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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中场:你答应过我,你记得吗?

  凉冰聪明过人,如果有去给人检测,有可能她的智商是比凯莎还高的,但是人无完人,每个人总有缺点。如果说凯莎的缺点是太逞能又骄傲,不容别人反驳自己;那凉冰就是过于纠结,莫名其妙矛盾,不对任何人说真心话,即使是她深爱的家人,包含凯莎。因为相当讽刺的,凯莎正是让凉冰的青春过得何其痛苦的根源。凉冰原来是不愿面对,但越长大,看越多书,凉冰过去习以为常的认知在一步步崩解,分崩离析,每活一天就毁坏的越彻底。
  凉冰以前明明是很期待凯莎回家,却在不知不觉中,她非常讨厌凯莎回家了。不单是因为鹤熙时常跟着来,也是因为她开始不敢看凯莎的脸,莫名的恐惧会逼她喘不过气,却只能虚偽的笑,一直笑。因为不能跟任何人谈论她心底那无法弥补的破洞,所以无以名状的苦痛是以每分每秒的速度变本加厉蹂躪她,她只能透过不断的读书发洩所有情绪,打破学校的纪录,完成别人做不到的事,达到最优秀的成绩,以为能藉此分心,但是完全没用,只有越来越伤心。
  直到有一次一家人出游,到一间很大的庙参观,凯莎跟鹤熙也在。香火鼎盛,人潮很多,凉冰那时候已经是很成熟的身体,但心理状态始终不稳,并且没有任何人发现,唯独那间庙的师父,觉得凉冰的气息很怪异,异于常人,是极度需要休息的,或说放过自己。
  『小姑娘,一个人?』
  凉冰本来没有想理他,但鹤熙、凯莎这时过来,她不能做出不礼貌的事,所以微笑面对师父。
  『没有,我跟家人朋友一起来,父母姊姊……』
  『家人?』师父是疑惑的脸,也是一脸看透的神情与同情。
  凉冰瞪他,也像在跟他求助,眼眶泛泪,又马上甩开眼泪。其实是无奈,一个人的命运是谁都无法插手的,唯有放下才能解开执着。可惜,凉冰当年太年轻,不会懂,或说不会懂就是她们命运的一部份。
  『师父,可以求个籤吗?』鹤熙接着问,因为感觉到凯莎跟凉冰的气氛很奇怪,所以转移话题,师父点头,三人随后都求了。
  『我以后好像会结婚。』
  籤的结果,鹤熙喜欢,凯莎的籤诗则是非常符合她期待的一生受人爱戴,但好像有劫数,只是不知是何种劫数。她们本要问凉冰,凉冰却将籤纸撕掉,揉成一团放进口袋。
  『我要相信自己,姊姊,你教我的。』
  姊妹对视,现在凉冰看凯莎的视线不再需要抬头,可姊妹的感情却似疏远了好多。凉冰尽量说得平静,然而凯莎好似看到她在发抖,不太理解,但不会动摇她教过妹妹的东西。
  『对,相信自己。』
  那趟出游结束后,凉冰偷偷跑去看了精神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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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蔷薇到底是感谢母亲,有母亲帮她圆谎,父亲那头勉强蒙混过关。但她从母亲的语气听出她的难过,非常难过,还有不敢置信,当然不能相信,这种奇怪又噁心的事,怎么会降临到她的女儿身上,母亲算是说得委婉,不忍伤害她女儿的心,只是要她想清楚,希望她跟凉冰结束这段关係,但电视新闻上的反对方就不是这么客气了,每一个都好像她父亲,有多痛,蔷薇几乎要活不下去。
  暂时回到平常的生活后,凉冰在家时常见蔷薇在阳台垂头丧气,染回的红发每晚都要被黑夜吞噬,有点残忍,感觉她的气息,丝毫没有大学四年级的那种慵懒怠惰,或惧怕紧张要改变身份,或雀跃兴奋即将迎接新人生。凉冰懂蔷薇的煎熬,可能比她还懂,因为她曾经深刻体会过,很痛我知道,放弃吧,蔷薇,回家吧。凉冰从身后抱她,像往常一样的笑,但她的心很痛,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有晒在阳台的衣服遮挡,她们的拥吻可以隐藏。
  『唔……怎么了?不要?』
  还好意思问怎么了,对,凉冰就是敢这样若无其事的问,不然她也早就活不下去了。接吻没有持续太久,蔷薇没有吻得很认真,因为根本没心情,她现在是最黑暗最昏乱的时期,其实她没有不爱,爱从来没变,只是被时间跟疼痛消磨的太细了,你以为消失了,但是没有,从来没有消失。面对蔷薇的冷淡,凉冰的心灰意冷是铺天盖地的,而且是彻骨的寒冷,因为她此生最怕的东西只有一个-孤独。你会走的,就快了,没有人受得了我。
  『蔷薇,我今天晚上晚点回来。』
  此话一出,对这时的蔷薇来说,是异常严重的打击,接近摧毁自尊,虽然从跟凉冰这样病态的相爱又互相伤害开始,她压根就没有自尊可言。蔷薇睁大眼睛看她,气到无言以对,这些年从来没看懂的情人,现在,在我最需要你的支持跟感情的时候,你还要捅我一刀。双眼对视,凉冰看出蔷薇的怒火悲伤求饶,好可怜啊,我的爱人,凉冰惯性用笑容化解,但这次蔷薇要到极限,同时也是爱到深处的可贵-包容,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不出去,你才要发疯。
  『我等你回家。』
  蔷薇太伟大了,她们的感情走到今天,每一分爱都已经模糊到只剩下执着,她还是说得出这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了,究竟在胡言乱语什么,在害怕失去什么。凉冰差点要落泪,悔恨的泪,其实这些年,她最想听的不是蔷薇这句万年如一日的深情守候,而是一句句最简单最自私的挽留-凉冰,今晚陪我好吗?你答应过我,你不会离开我的,你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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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啾……凉冰,嗯……」
  手拨水面起身,两人离开浴缸,彼此十指紧扣,蔷薇的手背贴上磁砖墙面,背脊是冰冷的,但胸口是炽热的。这些天跟凉冰亲吻的次数,应该已经超过跟小伦在一起的这两、三年,不是没有慾望,只是小伦真的太好了,从来没遇过对自己这么好的人,没办法解释,这种对比很诡异,不只是性别上,或个性差异,价值观不同,人生经歷,要永恆或要瞬间。不过吻到后来才发现,爱不能比较,只有选择要或不要。
  蔷薇从小被父亲教导要果断,不论在任何时刻,多馀的犹豫只会被社会淘汰,被其他人击倒。但遇上凉冰之后,蔷薇亲身感受了何谓毫无选择,能让她不顾形象的欢笑,痛彻心扉的大哭,甜蜜时可以卑微如尘埃,怨恨时就想亲手杀死对方。太多情绪在旋转,太多片段在脑海盘旋,蔷薇小心翼翼,也是极其用力的捧着凉冰的脸,手指穿梭在凉冰开始退色的红发里,凉冰的右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大腿,顺着她的轮廓,好像在找熟悉的路,但也不再熟悉了。
  「呀!」
  亲到一半,蔷薇突然尖叫,在浴室做爱有个坏处,就是容易滑倒,幸好凉冰及时抱她,腾空,让她的重量完全压到她身上,听说这叫责任。事实上,凉冰是有绝对的能力,却自甘堕落,放弃了成为那个好情人的身份。蔷薇是属于越爱越坚定的那种人,跟大部分人一样,但凉冰却越爱越不确定,看来是不甘寂寞,但又从未让任何人走进她的心,不,有,只是蔷薇不知道而已。可当时要让一个才二十二岁,第一次谈恋爱就如此惨烈,状态接近精神分裂,几乎每天都在失眠,有家归不得的女人女生女孩,她哪还有心力去关心、去探究她爱的人为什么天天背叛她折磨她,错,用天天太过分了,但那时的蔷薇对时间已经失去感觉,而从她的视线看出去的世界,是天崩地裂,天是父母,地是凉冰。
  「老师……呼……进来,快点。」
  「不,蔷薇,我怕你又流血。」
  「呵、呵……老师,怕?你有害怕的东西吗?凉冰,你有吗?」蔷薇边笑边吻她的额头鼻尖。
  「有。」
  「再也没有女人跟你翻云覆雨?」蔷薇咬她的脸。
  「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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