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各自
如果说这世界上少有几个人懂姚歆睿，贺佳琪必然是其中一个。
姚歆睿在见面时埋藏在心底的忧伤和难过可以瞒过贺佳琪的男友，却瞒不过贺佳琪。贺佳琪对姚歆睿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只是父母对贺佳琪的期望和工作的特别性很难让两个人重新在一起。男友对贺佳琪在生活和工作上的帮助和关心，也慢慢地让渴望稳定的贺佳琪动摇了心底想要与姚歆睿到白头的念头。
贺佳琪多次拿下大型项目的谈判，在苏亚市市政府的表现十分突出，这与贺佳琪一直以来想要为自己争得更多的话语权是分不开的。无论在工作岗位还是家里地位，贺佳琪都想要有更多的自由去选择，不想要永远被父母掌控着。
贺佳琪的主管找贺佳琪谈话，建议贺佳琪趁热打铁，下江北市基层锻炼一年，之后便有机会调离苏亚，前往燕北市。燕北市是政治和权利中心，只有到了那里，贺佳琪便拥有了施展宏图的大好机会。只是这一年在江北市，会多少吃一些苦头，毕竟落后山区，各类设施和人员都没有苏亚市完善。主管给贺佳琪几天时间考虑，但贺佳琪第一时间就给了肯定的回答，不仅仅是因为仕途的光明，更是因为前往燕北市，就意味着离姚歆睿更近了一些。
哪怕不能相守，陪伴也就足够。
在这个决定里，男友的存在几乎没有对贺佳琪造成任何影响，那时的贺佳琪没有将男友放进对未来的考量中，尽管她喜欢他。
贺佳琪动身之前，只是给姚歆睿简短地发了一条微信告知。姚歆睿担心贺佳琪的身体受不了江北市的艰苦条件，却也只化作了三个字：好好的。
贺佳琪下到基层，硬件设施不达标，贺佳琪也只能每日靠着山泉水冲洗身体。入户调查，每次都会亲自到每一个县走访，了解乡民的疾苦，製定脱贫政策。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把贺佳琪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当回事。
贺佳琪不气馁，三番四次的上门拜访，时间长了，大家也对贺佳琪敞开了心扉。一段时间之后，贺佳琪的名字在每一个县，甚至是屯里传开了。
贺佳琪製定的脱贫帮扶政策在几个月里渐有成效，各个县长和屯长对贺佳琪充满了感激。自然贺佳琪优秀的工作表现也落在了上级眼里，不出半年，贺佳琪已经从正科提到了副处，对于不到24岁的人来说，实为罕见。
临近大三暑假，即将完成毕业论文的姚歆睿，不仅被院校再一次外派到教育部进行全职实习，而且还要自学大三大四的专业课程参加考试。姚歆睿凭借惊人的毅力和每天两三个小时的睡眠熬了过来，没有人知道姚歆睿的大三是如何度过的...在高强度的全职实习中提前完成了本科的毕业论文，并在几项重大考试中表现优异，期末考试全部依靠自学依然年级第一，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对姚歆睿刮目相看。
所有人都说姚歆睿的人生开了外掛，可没有人知道姚歆睿曾经高中班级倒数被所有人嘲笑，也没有人知道姚歆睿的亚健康已经十分严重，颈椎椎骨错位8毫米，依靠着偶尔周末的盲人按摩缓解。错位3毫米，一般人已经难以忍受，需通过手术治疗。可姚歆睿依旧可以每天都在实习单位装作没事人一样，怕自己的努力和好不容易的小有所成因身体原因而付诸东流。站在地铁上回家的她只能轻仰着头，以缓解颈椎的不适。
大三的每一天，姚歆睿都带着「姚歆睿式」的微笑认认真真地上班，直到每日的工作都清零之后，才匆忙赶回家復习功课，撰写论文。从书本中抬起头的时候，每一次都凌晨两三点了，扭一扭僵硬的脖子和后背，打开手机想要询问贺佳琪是否安好，却又怕打扰她的休息，只能作罢。最后只是插上耳机，打开单曲循环，五月天的《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人群中哭着，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顏色。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静静忍着，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于是你含着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走着。
你的伤从不肯完全的愈合，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难道就真的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了，然后才后悔着。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
姚歆睿确实越来越耀眼，越来越优秀，越来越努力，却越来越不快乐，越来越不幸福，越来越不简单。
贺佳琪又何尝不是呢？
她们都学会了偽装，学会了微笑，学会了冷静，学会了隐藏，却失去了曾经在爱人面前的那份真实和歇斯底里。也许人，总是会在爱人面前无理取闹，却在爱人转身离开后喜怒无形，隐藏起内心的悲欢离合。
只因，那人，已不在。
终于在暑假即将来临的时候，姚歆睿接到了贺佳琪的电话。
「睿睿，是我，你还好吗？」一如曾经的开场白。
「小琪，我一切都好，你呢？在江北市适应吗？」两个人没有诉说彼此的成长和痛苦，却只关心对方是否安好。
「我也都好呢，这周四我会到燕北市述职，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贺佳琪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你来，我肯定有时间啊。」姚歆睿从来不会对贺佳琪说不。
「那好的，到时候我忙完给你打电话，你等我信儿。」贺佳琪有工作，不能多聊。
「好的，小琪，我等你。路上註意安全。」姚歆睿提前掛断了电话。
姚歆睿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见，大四之后的日子见面的可能性只怕更少。哪怕只是一顿晚餐，哪怕见面的时间还不如耗在路上的交通时间，也愿意亲自看看贺佳琪，亲口听她说她一切都好。
周四傍晚，姚歆睿总算在半年之后再次见到了贺佳琪，瘦了也黑了，小麦色的肤色倒是看起来很健康。因为时间很紧，只是一顿改善贺佳琪伙食的巫山烤鱼，让两个人又仿佛回到了高中一同吃食堂的时光。
贺佳琪提到说男友因为异地和自己在闹矛盾，但工作太忙了，也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未来。姚歆睿想要开导，却不知从何说起，或者说自己的内心不知道如何去开导一个自己爱的人去爱另一个人吧。
姚歆睿那天晚上包下了一家放映厅，想要和贺佳琪一起看一场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贺佳琪临时单位有事，没有办法多做停留。
遗憾，总不会总发生一次。
姚歆睿把贺佳琪送到机场，目送着贺佳琪走进安检通道，姚歆睿眼圈有点红，莫名地却不知为何。
也许，长大后的两人连两个小时的电影时间都成了奢望。回想高中，那时候每天24小时在一起的时光，对于她们两个来说是多么地奢侈，可是这个时候的姚歆睿已经渐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基本不再抱有幻想。只是她一直单身着，不是因为她喜欢男生，或是喜欢女生，而是因为自己好像依旧锁着心门，没有人能进来，贺佳琪也出不去。
当晚，姚歆睿坐在一个人的放映厅，泪如雨下。青春，是一场瓢泼大雨，心甘情愿地奔跑其中，即使伤了风，依旧盼望回头痛快淋漓地再淋一场。
姚歆睿大四了，结束了毕业论文和院校的派遣实习的她，在眾多企业和公司的offer中，挑选了燕北市的一家外企，公司领导十分赏识姚歆睿，工作内容也让自己最为满意。
姚歆睿有了固定的工作之后，愈发地褪去了初出茅庐的稚嫩，对人礼貌有度，却又与所有人保持距离；亲近而不亲密，不站队，也绝不两面三刀、背后说人；更不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彻底地隐藏了曾经双鱼座女孩的所有心思。工作仅仅三天，用干练的工作实力和周密的知识体系说服了全公司的所有人，甚至因为老练成熟的作风被同事误以为她已经年过三十。
那年，姚歆睿，23岁。
贺佳琪因为工作表现突出，成为那一年江北市的十大劳动模范之一，破格提拔为正处级，并即刻调往燕北市人民政府信访办公室。
与此同时，贺佳琪与男友的矛盾和问题越来越明显。贺佳琪开始被其影响，偶尔会发微信给姚歆睿寻求安慰。姚歆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要她放弃，却无法也不敢开口，因为她知道，贺佳琪还喜欢着他。姚歆睿心如刀绞，贺佳琪是她心中的宝，任何人对她造成的伤害都难以被原谅，但她也明白，在她缺席的这些年里，男友陪着贺佳琪走过了最难熬的时光，也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是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姚歆睿明白那样的感受，她爱她，她爱他，贺佳琪也没办法因为一个人而放弃另一个。
一段时间后，贺佳琪和男友復合。
姚歆睿回想起曾经的她们，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一直守护着她，在她身边......然而，却没有机会再进行那样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