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如果我说
瞿溙困惑的走出办公室，老师根本没找他。
再回头去找温朔时，正巧见到他和徐究东牵手离开，瞬即明瞭一切。
瞿溙停下步伐望着他们，直至松开手，走远了再也不见背影，仍没移动脚步。
感情这种事不是旁人能够置喙，他横竖瞧着吧，这两人其实是心意相通的。
只不过一个可能最近稍稍开窍，还处于似懂非懂的状态，另一个则是思虑过度谨慎，且怕受伤。
但最麻烦的是，各自都还有正在交往中的对象，因此更没法认真釐清，自个儿心底最在乎的是谁。
瞿溙叹了口气，两人都是他的好朋友，当然希望各自都能找到想要的幸福。
但，这就是肆意飞扬的青春呀。
瞿溙浸沐在夕阳馀暉中，为年少的轻狂岁月而骄傲。
因此为了不虚度光阴，他还是回家认真准备明天的算数考试比较实在，少年烦恼忧愁之类的，就留给那两位优等生吧。
而一起漫步回家的两人，久违的并肩走着。
他们之间的话语不多，却挺喜欢这份片刻寧静。
「那什么，我们似乎好久没一起回家了。」徐究东下捷运后率先开口。
「嗯，确实。」温朔轻轻应了声。
他眼眸微垂，让徐究东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琢磨了下又问，「今天要不要一起唸书？」
温朔愣了下，抬眸歉然道：「抱歉，和然哥晚些会过来陪我。」
「喔⋯⋯好可惜。」徐究东抿着唇不再说话。
温朔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但现在的他已没法再如从前一般哄他。
萧和然是不可能再三接受两人独处时还有第三者在场，这人甚至还是他曾经暗恋的对象⋯⋯将心比心，换成是他亦无法容忍。
所以温朔没再啟口邀约，选择静默不语。
气氛瞬时变得沉闷，有些思绪是理不清，道不尽的。
冷峭的寒风微微刺骨，天空渐渐落下黑幕，寂静亦随着夜覆盖了他们走过的道路。
驀然一辆车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温朔顺手将人捞至身边。
「发呆呢？」温朔轻声提醒。
「抱歉，有些分神。」徐究东似乎也被吓了一跳，神色还处在茫然中。
温朔淡然一哂，「走路专心点。」
「好。」徐究东点点头，放缓了步伐，静静的跟在温朔身边。
温朔想了下还是决定打破沉默，倘若他也不出声，怕徐究东会一直闷下去，于是随口问了句，「你们和好了？」
徐究东顿了下脚步，轻轻嗯了声，「和好了。」
「误会解开了吗？」
「算是吧。」
温朔困惑瞧他，「算是？」
「她说我没把话听完就离开，她说她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我们就和好了。」徐究东的语调听不出喜乐，似乎只是在描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双眸如一潭池水，平静无波。
「误会解开就好，好好待她，别耽误了人家的心意。」
温朔心想，他和姜蕎茵瞧着是两情相悦，如果没意外的话，大概会一直走下去吧？兴许未来哪天，他还能收到结婚喜帖也说不定。
他习惯未雨绸繆，喜欢先预想每件事会得到的各种结果，尽可能于事前进行规划，得以应付各种状况。
所以包括自己单恋徐究东这事，他亦会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给予自己充分的心理准备。
儘管凡事都能规划的很完善，但真正遇见了以后才能够明瞭，感情这桩事是无法如其他事情一般，能够轻易的掌控和调适。
所幸他在失恋那日正巧来了位真心喜欢他的人，他的温柔以待，陪他度过狂风暴雨，得以见着碧海蓝天。
思起萧和然，温朔的神情转为柔和，嘴角亦不自觉上扬。
而这一切，全落入了徐究东的眼里。
他停下了脚步，低低地喊了声，「⋯⋯温朔。」
温朔捎着疑惑侧头覷他，「怎么了？」
「如果我说，我⋯⋯」
一阵强风袭来，恰巧掩盖住了徐究东本就微弱的说话声。
但不远处的叫唤，却恰巧的传入了温朔耳里。
他本能地循声望去，双眸在路灯的照射下，宛如星子落入他的眼底，熠熠生辉。
当温朔奔向萧和然之时，风止了。
徐究东正巧站在没有路灯的阴影处，他望着温朔的背影，方才想说的话，最后只能掩没于寂寥夜色中。
萧和然将手上的热饮递给了温朔，「喏，热巧克力牛奶。」
温朔小心接过，面上笑容加深，「谢谢和然哥。」
萧和然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发，「跟我别说谢，亲一个就好。」
闻言，他脸上的热度瞬即骤升，赶紧小声说，「还有其他人在⋯⋯」
萧和然朝他的后方看去，徐究东正巧走上前来，两人一对上视线时先是一愣，萧和然率先反应过来，笑吟吟的打招呼。
徐究东同样礼貌回应，「和然哥，晚上好。」
「你们和好了？」萧和然笑着问。
温朔頷首，「今天和好了。」
「那就好，你们冷战期间朔还蛮难过的，毕竟你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萧和然捏了捏温朔的肩膀又说，「看来我能放心了。」
徐究东怔怔望着萧和然，总觉得他一语双关，似乎在暗示什么，令他有些反感。
「这次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惹朔不开心，和然哥你无需担心。」徐究东微微勾起唇角，和顏悦色的说。
萧和然的笑容淡了些，眼神亦转为锐利。
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对峙，温朔不待萧和然再啟口，推了推他的后背催促道：「外头冷先进去吧，我哥应该准备好晚餐了。」
「知道了，那你也别在外头待太久。」萧和然揉了揉他的头，顺着他的意体贴配合。
他侧头冷冷的朝徐就东瞥了一眼，才迈步进屋去。
待门关上后，温朔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气氛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尷尬感，温朔轻咳了声，问，「阿姨今天加班吗？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妈今天不加班，现在应该在准备好晚餐了。」徐究东摆摆手拒绝。
温朔点头，「那你回家路上小心。」
「好，再联系。」
话方落，徐究东头也不回的就转身回家去了。
直至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温朔才放心进屋。
「我回来了。」
才刚踏上玄关，胡雪梨喜出望外的探头问，「我听和然说你是和究东一起回来的，你们和好了吗？」
温朔失笑出声，最近这几日老是被问这句，特别是胡雪梨，叨念好一阵子都没消停。
「嗯，和好了。」
「人呢？」
温朔困惑瞧她，「当然是回家了。」
胡雪梨这一听急了，「哎呀，怎么就让他这么回去，沁阿姨可是有交代，让他过来一起吃饭呀。」
在厨房帮忙的萧和然听到了关门声，步伐微顿。
他将碗筷摆好，抬眸望向掩上的大门，心底淌过一股酸涩感，却也明白自己终究不及徐究东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萧和然相信温朔会回来，定会记得这儿还有个痴痴等候他的人。
而奔出去的温朔，赶紧骑着脚踏车追上已走远的徐究东。
他忿然停在他的面前，有些气喘吁吁，不待徐究东反应，指着人就骂，「你刚刚怎么不说呢？」
徐究东先是一愣，瞬即明白，他无辜回道：「我不是有问你要不要一起吗⋯⋯」
温朔难得在他面前翻白眼，「询问和告知是一样的意思吗？你何不像以前一样明讲就好？」
徐究东看着温朔微慍的面容，嘴角勾起好看弧度，眼底揉碎了明月流光，宛若清泉澄澈，淌入了温朔的心房。
驀然，他落入了个温暖的臂膀中，鼻间满是熟悉无比的清香，他的呼吸搔刮着他的心尖，鼓动的心跳声再也藏不住。
徐究东收紧双臂，将脸埋在他的颈项中，「别推开我，让我抱一下下就好⋯⋯」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如萧条冬夜如此悵然。
温朔不自觉的抬起手，却在快碰上他时顿住，他牙一咬收紧手指，缓缓垂放在身侧。
直至徐究东放开了他，温朔这才回过神来，稍稍退了两步愕然抬首。
⋯⋯为何要抱他？
温朔双唇翕张几下，终究没敢问出口。
「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吃饭呢。」徐究东揉了揉温朔的黑发，笑着说。
温朔小心翼翼的观察徐究东的神情，看起来和平时无异，这让温朔更不解。
但他不想过于琢磨，有些事情是不容许追根究底去刨问的。
于是他飞快的将疑惑藏起，改问，「不一块儿来吗？」
徐究东摇首，「不了，如果我过去就一定不回家，但今天你男朋友在，我总不好过去打扰你们独处。」
「他又不会像你一样留宿⋯⋯」温朔感觉这说词似乎怪怪的，于是改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住我家不方便，所以他从没在我家过夜。」
徐究东闻言，似笑非笑凝睇他问，「所以⋯⋯你会去他家过夜吗？」
温朔抿唇，一时无言以对。
徐究东瞭然一哂，推了推他，「好了外头很冷，快回家，我也想回去了。」
「确定不来？那你晚餐要吃什么？」温朔不放心的又问。
「真的不了，我也不是小朋友，瞎操心什么。」徐究东依旧如平时般，调皮的捏了捏他的脸颊。
知晓劝不动他，温朔只能訕道：「那你记得吃晚饭，到家传个讯息给我，晚点再联系。」
「好，知道了。」
徐究东直至回到家中，才卸下了所有偽装。
他颓然的靠在门上，茫然望向前方。
徬徨无助、惴惴不安，甚而欣羡嫉妒。
种种情绪如墨落入心池，逐渐扩散成一朵满是剧毒的奇花，侵蚀着他的神经，佔据了他的思绪，不自觉地上癮着迷。
就连方才的拥抱，都让徐究东爱不释手，捨不得放人回去。
“如果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会怎么办？”
被风吹散的话语，徐究东有些庆幸没传入温朔耳里。
他有男朋友了，而他身边亦还有姜蕎茵，这些话语、这段情感，都不应该存在。
但，心怎么会那么疼。
手机铃声响起，徐究东拿起瞥了一眼后，默默放下。
这是他交往至今，第一次不想接姜蕎茵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