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破镜重圆

  这顿一家团圆的晚餐，怎么样都吃不下去了。
  周母后来又哭又笑的，又显得无辜，她声泪俱下，诉说自己多年来的辛酸苦痛。
  她一次又一次的哭倒瘫软在周父怀里，痛心问着，他怎么这么残忍，当年要拋下她跟年幼的周星辰，跟别的女人恩爱、重组家庭？
  生男生女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割捨掉她和当时仅仅十岁的周星辰？
  周母的眼泪如同潮水般汹涌，多年以来压抑的所有情绪一下子奔腾而出，所有的委屈、不甘、心酸、苦涩，在这一瞬间，都溃了堤。
  她所泣诉的每一句话、每一字都在无形间刺激着周父的每一根神经。
  他也很抱歉。
  是他一时被迷惑了。
  但花了这么多年时间，他终于看清现实，外面的女人哪里有原配妻子来得忠贞？
  那女人……只不过是贪图他的财富与社会地位，用了些手段，才攀上了他的床，甚至，可恨的是，他曾以为终于得以传宗接代的那男婴……
  竟还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就这样白白为别人养了多年的儿子！
  他从不知道，这样洒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他周家！
  彻底清醒过来的周父，用了最快的速度让那女人净身出户，也用了各种方式弥补，为的就是能再让周母原谅他当年犯下的错……
  他是真的错了。
  周星辰一个人缩在门口，把家里原本就坪数不大的空间，全部留给了大人。
  入夜了，但这不浓不淡的天空……
  却怎么一颗星星都没有。
  安抚完周母，周父离开前，一踏出玄关，便看到那小小一隻的周星辰，瑟瑟的轻颤着，将自己埋进身体里面……
  「星辰……」
  女孩一个抬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流淌着静静的感伤，撞入周父的视线，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周星辰才无比清晰的喊了一声。
  「爸比。」
  周父的内心，顿时情绪复杂，他激动、自责、难过，他根本无法想像，这些年来，这个孩子是默默承受了多少压力。
  「星辰，」
  只轻轻唤了一声，他便说不出话来了，嗓子仿佛被堵住似的，只剩下隐忍的哽咽。
  好半晌，他的喉咙乾涩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
  「你妈咪她……常常打你？」
  周星辰不想哭的，却在周父的问话之后，眼眶蕴着欲流的悽然。
  她没答。
  她只微低着头，哭过的眼圈还红红的，她的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还热烫烫的肿着，但那湿润润的泪痕，一行一行的，却像是刻在周父心上。
  「孩子，辛苦你了，这些年来，都是你默默承受你妈咪的情绪，我会说服你妈咪去看心理医生，之后的就医，我都会陪着她的，你不用再这么辛苦，这全都是爸比的疏忽、是爸比的错，是爸比不该……
  也请你不要怪你妈咪，她真的病了，那精神病，看起来还真是病得不轻……」
  「没事的，爸比。」
  她懂事的适时出声打断，没让爸比再继续自责下去。
  周父沉默站着，漆黑的眉顿蹙，眼眸沉沉，无尽的酸涩湮灭其中，却怎么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宝贝女儿星辰啊。
  周父恍然的想起，第一次抱她的时候，那粉雕玉琢的娃娃是多么惹人爱怜。
  她很少哭，总是开朗笑着的声音，是多么动听。
  她的眼睛像极了她的妈咪，是那么烁亮，盛满了无忧无虑的欢乐和勃勃的生机。
  曾几何时，从前那个鬼灵精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可爱，早已被大人这些破事磨得内敛沉稳，懂事得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根本体贴得叫人心疼。
  「没事的，爸比，」
  看懂了周父满是疼惜的表情，周星辰还很努力的挤出笑，「天晚了，你先回去吧。」
  「星辰……」
  周父欲言又止，但看了看女儿，最后，都化作了一片无声的叹息。
  就这样，周星辰目送周父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入夜暮中，然后，他那一道黑色的身影，就与夜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