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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难止 第40节

  他没有看陆赫扬,脚步不稳地转身朝房间外走,甚至连换洗内裤都忘记拿。
  热水从头淋到脚,许则像棵正在接受浇水的树苗,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出声也不思考。
  浴室门忽然被推开,许则还没来得及转过头,陆赫扬就关掉了花洒,按着许则的肩将他往墙边推了半步,说:“你蹭了我一身汗。”
  …
  这是许则洗得最久的一次澡,陆赫扬将许则的腿从臂弯里放下来,让他站稳,然后打开那个只在一开始运行了几分钟后就再也没有用过的花洒。
  水淅淅沥沥洒在他们身上,许则靠着墙,已经很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陆赫扬问。
  许则摇摇头没说话,抱住他。
  笑是因为,许则觉得现在陆赫扬在陪自己一起当被浇水的树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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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赫扬:靠一些良家少a的伪装。。。
  第53章
  高三新学期,所有s级alpha被集中分在一二两个班级。许则和贺蔚在一班,陆赫扬跟顾昀迟在二班。
  开学第一天早上,许则没来,顾昀迟没来。顾昀迟一向是随机上学,不来很正常,许则是因为易感期。他自己原本打算来学校的,但陆赫扬让他再多休息一天。
  醒来已经是九点半,多亏陆赫扬前一天的照顾,许则晚上沉沉睡了十几个小时,半个梦都没有做。
  只不过现在浑身都痛就是了。
  手机里有预备校的信息,祝贺学生进入高三以及上学期奖学金到账的通知。预备校的奖学金由联盟政府直接拨款,一直给得很大方——在其他学生眼里或许只是小数目,但对许则来说已经很多。
  把奖学金全部转进疗养院账户,许则从床上起来。书桌上放着一堆退热剂、抑制贴,是陆赫扬后来叫人送过来的,唯独没有抑制剂,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最大。
  洗漱完,许则站在电饭锅前对着正在冒泡的粥发呆。暑假一过,有很多事情需要考虑,针对s级的提前招录会在高三上学期就陆续开始,会有一场接一场的初试、复试、面试,这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兼顾学习和打工。
  就算打工,对他来说也不会有比打拳更赚钱的职业,但为了从俱乐部脱身,以及不再让这具即将要面对各种重要考试的身体冒险,许则没可能回去。
  短暂地这样权衡了几分钟,许则关掉电饭锅,给自己舀了一碗粥。他打算吃完早饭就去学校——开学第一天,应该会有一些重要通知,最好还是去听一听。
  新学期的第一个噩耗是贺蔚成了自己的同桌。
  当然这不是许则的想法,是陆赫扬的评价。
  许则背着书包上楼,正是第三节 课下课期间,陆赫扬和贺蔚站在一班门口的走廊上说话,许则几乎是刚迈完最后一级阶梯就跟恰好抬眼的陆赫扬对上视线。
  还没想好现在在学校里应该怎么面对陆赫扬,也不知道陆赫扬希望自己是怎样的态度,许则下意识选择了一种最简单的反应——避开目光,像上学期彼此还完全不熟时那样。
  但陆赫扬看着他:“许则。”
  两个字很轻易地就戳破了许则生硬的演技,他看向陆赫扬,然后跟被什么东西拽着似地朝陆赫扬面前走去。
  “一个坏消息。”陆赫扬说,“贺蔚是你同桌。”
  贺蔚靠着栏杆,不正经地向许则隔空抛过去一个亲亲:“小则,笑一个。”
  “池嘉寒。”陆赫扬越过贺蔚的肩往他身后看,“上楼了。”
  “小池!”贺蔚嗖地一下转身,他甚至根本都没有看清池嘉寒的身影,“干嘛去呢?”
  “回去上课。”池嘉寒顺道看了许则一眼,发现许则正毫不自知地将眼神完全集中在陆赫扬身上,池嘉寒无言地转回头。
  贺蔚大尾巴狼一样地跟上去:“上什么课呢,书给我看看。”
  “还以为你在睡觉,刚给你发了条消息。”陆赫扬抬手,碰了一下许则的额头,很快又收回,“不难受了吗?”
  “不了。”许则摇摇头。
  “退热剂喝了吗?”
  “喝了。”许则点点头。
  “嗓子怎么哑了?”陆赫扬问,“喉咙痛?”
  他没想那么多,以为是易感期引起的喉咙发炎,但看到许则略微哽住的表情,陆赫扬反应过来,笑了下说:“我知道了,下次记得保护嗓子。”
  许则看别的地方,过了会儿,他低声问陆赫扬:“脖子上留印子了吗?”
  因为他发现陆赫扬的校服领子纽扣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嗯。”陆赫扬挺坦然的样子。
  许则张了张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会说什么,陆赫扬无奈地及时截住他:“不会要为这个道歉吧?这两天少说话,把嗓子养好。”——虽然他知道许则本来话就不多。
  得到这个指令,许则听话地抿住嘴,又点点头。
  “要上课了。”陆赫扬轻轻拍了一下许则的手背,提醒他,“贺蔚废话很多,一个字都不要信,别被他影响学习。”
  许则的指尖动了动,想摸摸被陆赫扬碰过的地方,但忍住了。他看看陆赫扬,接着就真的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往班级后门走。
  找到位置坐下,许则拿出手机,看见陆赫扬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醒了记得喝退热剂,老师有发资料的话我放学帮你送过来。
  许则有点后悔。
  如果今天没来学校,陆赫扬可能就会因为要送资料而来自己家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许则过得意外清静,因为贺蔚知道他易感期还没有过,便没怎么烦他。
  午饭时间,贺蔚拍拍许则的肩:“一起出去吃吧,去昀迟家的酒店。”
  许则抬起头,感觉晕,没什么力气。他说:“我不饿,你们吃吧。”确实不饿,他早饭吃得很迟,现在也没胃口。
  “好吧,那你休息一下,不行就请假回家。”
  许则“嗯”了声,趴到桌上,脸埋在手臂里,闭起眼睛。
  大概过了几分钟,许则听到脚步声,随后他感觉有只手按在自己后脑勺的位置,又往下移,覆在腺体上。对方的手心比发热的腺体要凉一点,许则打了个哆嗦。
  “很难受吗?”陆赫扬问他。
  许则抬起头,额头被压出一个红红的印子。他挺茫然地舔舔唇,说:“有点困。”
  “给你叫了点心和汤,汤对嗓子好,要喝完。”陆赫扬把目光从许则脸上移开,坐在贺蔚的位置上,将餐盒打开,“午休的时候睡一觉。”
  小小一份点心,适合没什么胃口的许则,他闻到汤里淡淡的果香,喉咙奇怪地开始发干,想喝一口。
  “好。”许则点头。
  “我先跟贺蔚出去吃饭了。”陆赫扬站起来,见许则跟着仰头看他,陆赫扬揉了一下许则的头发。
  教室里就剩许则,其他人大多回去吃饭休息,只有少数学生会在食堂就餐,然后回教室午睡。许则一边出神一边喝汤,他戴的是陆赫扬送的手环,比起自己的旧手环,尤其是在易感期,戴起来舒服很多。
  贺蔚的座位今天很热闹,因为池嘉寒又过来坐下了。
  他看了眼作业本上贺蔚的签名,嫌弃地说了句夸奖的话:“字写得倒是好看。”接着又问许则,“易感期还没过吗?”
  “嗯。”
  餐具上印着顾家旗下某个酒店的标志——但当然不可能是顾昀迟送来的点心和汤。池嘉寒问:“陆赫扬让人给你送来的?”
  “……”许则后知后觉地去翻包装,想找外卖单。
  “这家不送外卖的。”池嘉寒的表情一言难尽,“而且你吃的这种点心,都是后厨专门请……”
  “算了。”池嘉寒说,“你吃吧。”
  许则却好像没办法继续吃下去了:“是不是很贵?”
  “无所谓,反正顾昀迟又不会跟他收钱。”池嘉寒忍了忍,但没有忍住,问,“你和陆赫扬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学期他还只是听说许则和陆赫扬偶尔会一起走,怎么一个暑假过去,就演变成了这种会特意给订易感期特殊餐的关系。池嘉寒对陆赫扬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他不可能会管这种事。在一定程度上,陆赫扬的人际交往态度跟许则差不了多少。
  见许则沉默,池嘉寒便问:“你觉得陆赫扬会喜欢同性吗?”
  许则微微皱了一下眉,回答:“不知道。”
  “你们……是有发生过什么,对吧?”
  这种问题,许则不说话就等于默认,池嘉寒暗自倒吸了口凉气,再问:“在一起了吗?”
  “没有。”这次许则答得很快、很干脆,好像根本不需要考虑。
  他以为池嘉寒会生气,但池嘉寒却松懈下来:“没有就好。”
  “停在这里就行了,不要跟陆家的人谈恋爱,会变得不幸,双方都会不幸。”池嘉寒说,“陆赫扬姐姐以前就是……”
  “算了。”池嘉寒又打断自己,他今天已经说了两次‘算了’,“你心里其实比我清楚多了。”
  是清楚,尤其在知道陆赫扬的背景之后,那是许则仰着头看、把脖子仰断了都不一定能看得到的位置。可能有的人会勇敢一把,或野心勃勃地追着往上爬,但许则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时间一到,他会收拾好跟陆赫扬有关的一切,从那间本就不属于他的空中楼阁上跳下来,回到小房间,把东西放进书桌抽屉,然后关上。结束了。
  池嘉寒推了一下许则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发愣了,接着吃。随后他转开话题:“文件发下来了,你打算参加哪些学校的提前招录。”
  “还没有仔细看。”许则说。
  “不会想跟陆赫扬读同一个大学吧?”
  “不会。”许则回答。他们的未来显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陆赫扬大概率会从政,联盟大学是最佳选择。许则偏向于专业性技术性强一点的,很忙很累没关系,只要不是太封闭,也不能离首都太远,因为需要经常去探望外婆。
  “你呢?”许则问池嘉寒。
  “无所谓。”池嘉寒耸耸肩,“反正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
  首都大学外交学院,陆青墨已经有好几年没来过。她从读研的第二年开始就被陆承誉安排进联盟政府外交部,是整个学院里毫不费力就走到行业最顶尖的一个。毕业后学院曾不止一次地邀请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与现任联盟外交官回校演讲,重重光环笼罩,陆青墨却始终回避。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胆怯,故地重游有时候是件很残忍的事。
  多功能大教室重新装修过,熟悉感减少很多。台下坐着三百多名外交学院的学生,每个人都认真地注视着陆青墨,见惯了国家首脑与严肃的镜头,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反而是轻松的。
  演讲临近尾声,大教室右侧的门被推开一小半,有人安静地走进来——演讲过程中时常有人进出。但陆青墨这次莫名朝那边望了一眼,十分无心的一眼,让她原本流利的表述生生卡壳两秒。
  她忽然忘记要说什么,有些僵硬地低头看稿——这是她在今天的演讲中第一次看发言稿,然而看了之后才意识到,稿子的内容早就讲完了,现在是自由延伸时间。
  “抱歉。”强制拉回思绪,陆青墨抬起头笑了笑,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观众席上,继续演讲。
  结束后,陆青墨又在教室留了半个多小时,回答学生们的问题,直到院长过来。陆青墨向院长道别,离开教室前她环视了一圈,似乎在找人,但没有找到。最终她推开门走出去,走廊上只有零星的几个学生。
  陆青墨垂着眼睛,觉得空,脑袋和身体都是,失落又侥幸的感觉。
  “陆小姐。”
  身后有人叫她,陆青墨猛地停住脚步,在心里将那道声音重复了一遍,然后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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