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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风暴

  星期五晚,闻一放学回到岑家,进门脱下板鞋时发现明芸也在,她摆了张桌子在落地窗前,落日余晖在身后,而她正洋洋洒洒地写着毛笔字,听到关门声,“一一,回来啦。”
  “嗯,阿姨,下午好。”
  明芸抬头,看她一身崇高秋季校服,笑弯眼,“不错嘛,校服合身吗?”
  “挺合适的。”比起她初中的校服好看多了,她初中那会儿的是运动装。
  “看到岑煦了吗?”明芸知道两个人一般不会一块儿上下学,低下头,随口一问。
  闻一愣了愣,“没有。”随后脱下外套挽在手臂间。
  明芸轻点头,毛笔仍在宣纸上写着,再抛出话题,“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抛出时,门开,关门声响明显比上一个更重,闻一还没来得及回答,往那边看,明芸再次抬头,“岑煦,下回关门声能不能轻点儿?”
  “正常男人的力道罢了,妈。”他没看闻一一眼,脱了鞋要上楼。
  “一会儿下来吃饭。”明芸说,接着看向闻一。
  她回答:“明天我约了人一起看话剧。”
  “男孩女孩?”明芸揶揄地笑,“约人一起看话剧,是有约会?”
  闻一深吸气,说:“是男生,阿姨。”
  “那么祝你玩得开心,乖女孩。”
  ······
  回到三楼,挺着的肩膀顿时松,闻一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房门,心里想,这不就是你自己选的吗,闻一,认了吧。
  手摁门把,吱嘎一声缓缓推开房门,旁侧闭紧的那扇门也在这一刻忽而打开,闻一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进房内,转而被对方扣着手腕压在门板上,房门也因这力道合起,岑煦的手压在她的左掌根,那儿已经没有纱布了,而两人的身体毫无缝隙的贴着。
  他注意到,问她是不是今天拆的。
  闻一低着头,轻轻的应,睫毛颤。
  “钟鼎陪你去拆的。”
  这是陈述句。
  “是。”她应着,抬起头想要回视他,结果面前倏然压下一片阴影,接着嘴唇触到温热,扣着手腕的手变成了捏着她的下巴,少年清冽的气息猛钻入她的鼻间,身高差使他微微弓着背,腰部也被扣得死紧,闻一推不动他,十五六岁的少年已然初见男人的模样。
  吻很长,也很窒息,结束时两人都在喘,岑煦的唇之后挨在闻一的侧颈,轻啄着,话也在她耳边荡,“我不管你明儿是不是要答应他。我只知道,我刚才亲你,你没躲,闻一。”
  “那是因为我推不动你。”
  “狡辩。”他说,“钟鼎知道他喜欢的人这会儿被我压在房门上亲,而且还没有丝毫反抗吗?”
  “你别说了。”闻一闭着眼,手心被他强制性的撑开,与他的相扣着。
  “能不能别答应他?”岑煦真停下不说了,却问了这句,语气低缓,像请求,也像恳求。
  闻一躲开他炙热的目光,“我不喜欢你。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斩断你对我的那点念想,那些都不是真的。”
  “说谎。”这两字丢出来的同时掐她下巴的那只手捏紧,疼得她皱眉,他的下巴也近在咫尺,上头还有着淡淡淤青,闻一就看着他笑,带着讽意,“闻一,你把我逼急了有什么好处?钟鼎挺可怜,被你拿来当作挡我的挡箭牌。”
  闻一下一秒抬手就给他淤青的下巴来了下,加重伤势。
  “嘶。”
  偏偏这人被打了还继续笑着,松开她的腕后退一步,“你记着我说的。”
  闻一不看他,往门旁的墙壁挪,他也上道,揉着下巴拉开门就走。
  她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的声响,低声:“混球。”初吻就在这情况下被夺了,闻一能预见今晚她注定睡不好觉。
  果不其然,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晨跑也没去成,下楼时眼下挂着的俩黑眼圈还让明芸慰问了一句,“昨晚没睡好吗一一,是不是要去约会,太激动了?”后半句仍带着打趣。不得不说,明芸真是个很开明的家长,起码在闻母这儿,早恋是不被允许的,她反倒支持。
  话音刚落,岑煦对面无人坐的椅子呲啦挪开,明芸立马抬手在岑煦背上拍了下,“毛病犯了是吧,腿给我收好,瞎踢什么。”
  他闷头吃饭,没应,桌下的腿却听话收了回去,闻一自然清楚他这什么意思,把椅子拉回坐下时回答明芸,“只是做了噩梦,没睡好。”
  “晚上睡觉前可以喝杯热牛奶。”
  “好。”
  问完闻一,又到岑煦,“你今天还要去打球?”
  “嗯,”闷声应,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路越叫我。”
  “那你小心点儿,别再给撞到,这下巴怎么感觉更严重了,你昨晚又磕哪去了?”
  “白雪划的。”他面不改色撒谎的功力比闻一还深,甚至还甩锅给不会说人话的布偶猫,她低着头翻了个小幅度的白眼。
  “拉倒吧你。”明芸显然不吃他这套,“反正你自个儿小心点,这个月你犯的错够多了,别再让你爸瞅着你就头疼。”
  岑煦腮帮子动着,说不出话,但皱了皱鼻尖,表示知道。
  ······
  话剧在七点半,闻一六点就要出门过去,他下午已经去打球,此刻人不在,但消息从五点半开始一刻未停,电话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来,闻一被吵得受不了,直接把号码拉黑,要点进微信也把人拉黑时,就看到一句,你今儿要敢去,我人都给你绑走,你信不信。
  闻一看得生气又好笑,从没觉得这人能这么幼稚,反手开了免打扰,忽略狂轰滥炸的信息,挎起包到外边打车。
  七点整准时到话剧院门口,却发现钟鼎已经在那儿了,闻一小跑到他面前,“等久了吗,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六点半到的。”
  “这么快。为什么要来这么早?”闻一顺了顺翘起的发丝儿,看他。
  钟鼎不自在的揉鼻尖,“因为想早点见你。”
  学霸还挺会说情话的,闻一挑挑眉,“抱歉啊,我来得晚了点儿。”
  “没关系的,我会等你。”他双手无措的摆,着急解释的样子让闻一觉得新鲜,但这新鲜劲儿很快过了。
  两人提前五分钟进场,按票根寻位置坐下,七点半准时开始,舞台亮起的一刹观众席便暗下。闻一是第一次看话剧,好奇心驱使她看得认真,看了快半小时才反应过来,这一场的主题是暗恋。
  也就在这时,身旁的钟鼎忽而伸手,手心覆盖上她的手背,闻一能想到他要做什么,仅仅是刚触碰到,手便极快从下抽回,随后感到不妥,低声:“抱歉。我看得太入迷,有点吓到。”臀也挪了挪。
  好一会儿,身旁才传来一道轻又郁闷的回答:“没事,是我太唐突。”之后再没任何动作。
  结束时将近九点半,时间点偏晚,闻一走到门外时还在想着路程有多长,到岑家是几点。她在话剧院外的咖啡馆门口被钟鼎拽了拽手臂,脚步倏而停下,问他:“怎么了。”
  “闻一,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又露出了面对她时局促羞涩的神情,闻一看了眼他抓着自己小臂的手,钟鼎便立马松开。
  “你说吧。”
  语气平静,没有丝毫起伏。
  于是他便开始娓娓道来,只是目光总不会专注在闻一身上,仿佛羞于与她对视一般,反倒是闻一坦坦荡荡的看着他。
  “我喜欢你,闻一。”
  “从军训那会儿就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或许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你说什么?”闻一问,在他愣怔的表情下重复,“第三句。”
  钟鼎稍一回想,“你不喜欢我这样的。”
  “下一句。”
  “或许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那我答应你。”他刚回答,闻一立马接了。
  “啊?”
  这下轮到钟鼎不明白了,他几乎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
  “试试看吧。”
  ······
  咔哒,闻一轻手轻脚关上一楼的门,换好鞋。一楼只开了盏小灯,她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一路低着头,怕磕到台阶,也怕发出声响吵醒这幢楼里的人。
  刚到三楼,“精彩,够精彩。”未开灯的走廊忽而响起这么一声,闻一看过去,岑煦正站在房门外,两手搭着栏杆,懒散地站着,身后的房间灯光照着他的这一方天地,他也不知道站在这儿多久,又以这个姿势看了闻一多久。
  闻一没心思和他辩,疲惫,只想洗漱了早点休息,但他不让,扯住她要将钥匙插进锁孔的手腕,再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拽,使闻一也站在了那片光里,更使她看清了岑煦此刻的神情,到底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睛里像是正蕴含着某种风暴,暴风前的宁静,又像是漩涡,要把她整个人都吸入其中。
  “闻一,如果你眼睛不瞎,就不会喜欢一个连你手都不敢牵的人。”
  “你怎么知道?”先是疑惑,随后秒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后背一麻,“你跟着我去了?”
  “还真被我说对了?“他笑,捏着闻一手腕的力道加重,拇指和食指接连在她的皮肤上按着,按着她皮下的筋,”闻一,你把我想得太坏了,我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钟鼎的人品以及性格我比你更了解。”
  闻一被他捏痛,挣扎,手臂使力,试图从他手心里抽回,想也没想就张嘴刺激他,刻意加重语气:“岑煦,我希望之后我们能保持距离,我男朋友不喜欢我和其他异性走太近。”
  但她当下始终是不够了解他的性格,也就是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把岑煦的脾气激出来了,下一秒闻一便被他扯进房里,包甩在地,里头的小玩意儿七零八落的也跟着甩出来散落在地。闻一则被他揪着衣领抵在门侧的墙壁上吻,仿佛不够解气,结束时拇指摁住她的双唇,不让她出声,额头紧紧挨着她的。
  “我没去打球。我一直在房间。”
  “从你六点出门到现在,我等了你将近五个小时。”
  “你知不知道,我听着你房门关上的时候我多想把你扯进来,让你别去。”他说到这句时,额头稍微离开了点儿,拇指也松了松,语气更是放轻数倍。
  “但我不想惹你生气,更不想你再也不理我。”
  岑煦的喜欢像股风,来势汹汹,又毫无征兆,就这么嘶吼着吹进闻一心里。说没感觉不可能,但她今晚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给不了你回应,岑煦。”
  “我答应他了。”
  岑煦的手在这一刻彻底离开她的唇,炙热的身体也不再紧挨她,只是低沉的目光直望着闻一:“什么时候。”
  他非要一个将他凌迟致死的答案。
  闻一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想逃的心情达到顶峰,但话撂了,就得说完,刽子手当了,事儿就得办。
  “就在今晚,话剧结束的时候,钟鼎向我告白,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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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章Bgm:《Cry Baby》——Melanie Martine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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