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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_分卷阅读_50

  东君的皮面生得有多美,那本相便有多狰狞。怒相形如恶神,张牙舞爪地静立在灵海。
  苍霁胸口一滞,灵气疯转,竟是本相畏惧,自行退了。他骂声尚未出口,便觉得双耳锥痛,陡坠深水。沉身不到片刻,又觉得背后贴上人。唇间覆贴,苍霁口齿间登时血味横蹿。发缕挡面,苍霁反手摁住了净霖的后脑,用力地横扫着那点血,甚至反客为主,纠缠不休。
  净霖手脚冰凉,探手揪住苍霁的发,可是苍霁浑然不觉,他在方才的威压中刺激颇深,更深更深的念头喷涌而出。
  吃了他。
  现下便吃了他!
  净霖腰间紧箍,甚至难以喘息。苍霁喉中吞咽,净霖只觉得舌都要被他吮|吞掉了!水滑在颊面,净霖亦生出种要被吃掉的错觉,他身陷苍霁的臂|囚,几乎要被苍霁揉碎吞咽下腹。
  东君掸净袍,见醉山僧拖杖而行,他随手从袖间摸出两果,抛了一只给醉山僧。
  醉山僧接了,道:“人呢?”
  “这我怎好回答呢。”东君啃着果,“兴许现在是活的,下一瞬便死了。”
  “你已知他是谁?”
  “原本猜到了一星半点,如今又觉得不像。”东君摩挲着下巴,“此人真真假假,滴水不漏。你若猜他是谁,他便学着像谁,倒让我游疑不定了。不过那鱼有点意思,你道这鱼像谁?罢了,你未见过。”他“嘎嘣”地咬碎果核,嚼动在齿间,“喉生逆鳞,口吞百物——这不是苍龙之能么?”
  不待醉山僧回答,他又道:“不过他如今尚为锦鲤,只道有化龙之资。何必着急?放他过几日又何妨,即便来日真成祸患,区区一条龙,也翻不起风浪。当日苍龙何等威慑,亦被黎嵘枪刮鳞片。他如无师父带引,光凭吞食就想独步天下,未免太过痴心妄想。”
  “防患未然,你都看不破那人,我岂能放心容他养条祸乱之物。”醉山僧降魔杖一震,“我定要捉他二人。”
  “谁说我看不破!”东君哼哼,“只待我再”
  他话音未落,便觉风声一紧,面前水珠炸溅,苍霁转瞬抡起东君的衣襟,但听“砰”地巨撞,东君竟被掼于地面。
  苍霁双目被遮,净霖喘息混乱,掩着苍霁的双目,贴在他耳边道:“他非人非妖,以相惑人,只要不见,便也有破绽。”
  东君轻笑出声,躺在地上眨了眨眼。
  “——我想明白了,乖弟弟。”
  第37章 少年
  净霖湿发延身, 他唇间被咬破了皮, 却被舔得滴血不留,整张脸瞧起来更加颜色寡淡,狼狈得实在不像临松君。东君的话未使他动容, 因为料定东君不过是吓唬他。
  东君被砸得结实, 衣襟皱如波纹,见苍霁闻声一愣, 便立即在苍霁臂间翻推一掌,见苍霁倒身后退。他被净霖蒙着双目, 唯有一双耳朵辨得清方向。他落地即闪离而出, 不待醉山僧下杖,便带着净霖蹿出几里。
  “非人非妖。”苍霁浑身滚烫,充沛灵气腾转急躁,正在迫不及待地寻求出口。他压着气息, 奔跑着问,“那他到底是何物!”
  净霖身滑在苍霁后背,被苍霁拽回捞起。他沉首在苍霁颈边, 昏沉沉地说:“他原身乃血海邪魔之一。”
  “邪魔?”苍霁纵身山林, 不由抬高声音, “他是邪魔!”
  “本相即是原形。”净霖唇间经风刺痛,他松开手,说, “你本相会被惊退原因正在此处。”
  正因为如此, 君父当日立东君, 三界犹掀骇涛惊浪,如非梵坛首肯,只怕此事还有待商榷。
  净霖音方落,脑后便风声一紧。他撑于苍霁的肩头,陡然松臂翻身下滑,苍霁一脚踏石,稳接住净霖的身形。两人兜风一转,已经迫至险峻山侧。醉山僧从天而降,降魔杖撞击地面,山骤然崩裂,苍霁身斜一滑,抱着净霖陷了下去。
  醉山僧欲再追,却见山神根冒地面,将碎裂处扎挡严实。
  “你自顾不暇,还要包庇他人。”醉山僧砸杖。
  山神根藤纠缠,山间泥土瓦解,似水流动。他像是听不懂醉山僧的话,将包陷净霖二人的泥团捆成粽子塞于身下,藤条抓没,如同吃掉一般。
  醉山僧眉间一锁,却并没有如他所言动手拿人。他在原地回首呼啸:“你出来!”
  东君探出首:“做什么?”
  “叫你助我拿人!”醉山僧说,“你却将两人放跑了。”
  “你何时叫我助你,你分明是叫我探查一番,我确实探查了啊,我连幻境都架了。你不仅不夸我,还要埋怨于我。”东君好不委屈。
  “这鱼已经畏了你的本相,方才若是你肯神行,休说跑,就是一步他也走不掉!”醉山僧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执杖敲他。
  “抓了他他便会说么?”东君转而又问,“抓了他你以为你我二人便能解决?”
  降魔杖忽地指在东君鼻尖,醉山僧怒目而视:“你说‘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了!”
  东君在降魔杖的威慑下抬起单掌,老实地说:“我什么也没明白,糊弄他罢了。”见醉山僧色变,他又说,“此刻好像明白了些。”
  醉山僧说:“到底明白还是不明白!”
  “明白明白。”东君说,“纵然他对答如流,真假难辨,却也有奇怪之处。不论他该是谁,都不应是这般虚弱。你见他屡次涉险,皆靠那条鱼所救,真是奇怪,他若是净霖,必得入大成之境方能死里逃生,既然是大成之境,又岂会被你我追赶,我就是露了原形也未必打得过。不过他举止轻挑,不露真容,刻意冒充也是有的。只不过。”
  “只不过?”
  东君说:“他叫哥哥还怪好听的。”
  “闲话休提!眼下如何。”醉山僧看向山神,“杀不得除不掉,难道便留他在此?”
  “你不是嚷着要捉他回去吗?我正想看看你如何捉。”东君说,“此地群山皆是他的本体,你须得把它们都扛去追魂狱方算‘捉住’。”
  纵然是醉山僧,也做不到扛山登天。
  “我念他慈心为儿,也算除魔,便替他讨个宽恕。但若放纵于此,疏而不管,日后怕也会再生事端。如此,便不如就渡他一渡。”东君说道。
  “你要渡他成神?”醉山僧愕然,“休说笑话!你我须得先禀报九天,由君上”
  东君随意道:“我回头再给他说便是了,区区一个掌职之神,不打紧。”
  醉山僧似有踌躇,他忍耐片刻,凑近东君耳边,小声道:“你若先斩后奏,君上必然不会高兴。”
  东君亦小声说:“你见他何时高兴过?没事,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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