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23

  顏栩转过去，看到楚月流兴致勃勃地把准备好的食材放到流理台上。
  他茫然地举高手指，指着那个平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顏栩先生怎么不说话了？」楚月流停下手边的动作，用一旁的抹布擦乾湿淋淋的双手。
  「你……」找回自己声音的顏栩踌躇一会，违背心中最想问的话语说道：「真是稀客呀，小老闆今天也要跟我们一起下厨吗？」
  不是他小题大作，而是这人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他太震惊了。
  平常没少跟楚月流聊天，知道他有时候也会开炉灶，但都没有真的看过对方在他面前下厨过。
  今天会在这间共用厨房看到小老闆，真的让他大开眼界。
  「是呀，我们今天看到小老闆走进来也很惊讶呢。」李奶奶赞同地笑道。
  这小老闆刚走进来时，整间厨房的人都往他身上看去，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精彩，还以为自己產生幻觉。
  「嗯……我今天是过来看看的，下厨的话不一定，但是打下手还可以。」身为全场焦点的楚月流懒洋洋地回答。
  毕竟他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姻缘线，可不是为了要下厨才过来一趟，更何况他很久没下厨了，手有点生疏。
  「原来是这样啊。」顏栩额首，朝房里其馀四个人看过去。
  「既然小老闆帮我们把食材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准备来开工吧。」
  其他人颇有气势地喊道：「喔！」
  抽油烟机开啟，锅具摆放到炉灶上，将围裙后的带子系成一个蝴蝶结，顏栩拿起墙上掛的一隻锅铲斜放到锅具上。
  橱柜灯把顏栩一张脸照得明亮，原本看来颓丧毫无精神的眼睛灵动了起来。
  陈晨满脸通红看着这极富有魅力的侧脸，心里忍不住哀嚎，要不是这里人多，她早就在地上打滚了。
  楚月流看到少女的动作，暗自点了点头。
  这少女分明就是开窍了嘛，怎么恋情还没有开花结果呢？
  火焰围绕整个锅底，倒下沙拉油等待温度上升，丢入切碎的蒜头和辣椒爆香，锅内滋滋作响。
  蒜头稍微翻动一下，再将切好的高丽菜和配料放进锅里，顏栩手上的动作毫不马虎，锅内食材均匀热一下后便倒入适量的开水，他按照节奏翻动手上的锅铲。
  稍稍等一下，关上火铲起锅内的高丽菜，他把准备好的盘子拿过来，把里面的高丽菜全都放到了盘子上。
  一盘高丽菜就这样炒好了。
  「好了。」顏栩露齿一笑，让人把高丽菜端到圆桌上，他则把锅子拿去流理台清洗。
  圆桌上摆放了好几盘菜餚，是刚才顏栩和李奶奶一起料理的，加上刚才那盘高丽菜，桌面上至少有十盘菜。
  「真丰盛。」楚月流看着桌上的美食，手指蠢蠢欲动。
  陈晨把八副碗盘依依放在每一个人的位置上，再把免洗杯放上轮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麦茶。
  楚月流的动作她自然看进眼里，陈晨轻笑道：「这样的话小老闆要不要天天来呀？」
  「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楚月流非常赞同这个提议。
  等到所有人都上桌，桌上的菜没过多久都被一扫而空，李奶奶和顏栩的手艺实在不在话下，食材经过他们手里烹调后都变成了一道道佳餚。
  楚月流必须要好好控制食量在正常的范围，基本上只是嚐过几口味道便放下碗筷。
  大家收拾好碗盘坐在位置上消食，开始惯例交谈起来，李奶奶被年轻人拉着说个不停，她都笑笑安静地听，偶尔会插话一下。
  顏栩温和地向李奶奶聊了几句，眼睛时不时往陈晨那飘过去，却每次都被她刻意避开目光。
  「我来洗碗吧。」陈晨突然起身。
  她自然知道顏栩在看她，但她没办法将视线停留在顏栩身上，这太折腾人了。
  「麻烦小晨啦。」李奶奶说道。
  「不麻烦。」陈晨摇头，走去流理台洗碗去了。
  李奶奶见陈晨走远圆桌，笑瞇瞇地凑近顏栩，一把拉过这个将近四十岁的年轻人。
  顏栩一脸茫然，就这样傻傻地被李奶奶拉过去。
  「你这小伙子呦，什么时候交个女朋友呀？」李奶奶小声问道。
  李奶奶也知道顏栩的情况，快四十岁了也没有交过女朋友，实在让人担忧他的下半辈子是不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李奶奶您也知道我这不是没对象吗？」顏栩尷尬地挠脸，鬍渣碰得指尖有轻微尖刺感。
  李奶奶狡黠地笑看着他，嘴里吐出令他胆颤心惊的一句：「我知道你一直偷看人家小姑娘。」
  顏栩脸色一红，视线不敢乱放，没想到却阴错阳差，不由自主放到了在流理台边弯腰洗碗的背影上。
  「我……我才没有。」他支支吾吾地反驳。
  楚月流感兴趣地观察李奶奶和顏栩讲悄悄话，姻缘本上有写到在这段姻缘里，李奶奶对他们的撮合有很大的助力。
  「你这小伙子分明是喜欢人家姑娘。」李奶奶轻拍顏栩一下，她早就观察到他们最近的互动有异样，看不得他们这样一直下去。
  「李奶奶，我没有。」
  顏栩收回目光，认真地再一次反驳李奶奶。
  「嗯？」李奶奶不满地看着他，眉毛轻挑，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我……我真的……」顏栩张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李奶奶炽热的目光下节节败退，直接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只听到他叹息般地说：「她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你没有尝试过又怎么会知道？」李奶奶加紧问道，「怎么知道她跟你在一起会不幸福呢？」
  顏栩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不是没想过要和陈晨坦白，可是这眼下岁数的差距就在这，他没办法不去考虑这些。
  一个二十岁，一个三十五岁，怎么看也是少女亏了呀，十五岁的差距，他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少女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去追寻幸福，而他这个彻底与社会同化的大叔早就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
  他不能将少女绑在他的身边，她有属于她的自由。
  「哎，我不知道你们这年头的年轻人在想些什么。」李奶奶伸出手放到顏栩的双肩上，眼里目光慈祥又温和，彷彿能照亮青年人身上的一片黑暗，「可我知道的是，你们在一起不一定不会幸福。」
  「……李奶奶，你先不要说了。」顏栩说道，语气有些无力和疲惫。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情感才是正确的，今天要不是李奶奶的提点，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欢着少女。
  他只能把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藏在心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她就够了。
  楚月流拖着下巴看着顏栩，在他看来这段姻缘今天多半是不会有很大的进展，因为顏栩和陈晨都不敢先和对方开口，再这样下去他怕这红绳可能很久以后才会变深色。
  他可以偷偷动一下手脚，让红绳变深的进度提前一些。
  李奶奶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顏栩可以鼓起勇气，却没想到他想得很周到，甚至是把少女往外推。
  这样下去的话，等到少女毕业回乡，她就会离开顏栩的身边，他们再也没有可以见面的机会。
  到时候顏栩可能就要孤独终老了。
  这可真让人担忧。李奶奶又叹了一口气。
  「李奶奶在跟顏栩聊什么？」
  「顏栩怎么看起来很失落呀？」
  其他年轻人一窝蜂地凑过来，他们从刚刚就看到李奶奶一直跟顏栩讲悄悄话。
  「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李奶奶笑道，故意岔开话题：「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哎，李奶奶您别操心，我们的喜帖会寄给您的。」
  「结婚还早呢，李奶奶就别担心了。」
  年轻人听见这问题都尷尬地转移话题，李奶奶笑而不语。
  这一群小伙子还年轻，可顏栩就不是了。
  「我洗好了。」陈晨朝他们走了过来。
  楚月流等的就是这时候，他迅速地往陈晨身旁看了看，发现没有危险的物品后把一隻手藏在身后打了个弹指。
  朝圆桌走过来的陈晨只感觉到脚下一阵踉蹌，惊呼一声朝前面扑过去，她连忙闭上眼睛。
  「小心！」离她非常近的顏栩急忙站起身，迅速地衝过去。
  陈晨本以为会跌倒在地，结果失重感突然消失，一股温暖的感觉环绕着她，她的耳朵轻靠在一处地方，那里响起温和又稳重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她懵懂地睁开眼，就看到顏栩环抱着她，脸上担忧却浮现一丝緋红。
  「没事吧？」顏栩紧张地问道。
  耳朵蹭地变红，陈晨连忙推开顏栩，视线不敢放到他身上。
  这似乎有戏，楚月流勾起嘴角，在他透过围起来的手指看过去的视野里，两人的红绳已然变深。
  「谢谢……」陈晨弱弱地说道。
  顏栩缩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少女的温度。
  「那个……」顏栩还想开口，却注意到少女的注意力不在身上。
  顺着少女视线看过去，只见圆桌上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怎么不继续了呢？」一个年轻人起哄。
  「你们继续没关係，别管我们。」
  「对呀对呀，继续吧！」
  起哄声此起彼落，让顏栩和陈晨脸上温度增升，他们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李奶奶朝顏栩鼓励一笑，用手示意给他加油。
  这机会都在眼前了，就尝试一下吧。
  顏栩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陈晨倒是先行他一步抬头看着他。
  「顏栩，我喜欢你！」
  这句话有如雷声般炸在他耳边，顏栩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在只能楚月流看到的世界里，两人的红绳不分你我地缠绕在一块，顏色鲜艳而朱红，隐隐透出金黄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