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2.52个天文单位之外的灯塔星，卫城。
杜兰家的官邸灯火辉煌，超能力家族一年一度的新年庆典正在进行。东翼的大谒见厅十六扇大门一齐打开，从大门通往谒见厅尽头的，是数百米长的猩红地毯。地毯两侧充当仪仗的扈卫在今晚全部是清一色的高级超能力者。他们的背后，大大小小的国王、贵族、财阀，各位超能力家族的族长先生们以及各种各样有着阁下称谓的高等级超能力者们，所有从属于大卫-杜兰的附庸们汇聚一堂，站满了占地广阔的谒见厅。
大卫-杜兰穿着正式礼服，披着异常华贵的长袍坐在台阶上的黄金宝座。他戴着密鉴的右手从宝座的副手上搭下来，一只长剑横在膝上。他的附庸们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走到宝座的下方，向他下跪行礼，亲吻他的脚并用额头碰触他的密鉴，然后献上忠诚的礼物和新年祝词。
大卫-杜兰的目光垂下来，落在那些跪倒在他脚下的附庸的脖颈或者脊背上，大多数事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仿若黄金雕塑的神祗。大卫的侍从长希伯来站在宝座旁边，他的身畔，目光威严而深沉，攫着台阶下的每一个人。
突然，嗡嗡震动的声响从希伯来手指的指环上传出来，打破了这一刻的庄严肃穆。希伯来低头看了指环，然后不顾正在行礼的卫城大贵族吕贝松阁下，弯腰在大卫-杜兰的耳边轻声禀告了一句。
大卫黄金雕像一般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龟裂，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猛地抽出被吕贝松小心托着的手指站起来，压抑着怒火的锋利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然后直接冲破大谒见厅的房顶消失在茫茫星空。
随身保护大卫的扈卫保镖最快反应过来，数道人影紧跟着追出去，化作光箭也消失在夜空。吕贝松被能量波动冲得跌坐在地上，心脏狂跳，几乎没法动弹。在他旁边不远处，是大卫-杜兰扔下的外袍。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半响，有人慌张地嚷道：“快跟上去！”
人们乱哄哄地追出门。各种各样的飞行器次第升空，高级超能力者们则直接将身影投入虚空，急匆匆地追赶着大卫的脚步，在夜空中宛如一阵拖拉着长长尾巴的流星雨。
大卫的速度很快，即使是立即就跟出来的贴身扈卫们也没办法追上他。他以接近亚光速的疯狂速度沿着灯塔星与荧星黄道面交角的方向突破来自行星引力的束缚，然后猛然转弯，切着荧星轨道方向飞出将近一个0.5个天文单位距离，堪堪接住伤重坠落的卢卡斯。
卢卡斯呼吸和心跳全部停了，能量场正全面崩溃解体，以一个超能力者而言是已经濒临死亡的最后关头。大卫将卢卡斯用力向后一甩，推向背后正拼命追过来的扈卫，然后加速向天顶能量集中的方位赶去。他一刻都没再耽误，一头扎进了死亡陷阱。
与此同时，从另外一个方向切着荧星轨道到达陷阱边缘的安东尼却忽然停下脚步。他在虚空中捞了一把，感受着稀薄能量场传递而来的悸动，嘴边不禁扯出一个嘲笑：“真是了不起啊——”
“罗西，用不着我们出手了，”他打开通讯，“大卫-杜兰到了。”
安东尼在虚空中漂浮了很短的一瞬间，终于没有等最终的结果，挥手间投出一道能量波，破坏掉外围来自肌肉系暗杀者的控制力场，然后转身头都不回地向相反的方向离开了战场。
大卫将自身的能量束拧成尖锐的椎体，快速旋转着投向前方。那些将顾晗晗包围在其中，紧紧束缚着她动弹不得的催眠场、控制力场，就像沙滩上的城堡，碰见大卫-杜兰立即摧枯拉朽，被撞了个稀巴烂……
大卫赶到顾晗晗附近的时候，顾晗晗正张开手臂将欧格拉的皇帝和另外一个男人护在自己的身下，迎着四面八方的能量暴风雨不屈地扬着头。她的能量场包围着他们，是那样的柔软弱小不堪一击，却又是那样坚定的、顽强地存在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和退缩。在大卫-杜兰的眼中，一种夺目的美从顾晗晗的身体自内而外的散发出来，闪烁着仿佛比女神还要耀眼的光茫。
十几道带着毁灭性力量的强大能量已经斩到顾晗晗的身上，七级、七级、七级……全部都是七级，在大卫无限放慢的能量世界里，他能感应到顾晗晗弱小而顽强的能量场在收缩，在坍塌，只下一瞬，她的*就将伴随着她能量场的崩溃被碾碎化为尘埃。
如此之多的七级能量同时攻到，数倍于大卫-杜兰本身的能量阙值，他根本无力化解。即使他解决得了其中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但总会有一道降临在她的头顶，将她炸得粉身碎骨。
“晗晗！”
大卫叫了一声，赶在攻击完全落下前闯进能量交汇的漩涡中央，一把将顾晗晗抱在怀里。强大的能量场从他的身体内迸发，轰轰烈烈地向外膨胀！
“不！”
来不及赶到的扈卫保镖们，家族的高级超能力者们，远远还拉在后面，通过飞艇控制室探测到的影像看到这一幕的国王族长老先生们惊恐地叫出声来。
巨大的恐惧攫着他们的心脏，死神的镰刀已经架上了脖颈。
如果大卫-杜兰在这里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就全完了！
他是他们的主人，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他的安危存亡是他们的全部，寄托着他们未来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的一切希望！
他们凭借着他的远大前程已经在卫城风光了十多年，树下的敌人数不清。可以预见的未来的年代里，还有家族荣光的延续和他们的子孙后代的无穷福祉。他死了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了！不，哪怕他的潜力因此受到一丁点的影响，都是他们最无可估量的巨大损失。
眼睁睁看着那些恐怖的能量天罗地网一样的罩下来，不是罩向那个卑劣的、下贱的该死情妇，也是罩向那个可能会与他们的主人形成竞争关系的该死游侠，而是罩向了他们那神圣珍贵的主人，那些藏身于堡垒一样坚固飞船外壳里的老先生们暴跳如雷。
他们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发出最严苛残忍的命令——
“住手！停下！让那些该死的猪猡给我停手停手！伤到他一根汗毛你们统统去死！”
形式不一内容却大抵完全相同的命令从这一小片狭窄宇宙空间不同方位上的飞行器发出，通过各样各样或繁杂或简单的系统，玩了命地向末尾操控着攻击能量的人奔跑传递。
这是信息的光速与在能量的光速赛跑，谢天谢地，宇宙还没什么能比光更快，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在命令系统最末端发出攻击的超能力者们即使来得及接收到命令，他们也来不及收回能量了。他们甚至连改变一下方向削弱一点儿强度都做不到！
天罗地网一样的能量打击挟着惊人的强度从四面八方戳进大卫的能量场。大卫没有抵抗，事实上他也抵抗不了。他紧紧地搂抱着顾晗晗，一动不动，承受着毁天灭地的轰击。暴虐的能量如雨点着落，在大卫能量场的边界上穿出无数小洞，轰隆隆的能量如奔雷闪电一波接着一波的在他外围的能量场爆炸，紧接着，更多的能量切割进内部，纵横驰骋着肆意震荡翻腾，将大卫的能量场绞得血肉模糊。
老先生们浑身的血都凉了，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缥缈的幻象，无数梦幻般美丽的彩虹泡泡迅速破灭消失，那无声地碎裂声钻进耳膜，刺穿毛孔，是那样地惊心动魄。
顾晗晗惊呆了，比所有的人惊呆得都厉害。她刚刚做好了准备，准备好了能量，准备好了治愈波，催眠系的、空间系的、破坏系的，所有他们有的或者没有的而她却一定有的治愈波，准备好了等攻击一降临就发出去一起共振，让这些躲在黑暗里想要杀死自己可恶家伙们好好尝尝她地球五好少女的厉害。
——她准备好了这一切，却什么都还没有做，她就已经被大卫抱着了。
事情来得太快，顾晗晗完全来不及反应，于是不知所措地傻了眼。大卫的胸膛坚实而牢靠，散发着温暖的体温。她听见他能量场破碎的声音，被切割、被碾压，被绞磨。伴随着这切割，这碾压，这绞磨。来自攻击的强度被吸收和衰减，而大卫自身能量场不可逆转地在滑向崩溃和瓦解。
“啊——”顾晗晗哆嗦着发出颤音，咬住他肩膀，抓住大卫的手，试图将合适的治愈波送过去。她能跟他契合，能阻止他的能量场崩溃，她现在就可以跟他共振！
然而大卫却忽然反握住了她。他的力气大得要命，几乎要将顾晗晗的手指夹碎了。他这样用力地握着顾晗晗，整个人都几乎压在里顾晗晗的身上。他似乎用这样的方式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顾晗晗能感觉到大卫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被压榨出来快速流向他大脑意识世界。而来自攻击的能量则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立刻就缠了上去。大卫仅余的一点能量被它们压迫成一个核，缩进意识奇点，停顿一霎，然后猛地发生爆炸。
爆炸喷发出十几道迥异于高级能量波形式的普通电磁波动——它们几乎没什么威力却能与任何场能量相容——轻易就穿过各种攻击性能量，以光速向四面传递。
仿佛一滴硫酸滴进了沸水，整个空间的能量场猛烈震荡，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波同时出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狰狞扭曲，然后纷纷失去支撑被微薄而无定向的宇宙引力吹散带走。星空中十数个光点犹如断了线的风筝，翻然坠落，是那些发出攻击的超能力者。
宇宙安静地像死了一样，所以的能量都突兀地消失，大卫的能量场至此也到了极限，彻底崩溃。身体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