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回溯者

  利奥其实可以将这件事整理一下。
  首先，因为“酒馆消费”等异常举动，他被琪萝西注意到，并且被彻底调查。
  最致命的调查结果是多萝西查出他并非湖岩城出生的人，换句话说，他是难民/偷度民一样的存在。
  不过，无居住证明的人在水城区并不罕见，湖岩城也有“恶民水区”的说法。
  所以第一个未知点，为何琪萝西要揪着他不放，甚至用“憎恶偷度者”这种借口将她的杀机合理化？
  其次是第二个未知点。
  根据排队听到的情报，琪萝西一行人正在处理失踪案件。
  然而他们此行的目的明显是要杀死利奥，这又对失踪案件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两者有什么联系呢？
  这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道的暗流在涌动。
  思考的时间是短暂的。
  危险的锋芒逼近了，利奥感受到寒意。
  破空声掠过侧脸，他猛地转身避开剑刃，左手扣住数块滩石。
  叮！剑锋砍在利奥脚边，琪萝西眉头一皱。
  “有点意思。”
  左边的卫兵挥剑落空，勾起狰狞的笑容，剑刃一转。
  变势，一记漂亮的横斩。
  唰。
  险险地擦过利奥的额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脸被风刮的生疼。
  “什么？”
  第二次落空了，两名卫兵面露异色，对方的反应速度有些过快了。
  他们对视一眼，准备追上去。
  同时，利奥反手掷出数块石头，铛铛地打在想冲过来的两名卫兵的头盔上，迫使他们摇头停下脚步。
  争取到了难得的喘息时间。
  抓紧后退，与卫兵拉开距离，利奥瞄向不远处的琪萝西，那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挟持女手写员，绝处求生。
  临时计划是很简单的。
  “哼。”“啧。”
  卫兵们扶了扶头盔，冷哼着迈开步伐。
  踩在坚实的滩地上，利奥咬牙望向目光冰冷，慢慢持剑逼近的两名卫兵。
  此刻他和琪萝西的距离，以及卫兵和他的距离是非常相近的。
  这意味着，他只要比卫兵更快，抢在剑刃临身之前擒住琪萝西，就有机会苟活。
  考虑到利奥身着轻便，卫兵身上铠甲的重量，这应该是可行的。
  “别动！”
  利奥低吼出声，试图震慑住卫兵一瞬，同时飞身扑向琪萝西的位置。
  琪萝西眉头皱的更紧了。
  “蠢货。”“不自量力。”
  卫兵们挑了挑眉毛，脸色有些难看，他们犹豫着是否拦住利奥，但他们观察到琪萝西的表情后，垂下了持剑的手。
  与此同时，利奥眼中，琪萝西的身影越放越大。
  一切都清晰起来。
  红蓝衣物的细纹，肩饰上的金边，褐发末端的淡绿色，白皙的脸蛋，以及她褐眼中充斥的冷漠。
  似乎还有一点傲慢？
  没有多想，利奥继续冲刺。
  就差一点了。
  琪萝西优雅地放下胸前的文板，再站起的时候，褐眸转为浅蓝。
  不可明状的压力以那对蓝眸为中心，一瞬间挤满了利奥的视野。
  窒息，悬空，无法抗拒。
  他没明白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
  利奥的速度变慢，他睁大眼睛，感觉到意识模糊，艰难地迈开步伐，随后摔倒在琪萝西跟前。
  扑通。
  踏踏，踏踏。
  两名卫兵紧跟其后，想给利奥补上一剑。
  “行了。”
  蓝光散去，重新恢复成褐眸，琪萝西松开紧皱的眉头，捡起文板，示意着尴尬赶来的卫兵停下动作。
  “活的说不定更有效。”
  随后，虚弱无力的利奥听见了武器被收回的声音，他眼前漆黑一片，但听觉依旧有效。
  那是什么，传说中的魔法吗？
  想不到第一次接触魔法是在这种场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无数种念头掠过心头，利奥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朝着某个方向移动。
  意识越来越沉重，琪萝西的声音和卫兵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连说话的内容都难以分辨。
  “...”
  “睁大眼睛，这次别让它跑了。”
  “...藻...活物的效果...”
  “别担心，标记很正常...”
  “...如果...”
  “这，这是...”
  “阿维亚！”
  “你疯了？！”
  “...”
  “滚开！”
  “别碰它，你这个蠢...”
  “不！”
  “不！不！”
  “...”
  “...”
  “...咯咯...咯咯...咯咯...”
  “......咯咯......咯咯......”
  “...”
  声音消失了，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没。
  利奥的意识随波逐流。
  最后。
  深沉，无比深沉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缕光，就像白色的缝隙，越来越多的光芒从中溢出，最后填满视野。
  太过耀眼了。
  随后，在迷蒙的光晕里，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啊。”
  利奥下意识叫了一声，视野里的光景太不可思议了。
  暗淡的灯光，棕色的木桌子，褐色的木地板，熟悉的木杯，淡淡的醇香。
  几位酒客在一旁聊天，侍者收拾着杂物。
  这里是他常来的酒馆，每周一次，再熟悉不过的“萨瓦酒馆”。
  “这是...”
  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木杯，正是“昨夜”点的“连麦酒”，只剩最后一口了。
  这不可能。
  绝无可能。
  昨夜，也就是“瑟薇塔历-九月-十五日”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稍微想一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以回忆的形式呈现眼前。
  利奥当时抱怨着“这，才是穿越者的真实写照！”，随后喝下最后一口，乖乖地结账离开。
  穿过熟悉的三条水城区街道，回到员工宿舍，呼呼大睡。
  第二天再被阿特维尔叫醒，得知卫兵前来找他，被琪萝西带向城外，岩之湖的滩石地，险些被卫兵斩首，试图挟持手写员但是失败了……
  印象太深刻了。
  “该死。”
  利奥皱紧眉头，一只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紧木杯。
  挟持失败之后的事情他回想不起来了，是死了吗，还是怎么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再次穿越？
  还是说刚刚的一切都是白日梦？
  不可思议。
  利奥睁大眼睛，看向窗外，夜色弥漫，星光稀疏，熟悉的夜景。
  直觉告诉他，就是这一夜。
  他感觉自己在发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冷静，冷静。”
  脑子一团糟，他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首先...”
  “首先我要确认的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今天是否是瑟薇塔历-九月-十五日！”
  利奥低语着，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呼唤着最近的侍者。
  在侍者诧异的目光当中，利奥斟酌着话语。
  “我有些醉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几月几号？”
  这样的问题在酒客中很常见。
  侍者露出了然的表情，微笑回答。
  “瑟薇塔历-九月-十五日，利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