻进人体也不会让参与者们流血,他们的身体仿佛没有一滴血液,皮肤被撕开后能直接看到皮下肌理或脂肪,合拢则会自动愈合,仅留下一道符文般的平坦黑线。
  辛月春脸上的三只圣甲虫也很快被取出,有一只虫很不凑巧在她脑门正中央,以至于被取出后那道黑纹留在了她的眉心,乍一看就像朵花钿。
  吕朔问她:“疼吗?”
  辛月春抱着胳膊,镇定道:“不疼啊。”
  吕朔瞅了眼还躺在地上的屠文才,满脸疑惑地问:“怎么我看他挺疼的?”
  辛月春也瞧了一眼屠文才,随机就颇为不忍地移开的目光,表情复杂道:“他的话,我看着也挺疼的。”
  萧斯宇也皱着眉,和吕朔说:“肚子都被划开了,能不疼吗?”
  屠文才的取虫过程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像辛月春、姚小果、詹蒙和李婵衣他们这些身上的有虫的人,取虫只要先把虫扎死,然后把皮肤划开将虫尸拿出来就行了,全程无血无痛。
  但屠文才取虫却要把肚皮划开,如解剖尸体那样开腹,把腹部的皮肤掀在两旁,再用手伸进腹腔,在肠子和内脏中拨动翻弄,寻找那只作乱的蜣螂。而这种场景,哪怕没有血,旁人看着都会隐隐觉痛。
  姚小果就看不太下去,她扭过头,低声和身旁的李婵衣说:“取虫不痛吧?”
  “我们是觉得不痛,他可未必。”李婵衣看得倒是目不转睛,兴致勃勃,“毕竟我们身上的虫只停留在表皮层,他身上的虫却进到了腹部,怪得很。”
  对于此事,众人都觉得怪。
  屠文才也很想问为什么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疼痛。
  他已经痛得面无血色,冷汗涔涔,却仍有神志,能听到周围人的谈话,始终晕不过去,只能清醒着、持续不断地感知这份痛苦——先是内脏被啃食的绞痛,接着是肚皮被划开的刺痛,还有肠脏被翻动的剧痛……一层叠一层,层层加重,层层重叠,仿佛永无休止之时。
  “啊啊啊!”
  在肝脏被青蛙头的人身兽首人用手扣拽出来的那一刻,屠文才反弓脊背,像离水的鱼高弹起腰腹,脖颈处尽是暴起的青筋,眼珠子也在疼痛的控制下快要瞪脱眶般眦露着。
  詹蒙安慰他:“兄弟你忍一忍,虫子找到了。”
  屠文才当然知道虫子被找到了,因为他都看到了,或许是因为脸上的汗水太多,会冲花眼妆,所以他眼妆还没重画,屠文才也因此能够看到,那只钻入他体内的人头爬虫,此刻就陷在被青蛙头的人身兽首人掏出的肝脏上。
  自己那颗肝脏被它啃得坑坑洼洼,像多孔的奶酪,处处漏风,人头爬虫却如吃饱喝足,攫取到了丰沛的营养,原来紧缩覆盖在骨骼上的干瘪皮肉都充盈起来,变得饱满、鲜活,越来越接近正常人的长相,而屠文才望着那张面庞,脸色却愈发枯败灰暗。
  ——他记起这张脸的主人是谁了。
  是第二关时,一个被他陷害、没直接死于他手,无法找他寻常的参与者。
  时间过去太久,屠文才甚至都快忘记这张脸了,更别提记住这张脸主人的名字,直到这个副本,他再次遇见他,看着这颗人头嘴唇一张一合,窸窸窣窣说着只有他能听懂虫语:“屠文才,你忘了我吗?我是席永波啊……”
  屠文才也跟着他喃喃,入了魔怔似的反复念叨这个人名:“席永波……席永波……”
  “你记起这个人头的名字了?”
  听到李婵衣的声音,屠文才身体僵住,怔怔地转头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
  屠文才没说话,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肚皮——他肚皮合上了,千疮百孔的肝脏也被放回去了,极致的痛楚也悉数消散,只有一道黑纹证明这里曾被打开过。
  “你怎么回事?”辛月春问他,“和大家讲一下呗。”
  待青蛙头的人身兽首人给自己重新画好眼妆眼影,屠文才撑着地面站直身体,嗓音嘶哑道:“……没什么好说的。”
  ——也说不得。
  屠文才不信这个副本的十二个参与者中,除了自己以外,各个都干干净净。他抚着石柱支撑身体,虚弱地扯扯唇角:“这就是记不得名字的下场。”
  看得出他在隐瞒事情,问不出什么名堂,辛月春扬眉:“哦,行吧。”
  “吃饭……”屠文才咽了咽口水,神情还是有些恍惚,踉跄着向前几步,抓住青蛙头的人身兽首人问,“饭呢?”
  姚小果也很想知道:“是啊,我们的饭呢?”
  他们都把壁画上交代的任务都完成了,副本应该要给他们提供饭食的,谁知这些人身兽首人却像是听不懂他们的话,又站回了原位,不给他们任何回应。
  吕朔抹了把额间的汗水,感觉自己是真要渴死了:“没饭好歹也给点水吧?”
  这个副本的气温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又一直在做苦力活,出汗量远超正常排汗水平,再这么下去,他们肯定要脱水,可人身兽首人们还是不理人。
  茜茜蹙眉自问:“难道要等第二天早上,他们去那个地下圣殿检查过石头以后才会给我们饭?”
  陈云语气微沉,神色也有几分凝重:“希望如此。”
  怕就怕第二天早上人身兽首人们检查过石头,也不会给他们饭吃。
  陈云不想说出这个最坏的结果打击众人,向大家提议:“要不先去喝点洗澡水?”
  他们刚到副本时洗澡净身的那几个沐浴水池,是他们能接触到的除地下圣殿中央方池以外的第二个水源地,圣殿中央方池的水能看不能喝,而沐浴水池的水吕朔可是的的确确进嘴尝过味的。
  李婵衣闻言说:“但洗澡水是咸的,盐度太高喝了我们会更渴。”
  陈云道:“那也可以想办法过滤一下,弄点淡水出来。”
  姚小果摆摆右手打断她们:“其实我有点累了,比起喝水吃饭,我更想休息,想小睡一会。”
  天虽然不会黑,可是时间是不间断流逝着的,严格算起,他们已经差不多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姚小果现在浑身酸痛,又乏又累,感觉自己只要闭眼就马上能睡过去。
  辛月春一把捞住她:“别睡,先去看看洗澡水。”
  “必须去看。”陈云也说,“如果明天这些人身兽首人不给我提供饭菜和水,那我们就得考虑,要怎么在这种高温条件下存活七天了。”
  人在常温条件下,不吃不喝七天不一定死。
  在高温下条件下就说不准了,况且他们还进行了高强度的体力消耗。
  “你们去吧。”谢印雪却道,“我不去了。”
  人身兽首人们都会冒汗,辛月春瞅着谢印雪这个完全不出汗的异类问:“你不想喝水?”
  “想。”谢印雪抬眸望她一眼说,“不过我觉得那些洗澡水同样我们同样喝不到,我不想耗费体力在无用的路程上,所以就不去看了。”
  “哥你别吓我。”
  詹蒙听到谢印雪这么说,心跳一下子就乱了,他捂着心口喃喃:“妈的,我现在心慌的一批。”
  不止詹蒙心慌意乱,姚小果甚至都开始手抖了,声线颤颤道:“怎、怎么会呢?吕朔明明喝过的啊……”
  谢印雪道:“此一时非彼一时,我空口无凭,你们自己去看看吧。”
  说罢,谢印雪就走到一个石柱边上,倚靠着石柱,阖目假寐。
  卞宇宸定定看了他几秒,也默不作声走到另一个石柱旁闭眼小睡养神。
  陈云、吕朔、茜茜和萧斯宇见识过谢印雪的厉害,至此对他的说法也已信了七八分,詹蒙虽也和谢印雪在失落之地神庙那个副本里待过,可那个副本中,他反倒觉得给谢印雪当人力轿夫而面不改色的步九照本事更大,故在原地踌躇,犹豫不决。
  “你们不会不去了吧?你刚刚还说必须去看看呢。”辛月春戳了戳陈云的胳膊问,“去沐浴水池那的路程也没多远啊,能耗费多少体力?”
  陈云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得对说出口的话负责:“好,那就还是去看看,吕朔,萧斯宇,你们俩在这待着休息吧。”
  “不行。”吕朔和萧斯宇却不太放心陈云脱离三人小队随其他参与者行动,不肯留下,也要和她一块去。
  哪怕是最先说着想睡觉的姚小果,最后也还是卯着就是要去看上一看才死心的劲,迈步与大伙共同朝沐浴水池的方向走去。
  路上,吕朔见众人神色严肃,决定说点好笑的事让大家放松下心情:“诶,你们知道那些人身兽头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吗?”
  詹蒙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
  吕朔道:“可能是因为兽头不一样,能发出的叫声不一样吧,所以他们就算说了话我们也听不懂。”
  詹蒙:“……”
  萧斯宇无语:“吕朔,你的笑话比我们的洗澡水还冷。”
  “再冷能有我的心冷吗?”辛月春深深吸着气,被眼前之景逼得说了个更冷的笑话。
  原因无他——沐浴水池没了。
  池子本体还在,但池子里的水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干燥白盐粒。
  “水呢?!”姚小果冲到水池边上,攥起一把白盐粒问,“全被晒干蒸发掉了?!”
  明生咬着大拇指指甲,语气沉重:“还真是没水了……”
  李婵衣后退几步,摇着头断言说:“这个副本不会给我们提供饭食了。”
  终于缓过心神的屠文才闻言不甘心道:“还没到明天。”
  万一明天有转机呢?
  陈云心中所想和李婵衣无二,可她看了眼姚小果的脸色,还是选择附和屠文才说:“是啊,回去吧,大家放平心态先睡一觉,等明天人身兽首人们去地下圣殿检查过我们凿好的石头再说。”
  众人顺着原路折返,回去路程期间再无人出声。
  到达内庭花园后,大家像是都没了说话的气力,随便找了根石柱靠着睡觉,可真正能睡着睡好的却没几个。
  连谢印雪都是在闭着眼睛假睡。
  他都在棺材里睡了一个月了,这具身体现在也不需要睡眠,等四周都安静下来后,他便悄然睁眼,随后一抬眸,目光对上同样在盯着他看的人身胡狼兽首男人。
  谢印雪用唇形和他说:我睡不着。
  男人望着他缄口不言,胡狼兽首也看不出人的表情,但下一秒,一条细长的黑尾就缠上了谢印雪的手腕。
  他伸手想主动去捏,那条尾巴又会移走,待谢印雪放下手,它又亲昵地贴过来,缠着细腕磨磨蹭蹭,这便是在逗人玩了。
  谢印雪和步九照在这一时刻加起来岁数怕是都不如沈秋戟大,就这么无聊幼稚地玩着,被谢印雪揪掉好几簇尾毛,偶有不需要睡觉的人身兽首人瞥见这一幕,就赶紧闭上眼睛,瞧着像害怕被步九照发现后灭口。
  待时间到了第二天清晨,步九照才施施然收回尾巴,佯装正经地站好。
  谢印雪张唇叫醒其他参与者:“该起来了。”
  卞宇宸睁眼蛮快,不贪睡,明生、辛月春和李婵衣也是,另外的人就不太行了,包括陈云、吕朔与萧斯宇都是一副没怎么睡够的样子。
  吕朔痛苦道:“我感觉我才睡了一会儿……”
  “是没睡多久。”卞宇宸告诉他,“应该就睡了两个小时吧。”
  姚小果气若游丝地问:“那能再睡会儿吗?我是真的好累。”
  “估计不行。”陈云揉揉额角把睡意驱散,看了眼抬腿走向内庭花园左手边方向身兽首人们说,“他们好像要去地下圣殿了。”
  詹蒙一咬牙甩甩头,努力清醒头脑:“走,跟上他们,等他们检查完石头,就能知道咱们到底能不能吃上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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