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熊先生(5)

  「上菜搂。」煦佳姐端来了义大利麵，而小熊先生没多久也把我点的焗烤马铃薯跟南瓜浓汤端过来。
  「谢谢你，小熊先生。」我说。
  小熊先生闻言只是微笑。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个跟你不相搭的绰号？」煦佳姐笑着问。
  小熊先生依然微笑，之后说：「我们回去忙吧。」
  他们离去之后，我还是看着他们的背影。
  分手后的情侣当回朋友，之间的距离会变更远，还是更近呢？
  「你的马铃薯看起来很好吃欸。」赵煦媛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看向自己的马铃薯，焗烤的香气扑鼻而来，我拿起汤匙吃了一口，入口即化的，超级好吃！
  「我用一些些的义大利麵跟你换一口马铃薯好吗？」赵煦媛突然这样说，还用叉子捲起了一些麵。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这样做是有什么意义吗？
  「何禹彤，你喜欢吃义大利麵吗？」
  「....喜欢啊。」
  「那我现在给你吃一口阿，如果你觉得好吃，你下次可以点喔。」
  还会有下次吗？
  「来啦！」这次她直接把麵放在小盘子上，我有点受宠若惊。
  这样简单的互动竟然让我觉得有点新鲜。
  「何禹彤，你的马铃薯可不可以分我一点呢？我不知道这里的焗烤马铃薯那么香欸。」赵煦媛看着我。
  既然她都把麵夹过来了，我顿了一会儿，之后也盛了一匙的马铃薯给她。
  「嗯！真好吃！」赵煦媛吃了马上讚不绝口。
  而我，就这样看着她。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任何一个人相处那么久了。
  赵煦媛，真的是个单纯的人。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特别喜欢找我。
  突然间，我察觉到后方有个视线，于是我回头去看，发现小熊先生站在柜檯，微笑的看着我们。
  发现到我的视线之后，他先是愣了一会儿，之后对我微笑。
  一时之间跟那么多人有所接触，我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但是，我还是努力端起微笑回应他。
  「你们是同班同学阿？」煦佳姐问。
  吃完结帐之后我原本要先走人，结果煦佳姐却把我留了下来。
  「对。」我说。
  小熊先生这时走向我们这，煦佳姐笑着说：「我跟允生当年也是从你们学校毕业的，所以我们算是你跟煦媛的学长姐。」
  煦佳姐说完我便看向小熊先生，原来，他是我的高中学长。
  「煦佳、允生！差不多要收了喔！」一个看起来像是老闆娘的阿姨如此说道。
  赵煦媛起来伸个懒腰，说：「麵真好吃！看来我可能又要胖了。」
  「赵煦媛，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煦佳姐听到立刻回头对她说。
  我看向赵煦媛，她的身高有一百七十公分，虽然我自己本身身高有一六五，但她身材纤瘦，看起来就很适合去当模特儿。
  「你等等要怎么回去？」小熊先生一边拖地一边问我。
  而当我知道他在问我之后，我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说：「自己走回去吧！」
  一旁的赵煦媛又说：「你不怕又遇到那个耳洞男？」
  「.....」
  「什么耳洞男？」煦佳姐听到问道。
  「之所以会带何禹彤来这里，是因为刚刚她被一个耳洞男纠缠，所以我才出手相救。虽然我有给了她一罐喷雾。」赵煦媛说。
  「这样很危险欸，尤其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禹彤你家人会担心吧？」煦佳姐担心的说。
  现在回去，屋子里根本没人，哪里的担心呢？
  何况之前最晚拖到晚上一点回家，家里还是一片空荡。
  「允生，还是你载禹彤回去？」煦佳姐如此提议。
  我原本想说不用了，不过小熊先生当下没有第二句话，直接说好。
  我的视线，又开始停留在他身上。
  「明天见搂！」赵煦媛向我们挥手，煦佳姐则是微笑的骑着脚踏车载她离开。
  「给你。」小熊先生递给我一个安全帽。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我问。
  「如果觉得麻烦，你觉得我还会把安全帽递给你吗？」他笑着问。
  「......小熊先生，」我说：「关于我之前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不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人吗？连赵煦媛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站在她身边，我觉得显得很卑微。」
  赵煦媛为人开朗豁达，这跟我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叫禹彤是吧？」见我点头，他又问：「我想问你，关于你那些行为，像是跑夜店，还有顺手牵羊的事情，你是在抒发不满？还是跟家人吵架才这样？尤其是顺手牵羊这个部分。」
  「....其实，我会跑夜店最大的原因是，唯有在那里，我才能摆脱我的枷锁，而那个枷锁就是我妈对我的冷暴力，还有同学的排挤、讽刺。至于顺手牵羊...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到超商都会有一种『想拿走这里的其中一样东西』的想法，而且是从我上高中才开始的，而且我偷走那样东西，不是为了要使用它，而是觉得好像得到了一种成就..离开超商之后我也都会马上把东西丢到垃圾桶。」我缓缓的说。
  「....你很常这样吗？」小熊先生突然神情凝重的看着我。
  「走到超商...基本上我就会出现这样的念头，只是如果是平常我克制的住，但如果那一天我感到心情沉重或不好的时候，我就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我看到他这样的神情，于是问：「小熊先生...我是不是...真的很坏？」
  「不是的，禹彤。」小熊先生搭着我的肩膀，说：「你这样的情况不严重，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心情如果是平静的，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是吗？」
  我点头。
  「小熊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我听赵煦媛说你跟煦佳姐一样是大三生，你是什么系的呢？」
  「我是读心理系的，煦佳她是读餐饮。」他回答。
  「难怪，我在你身边，我总觉得很安心，」我顿了一下，之后问：「我一直跟你说这些不好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当然不会阿，」他笑着说：「我读这个系，当然都是要学习倾听别人的话阿。」之后，他收起笑容，认真的说：「但是禹彤，如果你之后有这样的念头，你就赶快来找我，知道吗？我都在这里。如果找不到我，等等我给你我的电话，你可以打给我。你心情不好，也可以来找我。」
  「你为什么愿意这样帮我？」我问。
  「你信任我，我就会帮你。」他诚挚的笑。
  听到这样的话，我不禁感动微笑点头，之后说：「幸好，这世界不至于的令人绝望，」我看着夜空，说：「不然，我怕我有一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此刻的小熊先生放在我肩膀的上，突然一紧，我看向他，他眼里浮现出我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
  「怎么了？」我问。
  「既然你已经答应我，遇到想偷东西的念头就会找我，那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情？」
  「千万不要想着要走自杀这条路。」他的神情，比刚刚严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