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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穿书] 第221节

  应翩翩抬起手,说道:“众卿平身。”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有一种十分奇怪和陌生的感觉,好像在这个瞬间,他自己立刻就变得不像自己了,而成为了一个面目隐藏在龙冕的宝光下,身形掩饰在宽大的袍服中,高坐殿上的符号,与众人离的无限之远。
  忽然,不远处一人接着他的话说道:“七合教诸部恭贺陛下,愿陛下圣德泽被,万岁长安。”
  应翩翩抬起头来,望见池簌一如往昔般温厚爱怜的双眼。
  他忽然不禁一笑。
  而在一片山呼万岁的声音中,外面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也已经压境而来。
  *
  就像黎清峄之前曾经警告过的那样,应翩翩临危受命,没有来得及举办一个简单的登基仪式,也一时半会无法回到京城,控制政局。
  他依旧需要面对逼压而至的敌军,双方的战势十分激烈。
  西戎自从上次败于应翩翩之手后,不光士气大降,而且更是动摇了西戎王在军中的威望,这打击对于他们可以说是十分致命的。
  原本在应翩翩的预计中,西戎要恢复元气,能够再次出兵,起码还得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时日,这一次对方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关键在于北狄。
  这委实是一件令人十分不解之事。
  北狄之前一直作为穆国的附属部落,对穆国极为驯服顺从,而穆国在经商物资等方面,也对北狄极为照顾。
  北狄的领土也夹在穆国与西戎之间,平时作为双方冲突的一片缓冲地带而存在。
  而后在使者们同来大穆朝贺皇上寿辰之时,西戎趁机吞并了北狄的大部分领土,甚至进而将其彻底灭掉,以致于北狄子民流离失所,在草原上被四处驱逐。
  论理说双方本应仇深似海,北狄最后竟然反倒会选择与西戎合作,攻打穆国,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对此,应翩翩的应对方法是,不明白,就先照准打,打服了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对西戎采用全面收缩的战略,并不正面迎击,但是又时不时地骚扰一番,让对方不能完全放松下来,腾出剩下的兵力,专门揪着北狄打。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应翩翩一连生擒了北狄七名大将,全部都关押起来,终于迫使北狄如今的首领鸿雁公主传信,希望能够议和觐见。
  应翩翩准许了她的请求。
  对于北狄来说,这次的觐见虽然是他们主动提出的,但所有人的心中,都实在难以对此感到愉快。
  毕竟应翩翩手段百出,这段日子对他们围追堵截,虽然造成的死伤不多,但俘虏无数,几乎逼的北狄无路可走,才只能低头,几乎像是个调戏小姑娘的流氓恶霸。
  相传北狄王已经重病在身,卧床不起,他膝下两儿一女,长子脾性温和懦弱,幼子年纪还小,唯有一名正值妙龄的女儿撑起大局,便是这一次给应翩翩送信要求和议的鸿雁公主。
  听到她要亲自面见穆国那位传说中心狠手辣,兼有疯疾的新君,北狄的臣子们纷纷提出反对。
  他们目前还是部落制,并未立国,鸿雁公主又几乎都是这些老臣像是自家叔伯一样看着长大的,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了太多的顾忌。
  “公主,我不同意您亲自前往。”
  一位头发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的老者直接说道:“公主您智谋勇气更胜男儿,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如今咱们整个部族的担子都压在您身上,已经让我们惭愧了,怎么能再让您以身犯险,去见那个皇帝?还是先派遣几位使者去看一看情况吧!”
  另一人也说:“就是。而且公主姿容过人,万一引来那皇帝觊觎,反倒将您扣押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鸿雁公主摇了摇头:“你们既然对那名新上任的皇上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应玦这个人很有头脑,行事目的性极强,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可能只是想见一名普通的使者,如果不是我亲自去,派遣别人都是白费功夫,只怕他根本不肯露面,又如何肯放了我们的将军呢?”
  满满一屋子的人,属她最年轻,但说话的腔调却非常冷静,一下子压制住了那些反驳的声音。
  过了片刻,才有人犹豫道:“可是他如此别有居心,您的安危……”
  鸿雁公主嘲讽地笑了笑,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有过选择的权利?否则,父王也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却让在场的不少人眼中掠过悲怆之色。
  片刻之后,鸿雁公主握紧了腰间的匕首,站起身来,面露坚定之色:“他的目的就是想见我,那也不必浪费时间了,他要见,那就见。你们说我是女子,但我倒是觉得,或许他更加会因为我的身份而放松警惕也不一定!”
  最终,勇敢的公主说服了所有人,带着一队武士前来觐见应翩翩。
  第159章 瀚海渡西风
  果然如鸿雁公主所想,应翩翩近来的这番举动,正是为了逼北狄主动低头求和。
  一行人到了平明关之外后,被早已等待在那里的穆国侍卫带入城中,一路到了王驾驻跸之处。
  战中条件简陋,此地本也不过是一处普通的行馆,并无她曾经见过的穆国皇宫那般气派威严。
  进了前院之后,内里静悄悄的,除了一名正负手站在庭下仰首观花的青衣男子,竟然连一名侍卫都没有留下。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只见他回过头来,相貌竟然生的极为斯文俊美,身上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凝气度。
  鸿雁公主顿住了脚步,她身后的一名侍卫问道:“你就是……”
  他本想说应玦,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用生硬的汉话改口道:“皇帝陛下?”
  池簌微微一笑,没有计较对方的失礼,说道:“我不是,陛下就在里面,有请公主觐见。”
  他十分守礼,目光始终没有往鸿雁公主身上多看一眼,说完之后,亲手打了帘子,做出个“请”的动作,又道:“至于其他人便请留步吧。”
  这些北狄武士们本来就对穆国心怀不满,此次来的任务又是保护公主,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她独自进去见那名“暴君”。
  他们看池簌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就故意假装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昂首跟在鸿雁公主身后进入。
  池簌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等鸿雁公主进门之后,便松手放开了门帘,正好挡在了紧随鸿雁公主其后的两名侍卫面前。
  这两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躲,已经一头撞了上去。
  这原本轻飘飘软绵绵的帘子,被池簌的手这么一放,居然坚硬的如同钢打铁造的一般,把两人磕的眼前直冒金星。
  同时,他们更是觉得仿佛被一股大力推了一把,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跟着将身后的人也撞翻了一片。
  池簌从头到尾只做了一个松手放开门帘的动作,举止优雅,似乎面前发生的事跟他全无关系。
  他脸上神情不变,看着面前人仰马翻的一群北狄人,依旧只说了两个字:“留步。”
  这些武士们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他们惊骇地看着池簌,这才意识到,这名看似斯文的大穆人竟然是一名极其恐怖的高手。
  鸿雁公主知道自己的侍卫们不会听从池簌的阻止,只是故作不见,径直向内走去。
  数步之后,发现一个人都没跟过来,她不禁回头,只听唯有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隐隐的呻吟之声。
  鸿雁公主心中有些骇然。
  她也不是一定要人随在身边保护,但这个举动,代表着双方无声的实力较量,鸿雁公主没有想到她手下的人竟然轻而易举地全都被拦住了。
  是刚才那名男子,还是此地另有埋伏?
  猜测的念头只在她心中匆匆一转,随即,外面所有的声音忽然一下子都停了。
  紧接着,还是刚才那名温雅男子的声音淡淡吩咐了一句:“先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那是她带来的勇士们。
  鸿雁公主的双手陡然紧握成拳,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和搬动之声,她的胸中也似一片滚油翻灼,煎熬不已。
  应玦果然够狠,竟然没见面就给了她这样一个下马威,就像是这段日子的作战一样,穆国仿佛时时处处都在嘲笑北狄的不自量力。
  鸿雁公主不知道那些人会被关押至何处,但这些都是她们族中最英勇的武士,她几乎便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出去把他们都拦下来。
  可她最终还是一动不动,抿了下唇,面露坚毅之色,转身向内而去。
  又穿过一道门,掀开门前的垂帘,先是闻见了室内香炉中散发出来的清淡香气,紧接着,她缓缓抬眸,立刻便看见了那闲倚卧榻,白衣轻衫的男子。
  因是战时,又非京城,他的住处并不奢华,但只要有此人在,一眼望去,周围的一切陈设布置便都不再重要。
  富丽则金玉失色,简素亦满室生光,世间万千缤纷光彩,皆不及面前这位姿态风流的贵公子容色半分。
  应翩翩宽袍广袖,斜倚而坐,手中持着一卷兵法,原来是正在看书。
  见到鸿雁公主进来,他放下书卷,坐起了身。
  行动之间,桌上琉璃彩灯折射出的光芒在他俊美的眉目间留下朦胧的光影,隐隐约约带着种雾里看花的美感。
  这副随意慵懒之态,几乎让人不敢相信,他就是那名在穆国危难之时,先是力挫西戎,而后又逼降北狄的一国之君。
  琉璃骨肉,铁石心肠。
  鸿雁公主满怀恨意而来,却没想到见到了这样一名精彩人物,一时也不禁看的怔住,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以最为恭谨的姿态敛衣拜下,低头说道:“罪女鸿雁拜见陛下。”
  片刻之后,她听见上座的方向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十分好听的男子声音带着几分随意说道:“公主不必如此,起吧。”
  鸿雁公主却不起身,而是膝行向前两步,恭谨说道:“北狄受西戎威胁,不得已之下对穆国兴兵,罪女无可奈何,但亦自知罪责深重,今日才特来恭请陛下责罚,唯望陛下能够宽恕罪女的族人,鸿雁感激不尽。”
  她作为如今北狄的领袖,平素往往亲上沙场,经常不施粉黛,劲装打扮,看起来英姿飒爽,如今来见应翩翩,才特意换上北狄女子的裙装。
  她跪在地上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言辞恳切,更加显得柔婉动人,楚楚可怜。
  应翩翩没有立即回答她,短暂的寂静下,鸿雁觉得自己的手心中都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过了片刻,对方起身朝着她走过来,一直到她面前站定。
  应翩翩仿佛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会,才问道:“西戎用什么威胁你们?”
  鸿雁公主道:“不为盟友,便是仇敌。”
  “那如今你为何又不受胁迫了?”
  “西戎贪得无厌,并且作战时往往令北狄战士冲锋陷阵,充当诱饵,北狄早有与之决裂之心。”
  “为何起初未向穆国说明情况,请求联手?”
  “西戎紧逼,时间不足。”
  “北狄族中如今为何由你做主?”
  “我——”
  两人这一问一答之间极为迅速,几乎都是不假思索,应翩翩固然一个问题比一个尖锐,鸿雁公主也反应迅速,不露破绽。
  毕竟这大多数对方会询问的情况她都已经想到了,直到这最后一句,鸿雁公主差点脱口而出,随即又猛然顿住。
  应翩翩一挑眉:“嗯?”
  鸿雁公主立刻道:“陛下恕罪,罪女的父亲重病,兄弟懦弱,无力带领族人,只好由罪女挺身而出,撑持大局。罪女心中伤怀,一时未能作答。”
  应翩翩叹了口气,说道:“情非得已,如之奈何。”
  他弯下腰来,竟亲自对着鸿雁公主伸出了手,说道:“公主,请起吧。”
  鸿雁公主抬起头来,含泪看着他,然后慢慢抬起手臂,要将自己的手搭在应翩翩伸过来的掌中。
  男子昳丽,女子娇柔,这一幕呈现出一种宛若画卷般的美感,但就在这一刻,鸿雁公主面色忽冷,五指猛然收紧,一手用力抓住应翩翩手臂,另一手毫无预兆地朝着他挥出!
  只见鸿雁公主手中一道银芒伴随着短促的尖啸声,快速向着应翩翩的脖子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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