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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苹果派

  锦西岭虽是山岭,实则距离市区不远,相比华月宅邸所在的瑯山还近了些,不出一会,满城灯火就在眼前。
  孙夏拿着备用机记下方才所见所闻缕清:「我认为小朋友说的有理,大人们说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于皓俊嗯了声,开上交流道:「成年人习惯理性思考,将事情尽可能合理化,但小朋友们不同,他们见的不多,自然会把事情往光怪离奇那想。」
  「让槐序养猫前我查过了,公猫发情多发于春天,但小奕说的是一年到头常听见,那除了公猫,还有什么动物发情的叫声跟人尖叫似的?」
  孙夏思忖,在动物发情四字后打了个三角形,这可以先摆后讨论——毕竟他俩谁都不是生物系的。
  她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呢喃,长年失踪的离奇事件、鬼哭神号的哭喊、深夜瀰漫的浓烟大火、一辆辆看不着光的游览车……
  孙夏低语:「若不是鬼呢?」
  于皓俊有点无言:「本来就不会是鬼,你虽然是重生的,但也不必任何事都往荒诞上套。」
  孙夏如赶苍蝇向他挥手,让于皓俊安静,她好看的眉蹙成了个疙瘩,眨眼速度快了不少。
  于皓俊虽然有点委屈,但也没吭声,就怕影响了她思绪的运转。
  好半晌,孙夏喃喃:「不是鬼也不是动物,那该不会是……」
  「——人?」
  孙夏眉心一跳,看着后照镜倒映的于皓俊,他其实是随意拋出了个答案,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同样也是一怔。
  如果是人,那该有多可怕?
  孙夏心跳如擂鼓:「游览车载的若真是人……现在没有三十年前的白骨,则是因为盖了焚化炉烧了,还有那些喊叫不是什么动物发情,也是人。」
  而什么情况人才会撕心裂肺的喊着?
  说到这里,孙夏打了个冷颤,于皓俊将空调风速调弱,拿了风衣给她。
  但孙夏明显不是因为寒冷才打个哆嗦。
  而这些事,也确实一件件被掩饰的极好,压根子找不出破绽——至少没人会往这么奇怪的方向想。
  她披着于皓俊的风衣倚在椅背上,长叹一口气,走神看着窗外:「但这终究是我们的猜测,没证据也很难证明我们想的是真。」
  车来车往,万家灯火通明,一切如常,但会不会真有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发生在眼皮子下?
  更令人难受的是,若此事为真,但毫无证据,那便是空口说白话全是臆测,半点忙也帮不上。
  车速似乎慢下来了,于皓俊出声打断了孙夏思绪:「别想了,点餐。」
  什么莫名其妙的,还打断她思路,孙夏心里自然不悦,仰头一看,才发现他驶进外带餐道,赶紧戴上帽子掩护,压声问他:「莫名其妙载我来这干嘛啊!」
  于皓俊轻笑:「晚餐时间不吃饭在这想破脑袋才是莫名其妙呢——生菜沙拉、浓汤、苹果派。」
  店员往内偷看了眼后座的人,奈何天暗,光线不明,看不清楚眼前大明星后座载着着是谁。
  拗不过他,虽然不饿,但孙夏已经有胃病前兆了,还是乖乖点餐,并好奇:「你吃甜啊?」
  艺人有几个能放肆吃甜食?男女都是,吃货人设都是镜头前堆出来的,私下个个卡路里算的可精的,没几个人敢胖着上镜——偏激点的离开摄影机就去催吐,但这实在是太伤身了,这些年经纪人也不太会这样鼓励艺人了。
  其实也不专指女艺人,吃甜本就会加速老化,所以演艺圈里,那些什么嗜甜的蚂蚁人设,爱喝肥宅快乐水之类的,其真偽还真有待查证。
  「其实平常也不吃,但突然有了兴致,所以一人一半。」于皓俊扫码付款,接过餐点,就将车停在边上剥苹果派:「我心情不好,不能抽菸,所以想吃点甜的。」
  他徒手分半烫的直吁气,孙夏看的想笑:「我又没说你不能抽菸,你干嘛自找苦吃?」
  于皓俊看她眉宇间的忧愁少了些,也笑着哼了声:「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抽不抽菸还要经过你同意?我自己想少抽菸的——这半给你,小心烫。」
  孙夏伸手接过,还真的烫手,她以纸巾包裹:「你烫到嘴我就笑你。」
  「这话我回送给你。」于皓俊始终她说一句就懟一句,他朝苹果派呼气,脸颊微鼓,和平日清冷漠然的形象相距甚远。
  孙夏微微一笑,同他一个动作呼气。
  烫嘴是烫,但当尝到带着肉桂味的苹果果酱甜蜜滋味时,心头鬱结顿时而解。
  人长大后,慾望逐渐变多了,要名要财,但孰不知,其实只要一个小帮助,一点点甜,就能感到幸福了。
  孙夏满足:「甜的好好吃啊,可我为什么吃甜的就容易胖啊——」
  是吗?于皓俊本身并不是甜食党,只是配合孙夏吃的,但她这么一句,竟也觉得手中苹果派堪比米其林甜品店了。
  于皓俊说:「我还是要叮嘱你一点,甜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少吃点。」
  孙夏向前下顎抵在他身后座椅上,斜眼看他:「那你干嘛吃?」
  这说的好像想将他手上这半也吃了,于皓俊神色古怪回头,才发现她的脸近在咫尺。
  只有这个距离才能看到她睫毛有多长,也只有这个距离能看见倒映在他眼里的自己。
  瞳孔的深处,有彼此。
  这样怔了一会,也不知道是否有隻无形的手撳下了某个开关——或许是音响中音乐的节拍,也或许是自己都能听得见的心跳,两人同时挪开视线,低头继续吃苹果派。
  于皓俊吃得快了些,烫到了舌头,他伸出舌头想扇凉,孙夏噗地一笑,替他旋开了宝特瓶盖:「我说了,烫到笑你。」
  「我等着你烫到。」这俩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典型,于皓俊不自在:「你不是赶车吗?怕你赶不上。」
  孙夏看着他,笑了:「谢谢你。」
  「嗯。」于皓俊重新发动了引擎,缓了一会,才意识到她在和自己道谢:「不客气。」
  他顿了顿:「刚才那件事,先不管我们想到的结果,只是粗略一想,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你也不必先自己先慈悲心大发,若真有此事,未来路还很长,有的是时间让你去拯救他们。」
  「我是不是太善良了?」孙夏沉吟,笑着自嘲:「其实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善良的人啊。」
  「这已经和善不善良无关了,任何人知道这种事情发生,都会同情且震惊的。」
  孙夏頷首,又道了次谢。
  于皓俊却说:「我也要谢谢你。」
  孙夏疑惑:「谢什么?」
  于皓俊打了右转方向灯:「槐序好像挺喜欢你的。」
  孙夏搔了搔鼻侧,汽车驶进了兰北车站停车场,她埋头整理东西:「有吗?」
  「有。」于皓俊看着后照镜里的她,笑顏呼之欲出,温柔得体,又不跨过那条界线。
  孙夏抿着嘴将长发收进棒球帽里,恢復原先的小男孩造型,候着车停好就下了车。
  她回头看撳下车窗目送她的于皓俊,真是怒其不争:「把车窗关上,你不怕这里有狗仔啊!」
  于皓俊啼笑皆非,赶紧将车窗关上,目送着她大步流星赶车去,直到孙夏身影消失在视线内,他才重新发动汽车离开。
  孙夏也在这一刻,走到转角,拎起了个狗仔的衣领,伸出手:「真以为跟拍了我们一路我不知道?多少钱交照片啊?」
  秘密交易结束,狗仔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等着高速铁路,孙夏划着手机,莫名有点感触——纵使前途一片渺茫,但这一刻,至少还有个钱能解决事情,那未来其他事,也希望都能迎刃而解吧。
  *
  两个礼拜后,于皓俊又来到锦西岭的姚家大宅——估摸是因为上回和孙夏的猜测,来到这带竟莫名感觉毛骨悚然。
  算了,别想了,搁这自己害怕也是好笑。
  他下了车,槐序和刘女士已经在门前等着,于皓俊伸手去牵他,望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姚鸿和姚采莹。
  不过一个孩子出游,需要一家老小都出动吗?
  等着他的还有一队保鑣,他们驾驶两辆黑色轿车,全程随行。
  看来上次他气势压制未奏效,于皓俊压力可真大啊。
  刘女士推着的小婴儿车上坐着三隻猫咪,于皓俊低头微笑:「他们被你们养的很好啊,现在简直是王子公主了。」
  槐序眼里掠过一丝自得:「我跟姨可是很认真照顾他们呢!」
  姚鸿面带微笑,叮嘱:「槐序,出门要听话,别给舅舅添麻烦。」
  这还用他说,槐序听见父亲的话,顿时就索然无味,兴致都被浇熄了,蔫蔫点了头。
  姚采莹大概是想争取点存在感,羡慕的说:「我也好想出去旅行……」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却没人接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姚采莹。
  这比忽视更让人难为情,大家都在等她下一句话,但姚采莹是想把话筒的给于皓俊让她说些什么的。
  当然,于皓俊没打算说。
  姚采莹整张脸都尷尬的涨红了。
  姚鸿也没打算为姚采莹解围,他老早就觉得姚采莹这热脸贴冷屁股的行为丢脸,骨子里流着姚家的血,却总没皮没脸的倒贴,实在不能成为姚家的女儿。
  捡回来的就是不同,从里到外都透着寒磣气。
  于皓俊将槐序行李放进后车厢时,突然又一声呼喊打断了他们。
  伴随着机械轮椅行进的声音,姚渊从门后阴影中现身,手里拿着一个小狐狸别针。
  像是安排好的一样,姚鸿惊讶的问:「这不是槐序最宝贝的那个别针吗?」
  姚渊笑着点头:「是啊,应该是被掉在路上了,我来的时候正好捡到。」
  那狐狸别针是槐序所画,于皓俊看着喜欢,特地将其打製成别针后送给槐序,所以槐序一直特别珍惜。
  槐序低头一看,还真不见背包上的别针,立时走去:「谢谢二叔叔。」
  姚鸿接过姚渊手上的别针,蹲下身亲手替他别上:「要小心安全,爸爸就只剩下你了,平安回来知道吗?」
  对于父亲突如其来的温情让槐序不自在,他攥紧背包双肩带,点点头瓮声瓮气答:「知道。」
  随后槐序三两步跑回于皓俊身边,舅姪俩终于出发,保鑣也驾驶黑色轿车紧随其后。
  杵在这也尷尬,刘女士向三兄妹道别后便离开了现场。
  姚鸿望着三辆车消失的方向:「他会把槐序还给我的吧?」
  姚渊宽慰:「哥,都让人跟着了,谅他也不敢不还你。」
  听到这,姚采莹才知保鑣的真实用途,气的直嚷:「你们怎么能这样怀疑皓哥,他喜欢槐序但事情还是拎的清的啊!」
  兄弟俩目光齐唰唰落到她的身上。
  姚采莹顿时面色一变,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
  认祖归宗这么多年,她仍觉得面对这双同父异母的哥哥就低了一头。
  半晌,姚鸿嗤之以鼻的笑了:「是啊,拎不清的人只有你,他态度昭然若揭了你还执迷不悟,胳膊总不往家里人弯呢。」
  家里人?
  姚采莹红了眼眶。
  他们哪时曾把自己当作家里人了?
  这样也尷尬,姚渊索性当个好人缓颊:「哥,不是要找我讨论公司财务吗?就别耽误时间,赶紧走吧。」
  姚鸿就坡下驴,跟着姚渊一同往书房走去。
  唯剩姚采莹一人独杵原地。
  泪汩汩的落,没人看见,她也只能自己抹。
  她讨厌姚这个姓,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姓氏给自己带来的偌大好处。
  没了这个姓,她什么都不是。
  *
  女人懒懒的斜倚在沙发里,她执着吸管喝的瓶装水,想起往日里常买的手摇饮。
  饮料啊、水啊,果然还是得装在杯子里用吸管才好喝,不这么做,都觉得寡淡无味。
  嗯,她多久没去手摇饮店点一杯奶茶喝了呢?她还记得医院对面开的那家连锁店的奶茶特别好喝,她总点无糖,喝起来茶香特别明显……
  长久未接触太阳,她的皮肤苍白乾燥,手背上血管明显突出,她鬼使神差拿起镜子一看,见到半边脸上的烧伤疤痕,看见头发乾燥如稻草,手驀地收紧,一把将镜子砸在墙上。
  镜子碎了,照不到她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那她就还是自己记忆中美好的模样。
  她看着巨大电视墙里驶离的车队,神色复杂,好一会,听见有声响。
  有人敲了门,篤篤两声,她没应话,对方显然也不知所措,等了会,便自动推门而入:「白夫人。」
  白夫人将瓶装水放在桌上,无趣的玩弄着自己头发:「我可没说请进,林先生,你就这么自动进门,不好吧?」
  林先生不擅言词,被她这一通抢白说的窘迫,就这么呆站在她身后,片晌,才又匯报:「槐序小少爷已经出发了。」
  提及槐序,白夫人态度便柔和了许多:「看到了。」
  「我的属下会确保小少爷安全的。」
  白夫人冷不防哼了声,换了个姿势,慵懒的倚着笑:「那么大票人跟着,他能有危险也很难吧?这么大阵仗,深怕没人知道他是姚家独苗吗。」
  她每一句都是埋汰,林先生真扛不住如此女子:「白夫人,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
  还是那样嘴皮子利索,没几把刷子,还真无法应对。
  闻言,白夫人哈哈大笑:「在这里也就你能和我说说话,给我找点乐子了。」
  她间来无事,编起了林先生几日前替她带来的红绳:「我还挺喜欢编这个的,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虽然还没完成。」
  林先生低头看了半成品,诚恳讚美:「您手很巧。」
  「我还不算很巧,外头大有人在。」白夫人笑了下,虽面容有损,但此刻一笑,倒也能看出曾经的美丽:「我很喜欢,也打发时间——做好了,再麻烦你送去给槐序,谢谢。」
  「乐意为之。」林先生垂下眼眸:「他这趟是跟舅舅一起去的,您大可放心。」
  林先生偷覷了眼,这位白夫人性子古怪,喜怒无常,但只要与槐序有关,就能难得在她脸上看见和蔼柔煦。
  白夫人难得无奈地叹气,语气满是忧愁,有着淡淡的飘渺:「他也去的话,我不就得再多担心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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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吧,其实我讨厌吃肉桂,哇哈哈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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