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 6 极限

  没有人知道，带着记忆转世是有多么的痛苦，玄和不知道，这到底是上天的赐予，还是上天突如其来的捉弄。
  也没有人会知道，以前的记忆随着凡身岁数的增加会一点一点的消失，是有多么的痛苦难耐。
  每一次记忆的消失，每一次随之而来的无力感，近乎使玄和崩溃，她的声音，她的眉，她的眼，她那甜如蜜糖的笑，她的死缠烂打，他都有些记不清了，越想记起，越快忘记。
  他很害怕，在有一天，连她做的菜他都会忘。
  他只是想记住，那些不能被遗忘的片段，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的难?那些日子，他蜷缩在黑暗里，他不想忘记。
  那些美好的东西，都别想从脑海中溜走，一万个休想!
  今年的新年，是极限了，他告诉他。
  在仙界，命运，宿命比一切人为可改变的因素还要重要，纵然你知道那件事它终究要发生，但任何有碍于这个命发展走向的事，仙都不会去做，祂们会选择接受宿命。
  而玄和现在面对的就是这个问题。
  ΨΨΨΨΨΨΨΨΨ
  前些日子，有人突然出现在他房里，那时候，他正在洗澡。
  正当他哼着小调调，擦着头发，慢慢踱回床时，他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仙坐在他床上，他被突如其来的金光和一个陌生人吓的往后震了一下，裹着的浴巾瞬间顺着他的上腰往下滑去，结实的线条一览无遗。
  面前金光闪闪的小仙像关灯一样，啪的一声金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一片潮红。
  玄和瞇起了眼望着那仙，努力思索着，他是不是和这尊奇怪的仙认识，也就忘了要拉起浴巾。
  那仙见到面前的赤裸裸仙君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吃完豆腐后，他自觉的打破沉寂，陪笑道:｢素闻上玄仙君，年轻有为，玉树临风，迷倒的小仙娥不知有多少个，今儿百闻不如一见，小仙着实是开了眼界，却没想.……没想…仙君是如此的…如此…小仙，小仙…。｣
  话还没说完，那仙的脸又红了起来，拼命的吞口水，玄和方才意识到，在一个男仙面前袒胸露体也不是很安全，忙找了件衣服套上。
  在天上，他一贯都不太说话，此次见着天上仙，他本是打算从头到尾都不发表言论的，但人当久了，习惯改不了，他好想说话…,算了…做个综合的吧，他对自己宽恕着。
  玄和面无表情，声线清冷的对着那仙说道:｢你是不是性向有问题?｣
  那仙原本已正常发光的身子又一下熄了，他一时语塞，整个仙石化在堂堂上玄仙君的床上，他道:｢仙君难道就不能问小仙是谁吗?｣｢你是谁。｣玄和问。
  那小仙心里头的小小仙已找了块豆腐撞死了，师父曾说，好看的男仙都很难搞，就算变成人也是，果然，师父是永远不会错的…。
  他叹了口气道，｢小仙名叫忆君，司命仙君坐下第二十一代弟子，家师特遣小仙下凡来会见上玄仙君的。｣
  玄和看了忆君一眼，拿起一条内裤，隔着腰际围着的浴巾，径自穿上，他看到忆君又傻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冷着嗓子道:｢继续说。｣接着他就听到一阵吞口水和清嗓子的声音。
  ｢家师只让小仙带来一句话。｣
  忆君瞄了眼玄和，却见后者没有反应，面瘫着等着他继续,忆君摸了摸鼻子，续道:｢家师言道，今年的新年是你的极限，是机会，错过了无可挽回。｣
  忆君顿了顿，眼巴巴的瞧着玄和将最后的短裤穿上，｢当然，早一刻，晚一刻都会改命，时机具体家师择日会下界和仙君详述。｣｢嗯。｣玄和减短的回了话。
  天啊!憋死他了!玄和在心里一次又一次的撞着墙，原来…自己以前的冷漠仙君是这么难扮的，变成了人也是会转性的。
  忆君传完话之后，就坐在玄和的床上，脚一前一后的盪着，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扫着房间中的东西，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边看嘴里一边惊叹，他摸了摸床上的被子，问道:｢这凡人的被子怎么这么厚啊?仙君，这盖上去会不会死呀?｣枉为你是仙…，玄和道:｢不会。不然你试试?｣｢真的吗?｣说着拉起被角便要蹭进去，玄和皱了皱眉，把被子从床上扯下，一把抱在怀里，他真的，真的…不能乱说话…。
  ｢那是什么?｣
  忆君不死心,手指着一排插座问玄和，玄和为了让面前兴致勃勃的小仙败兴而归，他道:｢天雷阵。｣
  忆君对天雷阵的印象不是很好，忙移开视线。
  ｢那个呢?｣手指向电脑。
  ｢诛仙台。｣
  玄和很有耐性，他不介意和小仙耗时间。他抓起电脑旁的两颗喇叭，露出一个很和蔼的笑容，道:｢这是铡刀。｣接着又伸出他修长的两根手指，指点江山一般随意点着房间的物品，｢火烙，水没，飞轮，洪炉……。｣
  忆君越听，脸上的神色越是难看,为什么仙君的"闺房"尽都是些要命的东西?谁能告诉他啊?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待着了，纵使上玄仙君如何的秀色可餐，但自己仙命受到威胁还管他美色不美色。
  ｢小仙.……先告退了，家师的话还望仙君谨记，小仙祝上玄仙君仙体安康。｣
  快速行完话礼后，忆君手捏了诀，头顶马上出现金色的阵法，只一眨眼的工夫，仙影就消失无踪，玄和抬头低头上下检查了几次，才确定忆君真的走了。
  ｢几百年后这一定是一块福地。｣他嘴里嘟噥着。
  把棉被丢回床，拍了拍，睡了进去，他闭上眼，但没有睡，脑里正盘算着。
  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如果没有限制，他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去找她，但…如今有了这个禁制，他就不能为所欲为，牵扯到的不只是自己，更还有她，小麻烦。
  他很清楚，如果擅自改命,轻则堕入轮回歷劫，严重的永世为人，最严重也最常见的就是散尽一身修为，灰飞烟灭，万劫不復。仙是永生不死的，最怕的莫过于灰飞烟灭，没有来生,一灭便是永远。
  忆君传来话的那晚，不管是仙还是人都无法好眠。
  这几天，玄和也都在想着:"要是还有要是,我愿散尽所有修为,如果只要这样就能吃到你做的菜,散成灰我也是愿意的。"
  但总归这想法是太幼稚、自私又一厢情愿了。
  但，这也是，那冷漠之下最真诚炽热的想法了。
  找到她，他一定要为她做一桌子的好菜，再找个没有任何人的世外桃源，两个人搭一间草屋,种种花，弄弄草，她烧菜，他在旁为她递柴火。再来，换他做饭给她。
  极限。
  极限之后就是否极泰来。
  ｢就做东坡肉吧。肉很香。｣
  声音重叠，一是女声，一是男声。
  时空不同:天上、人间。
  这一世，你欠我的，是一道菜。
  而我欠你的，是一世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