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
刺眼的光线唤醒白洛的意识，从窗户照射进入的日光，将卧室整个照亮，仍处在悲伤情绪的他，并未多加思考自己为何在家，起身盥洗准备前往学校，去见朝思暮想的夜明。
清晨清爽的空气，瀰漫在四周的薄雾，朦胧的空间使得白洛家蒙上一层面纱，阳光的透射下，依然看不清建筑，除了延伸的弓道场。
整理仪容的白洛，盯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沾溼处里翘起的发丝，一遍又一遍，屹立不摇撑在那处，万分无奈的他，瞇起双眼将头埋进洗手台，开啟的水龙头持续放水，扬起头的剎那，水滴往衣服落下，洁白的上衣瞬间透视。
鬱闷的白洛脱去上衣，径直走向浴室，关上门开始晨间淋浴，至于下身的服饰……应该有脱，应该吧……
片刻，溼答答的白洛围着浴巾，箭步衝回房间，水珠落在榻榻米上……迅速更换衣物的白洛拿着抹布与吹风机，来回在刚才的路处理后患，神色依旧保持无奈。
「早知道就不要冲澡……」
「你也知道啊？」手捧着爆米花的叶，坐在一旁观赏一齣好戏上演。
「你怎么在这！」惊慌失措的白洛，手中的抹布拖离手掌。
落在爆米花内的抹布，充满一股潮湿味，脸色铁青的叶，一瞬间定格，微风渐渐吹起，凉爽的空气除去湿气，扩大到外头的风，扫清周围的薄雾。
清晰的日式建筑围绕樱花树，尚未绽放的树丛呈现一片绿意，林间传递动听鸟鸣，远处的溪流上漂流枫叶，优美的生态环绕芬多精，如此欢悦的早晨，直到一声巨响出现……
「赔我爆米花……」幻化成兽人的叶，在外头追逐白洛，手边不停施展咒语，颶风、水柱、风刃一一出现。
「你先停下，我会负责的！」吶喊的白洛，奔驰在自家前庭，踏着石子路的痛感，蔓延全身，为了保住性命，只能不停奔跑……
「我要焦糖口味。」收起狼耳、狼尾，叶停下手中的动作，洋溢雀跃的笑容，期待白洛的赔偿。
「你能修復我家吗？」提出疑问的白洛，环顾被破坏的家园，即使只剩一人，仍希望能维持爷爷在世的装潢。
「你先去上课，迟到我可不管。」
「是谁无故出现在我家……」
「我带你回来的……难不成你会瞬间移动？」疑惑的叶张大双眼看着白洛，难不成这人完全没思考自己如何回家？
是的，白洛一大早脑内即被夜明占据，行动缓慢的他回想昨日的吻，以及徐枫与姜樱的故事，丝毫未关注其馀事情，更别说是注意叶的存在。
「你自己好好整理，我晚上带爆米花去咖啡厅。」一转眼换上校服的白洛，牵着自行车往外头走去，嘴中叼着吃一半的土司。
「拜託你了。」
扬长而去的白洛，消失在前方的树林，留下茫然的叶，独自一人待在前庭发呆。
一片落叶飘落到叶头顶，随着发呆时间拉长，头顶积满落叶的叶才回神。
「我这是被使唤了吗？」
「好想念容易相处的徐主人……」叶噘起嘴唇自顾自抱怨。
不用依靠墨镜就能看到过去未来的叶，在昨晚再度使用能力，终于知道白洛察觉自己不是人的关键，他竟然看到自己呼唤微风！怎么出现这种失误！！苍天……这种错误竟然降临在自己身上……下次要注意不被人类看见。
校门口前，停下前进的白洛，目光落在前方黑发男子。
跃下自行车的他，牵车走到那人旁边，在上学途中还能背英文单字的人，如此好学想必是夜明。
加快步伐的白洛，挡在夜明前方，轻声开口：「夜明早安。」
「早安……」夜明抬头凝视挡路的白洛，昨日发生过的糗事，他似乎没有提起的意思，虽说那要求一般都会拒绝，成为威胁对方的工具，但……眼前这笑得合不龙嘴的傻子，毫无那种想法，被强吻可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一想到那个吻，夜明的胸口忽然感到一股暖意。
「你有事找我吗？」摆出招牌笑容的夜明，依然继续扮演好班长的角色，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尽可能给予对方好印象，以免树敌。
「你──」未道出下半句的白洛，盯着夜明的嘴角，那黑色的物体是巧克力？感觉甜甜的，跟昨日的吻一样。
啊……那个吻，烙印在脑海的触觉，到现在仍能感到残留在唇上的滋味，像是甜美的蜂蜜，滋润舌尖，传递香甜的美好。
『好想再吻一次……』
紧盯夜明嘴角的白洛，脑内不安分的齿轮再度运作。
「我？」困惑的夜明歪着头问道，自己左肩的伤应该没被发现，昨日处理过的伤口，今日好的差不多，以往至少需要一周左右，中间的因素会是甚么？白洛上药的缘故？
『我在想甚么！？』
浮现在脑海的不是英文单字，而是白洛的身影，早晨奔跑的姿态、夕阳下冷峻的神情、傍晚接吻诱惑的神色，夜明的脑袋疯狂燃烧，幸好这一切只是回想，并未说出。
「这个……」伸手抹去夜明嘴角的物体，白洛顺势用舌头舔拭。
「甜甜的巧克力……」
「出门前记得照下镜子，别像个傻瓜。」白洛溺爱地看着夜明，换手抚弄他的头，淡淡樱花香随之飘出。
心跳加速的夜明低下头，回避白洛的视线，这种异常的心情从未如此激烈，令人慌乱、不知所措，全都因他而起。
「怎么？身体不舒服吗？」屈膝的白洛在夜明耳畔低语。
低沉稳重的嗓音传入他的耳内，看着他耳根发红的模样，心底產生玩弄的想法。
「我……我没事……借过。」羞红脸的夜明无处可躲，转过头的他，伸出手将白洛微微推开，刚才的话语刺激心脏剧烈跳动，故障的脑袋彻底失去作用，无法思考、无法釐清此人的目的、无法应对这场合说出适当的话……
『好想让他变成我的人……好想跟他告白……』
『好想躲起来……』
两人心中不同的心声都向着同一件事──青涩的恋爱。
顺着夜明的力道，白洛悄悄往后多退几步，注视眼前羞涩的傻瓜，明明能直接闪开，不与自己接触，却停下脚步交谈，同时若隐若现的铁锈味，令人產生不祥的感觉。
「与人说话要直视对方啊，还是……你不想看我？」
「我没有不想看你，只是……」无话可说的夜明，闔上嘴巴，此生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第一次脑内被男性占据；第一次面对父亲外说不出话；第一次在高中下意识开口，各种的第一次都因白洛而起。
「想看我就说，我的笑脸只给你看。」崭露笑靨的白洛，脸上写满喜悦，任谁看了都能感受明显的爱意，璀璨的双眸闪现一丝光芒，稍纵即逝。
「班上见。」牵车离去的白洛，转身的剎那收起笑容，回到平常的扑克脸，不愿将开朗的一面给夜明外的人看见。
「疯了……」原地蹲下的夜明放开手中的单字本，发烫的身体不听使唤，手不自觉触碰白洛摸过的地方。
『这感觉不会是恋爱吧？』
摸索自己情感的夜明，得出这个对他而言莫名其妙的结论，现在不能谈恋爱……时间还没到。
教室内，先抵达的夜明依旧背诵单字，吵杂的声音回盪着。
忽地，沉寂的气氛围绕一股寒意，站在门前的白洛板着脸，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夜明身旁，同学一致保持安静，默默看着自己的班长，希望不会出事。
「需要帮忙吗？」维持笑脸的夜明，面对早上让自己失控的人，并未多说甚么，静静地望着看，只是……脖子很酸。
「你放学有空吗？」俯视夜明的白洛，盯着他的头顶，内心激起想抚弄的念头，嘴上却说着其他事项。
「我七点前要回家，这样时间够吗？」撇开咖啡厅的事情，夜明无意透露有关自己多馀的资讯，能减少与他人相会的次数越好，演戏并不是轻松的事。
「……可以，放学在教室等我。」
绕回自己座位的白洛，明明就在夜明旁边，却刻意绕一圈，脑内不停浮出他的身影，呆呆的背影、微微翘起的发丝、白皙的后颈，耳根发烫的他默默坐下，趴在桌上偷偷望着他。
『好想亲下去……』
白洛心想，昨日的吻，残留唇上的触感，勾起蠢蠢欲动的慾望，嘴角渐渐上扬。
禽兽啊……这人真的是全科满级分的人吗？还是说……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呆？
『他会喜欢我吗？放学我该做甚么？勾引他回家？不行……他七点前要到家，好烦……』
无止尽思索的白洛，未得出答案，早上看过夜明脸红，但这不能证明任何事情，毕竟……看着自己的脸谁不会害羞。
「夜明，班导找你。」薛日摊在窗户上说道，懒洋洋的姿态逗起班上欢笑。
「快打鐘了……你先发考卷，不用等我。」
朝教室外奔去的夜明，消失在白洛眼前，更加鬱闷的他，周遭寒气凝聚，无人敢在此开口，他起身离开无趣的教室。
「好可怕……」
「好想换班级……」
「就算长得帅，脾气差也没用。」
「他就不能收敛吗？搞得班级气氛一团遭……」
响起的抱怨声扩散开，每位同学对于白洛的存在，心生不满，凭甚么要听他的，不就是比他人高、比他人壮硕、比别人聪明，有甚么了不起？
「排挤他？还是霸凌他？」面露兇恶的同学出声。
许多男同学默默附和，转学生刚来就嚣张，是时候给他下马威。
「劝你们别做傻事，想死的话我不会阻止你们，请不要死在我面前，丑陋的脸庞我可不想多看。」发放考卷的薛日站在台前说道，以往和善的他语气充满不屑，神情凝重地望向那群人。
「你就只是夜明的小跟班，分明没半点能耐，去过你的孬种生活。」越发愤怒的同学，踩上桌子对着薛日发洩，口出狂言的他未察觉他变换的表情。
早先得知前世记忆的薛日，从高一开始就被叶吩咐陪在夜明身边，随着时间越久，他感觉要敞开他的心扉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唯一能做好的事只剩让他开心，成为专业的开心果，直到现在……他早已看不惯那群无赖。
「等下打鐘全班安静，敢反抗试试看。」下达最后通牒的薛日，不悦地瞪着那群人。
鐘响响起，那群人无安静的意愿，发完考卷的薛日，走向站在桌上的同学。一瞬间那位同学已落到地板，发出哀号声。
「回位置考试。」冷漠的薛日斜眼望着剩馀的无赖，对于刚才的事毫不关心。
「力道我有控制，不会骨折，但今天恐怕没办好正常行动。」
「你对我做了甚么？」颤抖的同学抖动身躯，跪倒在薛日身前，眼角的泪珠即将涌出。
「凭甚么要告诉你？丧家犬。」弯下腰的薛日，俯视身下的同学，无光的橙眸中仅剩杀意。
「夜明回来前，全都安静写考卷，此话我不说第二遍，各位自重。」撩起瀏海的薛日，重新回到座位上书写考卷，无视苟延残喘的同学。
『夜明……你欠我一个大人情。』
薛日心想，日后该如何要求夜明回报，巧克力蛋糕？蜂蜜蛋糕？还是抹茶蛋糕？一想到这些，口水从嘴角缓缓流出。
『如果是凌旭买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