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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干什么

  客厅里没有取暖设备,除了能够遮挡风雪,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温可意坐在沙发,被冻得发紫的嘴唇仍旧没有血色。
  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发抖而失了仪态,她努力地挺直后背,双腿并的很紧,搭在膝盖上的手交叉在一起攥的紧紧的。
  周惩踱步到门前,不经意地伸脚踢了一下,把门缝缩小,阖的严实许多。
  他没再挪步,就站在门口,挡着那扇有些漏风的门。
  没有人说话,屋内静的可怕,秒针转动的滴答声,冰箱咕噜的流水声,一些细小的声音通通涌进耳朵里,忽然“啪嗒”一声,掩盖住了所有声音。
  温可意侧脸去看,周惩正在娴熟地点烟,手里的打火机燃起的火焰照亮了他微蹙的眉眼。
  他收起打火机,一抬眼,就撞进了她有些排斥的眼神中,紧贴在裤缝的右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含着的烟像是烫嘴一样,被夹着快速地移开唇畔,停了那么几秒后,他重新抬起手,狠狠地吸了一口,压下了他莫名其妙的心虚。
  他抽不抽烟,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又没管他!
  两人就隔着升腾的烟雾同时开口。
  “你...”
  “哥...”
  到嘴边的话同时止住,都想听一听对方说什么,但又都没再开口。
  直到那些微小的声音重新回荡在耳畔时,两人又异口同声道:
  “你回来做什么?”
  “哥,我饿了。”
  温可意没有回答问话,她觉得此刻并不是说的时候,没有把握的事,她不会做。
  但周惩好像已经给了她底气和答案。
  他仰头呼出烟气,喉结滑动两下,神情冰冷的脸上露出个无奈地笑容。
  他到卧室拿出一件棉服丢在她身边的沙发上,转身往门口走,听到她在身后说:“哥哥,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周惩再次光顾小商店,店铺的卷帘门已经撂下,里面隐约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他抬手敲了几下,里面传来老板的声音:“歇业了,吃年夜饭呢,改天再来吧。”
  “家里小孩不听话,吃不到就哇哇哭,老板就耽误你几分钟,我给你双倍钱,大过年的行行好呗!”
  周惩胡诌一通,老板终于开了门,他买好面条鸡蛋西红柿,又问老板:“有没有小蛋糕?”
  老板说完没有,从身后拎出一袋蛋黄派:“有这个,要不要?”
  菜和面放到厨房,周惩拎着蛋黄派进屋,发现她躺在沙发盖着他的棉服睡着了。
  她平躺着,胳膊垂在沙发边缘,衣袖遮不住白皙手腕。
  他走近,抬起她的胳膊,拉着袖口往下拽,发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有些发青,往上一掀,青痕绵延到胳膊,手肘位置已经发黑,显然不是近期才弄的。
  周惩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一时间,不知道该怪谁,怨谁,寻摸了一圈,最终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他明明答应过他爹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可他没做到。
  他轻轻的把袖子给她掀下来,抱着她回了房间。
  温可意听着渐渐走远的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盯着看不太清的天花板,摸着胳膊上的伤,舔舔发干的唇,嗯...这伤应当不是白磕的。
  她从床上起来,借着院子里的灯光打量起房间,被褥还算干净,衣橱里还是她之前没拿走的衣裳,靠窗的书桌蒙了一层薄尘,东西摆放的位置还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在抽屉里发现了几个不属于她的发圈和发夹。
  她捏出来一个,是个渐变紫色的电话线发圈。
  没记错的话,许雯雯最喜欢紫色。
  她套在食指中指之间,撑大,弹性大极快就复原,她喃喃出声:“还...挺结实。”
  发圈套到她两手手腕上,反复几次用力拉扯,再也复原不了,她才满意的丢进抽屉。
  客厅的门被推开了,温可意在周惩走到她房间之前,重新躺好,阖上眼睛。
  屋内不算黑,他也没开灯,走上前喊她起来吃饭,“面好了,起来吃。”
  她没应声,继续装睡。
  周惩又喊了两声,她都没反应,弯腰低头一看,她白皙的脸蛋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他本想用手摸摸她额头,但刚用凉水洗过的手太冰了。
  他压根没有犹豫,继续低头用额头触在她的额前贴了贴,温温热热,比他的体温稍凉一点儿。
  他放下心,坐到床边,好好的看看她,房间光线不算太亮,他为了更好,更直观的端详,所幸俯身往下,离的越来越近...
  近到他能看清她纤巧,挺立的鼻梁右侧有一颗浅浅小小的痣。
  “砰!”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漫天华彩,璀璨花火在一瞬间从玻璃窗映射进来,将两人的脸,照的一清二楚。
  温热的气息拂面,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要干什么?
  没由来的心慌意乱,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眼睫颤抖就睁开了眼睛。
  星星点点的光亮在她眼中流转,由明到暗。
  光芒彻底暗淡之前,她调整好了自己,弯起眼睛对他笑了一下,轻声柔软的喊了一声:“哥。”
  周惩屏住呼吸,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声音大到比外面的烟花还响。
  他慌忙转脸,等下一瞬灿烂光辉亮起,他早已站了起来,背对着她,话音中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颤,“嗯...可以吃饭了。”
  “哥哥...我...”温可意掀开被子,赤着脚下了床,从背后抱住了他,胳膊紧紧揽住他的腰,阻止了他正要迈步的腿,“我...可以留下吗?”
  她的脸贴在他的后背,听到他只说了一个字。
  “好。”
  窗外色彩交错,灿烂鲜明的焰火不停,屋内光线忽明忽暗,她看不见他脸上的欣喜,他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惝恍。
  有时候温可意也迷惑,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要说幸运,但从小母亲早亡,没见过生父,后来好不容易有个继父,又莫名其妙的失踪,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还老想着把她送走。
  要说不幸,她到养母家不到三个月,养母就有了身孕...
  起初还好,后来他们自己的亲生孩子出世,她这个养女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亲生父母在有了二胎之后都可能忽略第一个孩子,更何况是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的养父母。
  今晚大年三十,他们压根想不起也是她的生日,吃完年夜饭,养父就说,她学习好,年后不让她继续去学画画,除了好好学习,放学回来就帮养母带孩子。
  让她去冲奶粉,不过就是没拿稳摔了奶瓶,就被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顿。
  她长这么大,从没听过一句重话。当时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其实要扮演乖巧,讨好养父母,她不是不能做到,但她就是不屑,不想,不愿意。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她的这一底气来自周惩。
  但现在的她,自我理解成,周惩要比养父母好奉承,讨好一个人比两个人省时省力。
  算了,就算他不拿她当唯一,也没有关系。
  反正只要再坚持几年,她就可以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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