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一场雨

  顾雪芝送完最后一批货，已经九点多，月底各条线都在赶产量，产品比较多，顾雪芝和夜班人员交接完，时间已经来到了10点钟。
  长长的过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这个时间点，白班的基本都下班了，而夜班的人都在车间里如火如荼的工作着，顾雪芝透过玻璃看到在机器间穿行的人们，转身向更衣室走去。
  顾雪芝摘掉口罩，小小舒了一口气，将PVC手套脱下，扔进专用的垃圾桶里，因为长时间佩戴，手指有些发白。
  刷指纹，滴的一声，屏幕上出现绿色的?，顾雪芝通过闸机，进入二次更衣室。
  找到耳朵后面的拉链，将无尘服蜕到脖子处，摘下头套，释放自己的头发。
  脱掉鞋子放进鞋柜，然后将无尘服彻底脱下，按照编号悬挂在衣架上。
  白色的无尘服，白色的墙面，白色的灯光，白的有些刺眼，顾雪芝揉了揉眼睛。
  “累了吧。”
  背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顾雪芝被吓了一跳。
  “今天有点晚啊。”
  一个人靠在身后的墙上，穿着一件蓝色的衬衫，袖子微微挽在小臂，下摆扎进一条深灰色有些宽松的牛仔裤里，头发微微有些卷，发尾垂在脖子处，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懒散。
  “我都要睡着了。”林晓雨笑着说。
  “你在这干什么，怎么还不下班。”顾雪芝愣了一会，问她。
  “你要不猜猜我在这干什么？”
  “……”
  “…算了，我在等你，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林晓雨走近对她说。“走吧，很晚了。”
  顾雪芝于是默默跟在她后面走出了二次更衣室。
  俩人在一次更衣室换上自己的鞋子，外套，走到门口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雨。
  看着落下的雨，林晓雨突然产生一股冲动。
  “整天待在车间都要与世隔绝了，可是我今天没带伞哎。”林晓雨转头对她说。
  “我也没带，那边应该有公用雨伞。我们可以…”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出现在她面前。
  “要和我一起淋一场雨吗？”林晓雨对她说。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透过路灯的光可以看到密集的雨束，窗户上留下了一条条水痕，很快被新的雨滴覆盖，地面上汇聚了大大小小的水滩，雨水激起一朵朵水花，沾湿了门口二人的鞋子和裤脚。
  顾雪芝看着林晓雨带着笑意的眼睛，想确认些什么。那眼神中有一些兴奋，像是小孩子的贪玩，又好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例如“早上好”“吃了吗？”
  顾雪芝抬起自己的手，看着两只手掌重迭，交错，最后合二为一。
  林晓雨握着她的手，没有犹豫，拉着她径直走进了这个雨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走着，四周很安静，到处是下雨的声音。如果不是中间紧握的手，她们看起来就像两个陌生人。
  下雨的夜晚，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偶尔快速经过的汽车，带起一股潮湿的水汽。
  她们仿佛是在散步。尽管雨水打湿了她们的头发，又顺着脸颊流进衣领，衣服也已经湿透，裤子和鞋子上都粘上了泥点。
  一阵风吹过，两个人都感觉到一股凉意，血液流过手掌，将仅存的暖意传递到身体的其他角落。
  到了岔路口，两人停下脚步，她们的住处在不同的方向，这段十几分钟的路总会走到尽头。
  林晓雨牵着顾雪芝的手，转过身，面对面对她说：“今晚可以和我同路吗？”
  雨势渐弱，没了声音，只偶尔有鸟儿从树叶间飞过，惊起一阵喧闹。
  顾雪芝看着她，有些犹豫。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就跟着我走。”
  “想知道原因吗？”
  “我想和你做爱。”
  “这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次，在我每一次凝视你的时候，我都在想，我想和你做爱。”
  “不要觉得惊讶，也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数到三，如果你放手，我会送你回家，什么也不会改变。”
  “1…”
  “2…”
  “3…”
  顾雪芝紧了紧手，小声说了句：“我不回家。”语气有些幽怨。
  林晓雨看着她，心好像化成了水，她怎么这么可爱。
  “我给你机会了哦。”林晓雨笑着说，然后拉着她跑向其中的一条路。
  “我很喜欢淋雨，感觉很爽。”
  “我们现在很狼狈。”
  “哈哈，可是很快乐啊，你不开心吗？”
  “开心。”
  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渐渐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