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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婚 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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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纸婚
  ◎谁他妈能不烦呐◎
  权立赞赏的、父辈式的手势轻拍了两下于祗脑后的发髻。
  他们站在走廊上闲谈, 又说起来rebecca来,“她没有在世界前五的法学院念过书,律所也是待几天就走了,还从个小地方来的, 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也够不容易的。当然, 也有送子观音的功劳在。”
  于祗只笑了一下没做声。
  如果不是非常有必要, 实在绕不开, 她不想谈论一切有关生育方面的问题。她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因为这种事情太私人, 她从小所接受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 和所处的社会环境,也不会允许她到处跟人讲, 说自己生不出小孩,并为之感到苦恼。
  没多久林总就带着rebecca一起从办公室出来了。她眼圈泛红,很明显刚才哭过了, 不知是撒娇还是抱怨。
  但林总对权立和于祗都很客气。尤其是对于祗。
  他责怪行政秘书说,“rebejsgcca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还不快去泡壶好茶来。”
  于祗坐下来检查合同。她看的很认真,每一处需要双方签字的地方都核对一遍。
  龚序秋来找章伯宁拿车钥匙。他让章伯宁给他送下楼,章公子不肯, “我要和我女神多待一会儿。她刚才大杀四方,给我们家挽回了三百个亿。”
  “你是真不怕江听白揍你。”
  龚序秋挂了电话自己上楼。
  章伯宁嘟囔着丢下手机,人江总才看不上他呢。根本没拿他当对手。
  龚序秋边走进电梯,打了个国际长途给江听白,“几天没看到于律了?”
  江听白远在和北京时间相差六小时的柏林。那边上午十一点不到,他短暂地站在行政长廊的尽头, 抽一根烟解解乏, 二十分钟后还有一场会谈。
  他低骂一句, “少他妈兜圈子。”
  龚序秋晓得他们这几天在闹别扭。这两天江听白在德国,他的德语是二把刀,又不肯用秘书室准备的发言稿,昨天半夜打电话请教龚序秋语法。没说两句就旁敲侧击的,让他去看看于祗休息了没有。
  他披衣服起身,绕过大片的花园走到于祗那一栋,四处静悄悄的,一盏灯都没开。龚序秋猜测,“于祗没有回家,应该还在杭州呢吧,你惹她不高兴了?”
  “她惹我。我还不想理她。”
  江听白给自己树立了个高冷又霸道的人夫形象。
  龚序秋当时就拆穿他,“你一天不吹牛逼,那嘴是会溃疡吗?”
  “......”
  龚序秋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于律师,“我马上要去见于祗,你用不用跟她说话?”
  “不用。”
  江听白夹烟的手搭在十九层的栏杆上,眼前是戴姆勒城的后现代高楼群,以及波茨坦广场标志性的空中巨型帐篷屋顶。
  他掸了掸烟灰,“我听听她的声音。”
  “德行。”
  龚序秋没有挂电话,他把手机放在了西装裤兜里,若无其事地走进去对章伯宁说,“车钥匙给我。”
  于祗没有抬头。坐她身边,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瞧的章伯宁把钥匙给了他表哥,“拿去。”
  龚序秋咳了一声,“于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刚到。”于祗没怀疑地说。
  龚序秋又故意问她,“你知道老江到哪儿了吗?”
  于祗这才停下手里的活儿。
  寕江近来风平浪静,于祗很久没光顾集团的法务部,总裁办的行程也不会轻易泄露到外面来,她不知道江听白是不是还在柏林。没回来的话,到底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是就不愿回来。
  她轻柔的声音听起来竟有那么一些显而易见的委屈,“他还是在德国吗?我不知道,他不给我电话。”
  这句话隔了天南海北,伴随着微弱的电流、会议室里的白噪音和周围人的轻声交谈,再传到江听白耳朵里的时候,在他空旷寂静的世界里,平地掀起荡着细碎尘埃和壮阔山风的波澜。
  江听白的心率升到一百三。只是很短的一瞬,他平复下来以后又笑,笑自己袖中藏火、作茧自缚的困执。
  都多少年了。他总忍不住要和于二较这样无谓的劲。二十几岁时为她一句拒绝的话,认真了那么久。到结了婚,又因为她说要离开自己,连着好几天、忍着不去理会她。
  龚序秋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珠子看了下手机。江听白这次还真他妈支棱起来了?
  他成心要气一气江听白,“不打就不打!看把他牛的!两条腿走路的□□没见过,男人还不满世界都是?”
  章伯宁不明所以,还非要往陷阱里跳,他附和道,“太对了,我还没结婚,女神,多早晚我都等……”
  龚序秋唯恐拦不住地去捂他的嘴,“过过嘴瘾得了,下一句你完全可以不必要说。”
  于祗看他那个力道,和章伯宁被憋红的脸,“你别把他捂死了。”
  龚序秋仍有余悸地松了手,“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捂死是他罪有应得。”
  “……”
  龚序秋走出会议室,作贼似的把手机拿出来,刚要说话江听白就挂了。
  很快又收到他消息:【拍张照片我看看。】
  龚序秋逆着光拍了一张发给他。
  江听白一秒点开。于祗背对着落地窗,坐在开阔的会议室里,低头翻一页合同,长发随意慵倦地用根簪子挽在脑后,象牙白的旗袍盘扣上坠着一枚白玉蝉压襟,墨绿色的穗子垂到桌沿。日光把她的脸折射出近乎透明的白皙,和温婉动人这四字的适配度拉到最满。
  “江总,”萧铎从后面过来,“费舍尔先生已经到会场了。”
  江听白眼睛还盯着屏幕里那双樱粉色的嘴唇看。
  他喉结微滚,声音沉下来,“好。”
  于祗和权立从东林出来时已经快六点。这件事能够如此顺利、不那么劳师动众地解决,章士道自是千恩万谢。他表示今晚做东,请律所的合伙人吃饭,让章伯宁带他们到云栖园去。
  章伯宁问他爸,“给那么大一笔律师费,还要请吃饭?”
  他老子骂他不上道,“什么钱都能省,就是不要抠律师费。明白吗?”
  权立热衷酒局,何况是在云栖园这种寻常人要预约三五个月,也不一定能约上的地儿。他欣然应下。
  但于祗听见这个地名就过敏,也怕碰上陈雁西在那里大宴宾客,见了面她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推说身体不舒服告了辞。
  权立从来不勉强他这个金字招牌的学生,说知道她赶飞机累了,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司机把车开到了院门口,连同眉姨一块儿帮着搬行李箱,她说,“那个蒋先生来打听了好几次,问太太回来了没有。”
  于祗有些冷淡的,“他下次再来,你就把他赶出去。”
  “太太在家吃晚饭吧?”眉姨问。
  于祗翻着微信,“晚上陈晼会来,她爱吃你做的葱油鸡,再把酒醒上。”
  “好的。”
  进门后于祗就仰头瘫倒在沙发上。她想起刚结婚,江听白仍在新加坡的那三年,换了那个时候,她剑走偏峰地赚了这笔不菲的律师费,虽说按她的性子不可能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但至少比现在快活。
  可见两性关系里的真理只有一个:不沾感情,逼事没有。
  陈晼知道江听白这几天不在。她进门如回自家,“眉姨,我给你带了套护肤品。”
  她路过沙发上团着的于祗,目不斜视地过去,把手提袋放在中岛台上。
  眉姨擦了擦手,“很贵吧?这一套不少钱。”
  “没事儿,您做的菜那么好吃,要不考虑上我家去?”陈晼开始露出真面目来,不停地开出高价,“年薪十六万,周末双休,年假七天,年底给发双薪,怎么样?”
  于祗越听越离谱。她嚯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谁打我家宝贝阿姨的主意?”
  “二小姐您在家呢?”陈晼才看见她。
  于祗又面如死灰地倒仰下去,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细数了数,不知道是否装修时工匠不仔细,左边比右边多出一条花纹,失却了对称的美感。她竟住了这么多年才发现。
  陈晼也顺着她的目光看,“瞧什么?”
  于祗答非所问地叹气,“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要求太高,我简单把它归纳成六个字。”
  “您说。”陈晼坐过去洗耳恭听。
  于祗伸出三根手指,说一个词弯一下,“既要,又要,还要。”
  这个社会在女士这两个字上注入了太多的内涵。要她们是精致的、打扮入时,看起来养眼,希望她们能独立解决生活中百分之百的难题,能干有担当的同时,还要她们保留传统文化里的美德,比如大度、温柔、忍让,体量丈夫还不斤斤计较。
  “从小到大,我都在我所接收到的、家庭和外界的各种声音里,给自己画着田字格。上面一横是要有个人人称颂的贤名,左边一竖是要有拿得出手的学历和见识,下面一横是硕士毕业就接受联姻的安排,右边一竖是结了婚就尽快要个孩子。”
  “后来结了婚。新划上的中间那一横,是守着江家孤城万仞山一样的规矩,半点破不得,而上下那一竖,是要全力当好一个备受瞩目的江太太。我就被限制在四个格子里,被框的死死的,我眼看着自己跳来跳去,怎么都跳不出。一旦我碰到格子的边缘,就会被无数的指责声拉回去。于是,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走着上一辈人走过的路。”
  “你看自由这两个字,每一个都从条条框框里,挣脱了出来。我挣不脱,所以不得自由。只能卖力地出演别人眼中的我。”
  于祗极缓极慢的说完这些。她转头看陈晼,“难吗?”
  陈晼静了片刻。
  她突然开始翻朋友圈,“sara姐姐最近在西郊弄了一男模餐厅,有三万九、八万九、十三万九和十九万九的套餐,咱们来一套?”
  于祗:“......我在和你说正经的。jsg”
  “脱离极端丰富的物质,聊被限制的人生,在我这都叫无病呻吟,”陈晼继续考虑套餐价格,“给你点一十九万九的,只要你还没emo死,保管他们往死里哄你。”
  于祗扔了抱枕,她坐起来,“......省点钱,吃饭吧。”
  饭吃到一半,于祗才发现陈晼一系列的骚动作,她倒酒用左手,舀汤也用左手,卷荷叶饼也用左手。
  于祗无语地说,“换回来吧您。我瞧见那大钻戒了,又不是左撇子,小心再把手给崴了。”
  “不。为了更好地炫耀我的婚戒,我可以成为一个左撇子。”
  “......”
  晚饭后她们穿着同样的刺绣裙,开车到附近的花卉市场,挑了一盆新开的茉莉送给闻元安。
  于祗和陈晼合力把它抱上院子外的铁艺花架子。
  郭凡来给她们开门,他正要出去。结婚后闻元安就搬到了颐和原著,和郭凡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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