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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天山霜颯颯 捺落影幢幢

  郑炫坐在马车上,用锦带把大口裤管牢牢地绑着。他收拾好了行囊,也收拾好了心情,一伙人大约十多个就这么啟程了。郑炫挟长弓,配短剑,他让黄贵揹着长匣,要拚在一个月内来回。但是路途没有他们想的顺遂,离开长乐山庄不久,他们路过的第一个小村镇,就遇上了奇怪的事情。
  「他们来了,快跑啊!」「快跑快跑,正清宫的人来了!」有十多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汉,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摊商避之唯恐不及,须臾间这群恶煞已经包围了郑炫一干人。
  「有道是英雄出少年,果真不假,一日连破数十寨,郑公子着实了得。」
  讲话的是一个獐头鼠目、尖嘴猴腮的男子,他双手抱着胸,怀里揣了一支剑,态度极其嚣张、傲慢。
  「前辈过奖,不知前辈尊姓大名,此番所为何事?」郑炫看出对方不怀好意。
  「在下正清四圣之一,太阴天师-陈正道。咱就明人不说暗话,你那八面玉霄剑是个上古邪物,若稍有不慎,唤醒了上古邪神,恐怕将致生灵涂炭。」
  这名男子搓着他细细的鬍子,头头是道地讲给郑炫听。郑炫听明白了,原来这帮人就是为了夺剑而来,只是郑炫不解,为什么走漏了消息,引得全城尽知。
  「若真如此,那么苍生危矣,不知天师当如何化解?」
  「可将此剑交付于我,只要我将它浸于正清宫的玄灵圣水中,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可化解其中戾气。」
  郑炫听完哈哈大笑,这般唬弄三岁小孩的把戏,有谁会信。
  「倘若我不交,如之奈何?」
  「小子,我们正清宫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眾生,任重道远。」说话的是一位腆着肚子的彪形大汉,身上瀰漫着酸臭味,满脸横肉,脑满肠肥,肩上扛了一把大锤,他看起来似乎急了,没好气地回着郑炫。「因此今日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看来阁下也是正清四圣,敢问大名?」
  「岭南猛虎,詹豪。」
  「另二圣是否也都来了?」
  这时走出一个黝黑的男子,手持凤头铬,生做奇形怪状,歪七扭八。他用沙哑的声音回着:「十殿阎罗,何锡。」
  再走出一位,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人,拿着铁勾,说:「东海一枝梅,丘齐。」
  「如此看来,我不把剑交出来,你们是不会放过我了。我有个提议,不必兴师动眾,你们四个,要是能打败我一个,我便双膝跪地将剑奉上,如何?」
  「你究竟是英雄出少年,还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你说吧,谁先上?」陈正道一脸不屑地问着。
  「陈正道?你们就一起来吧,我让你们就地成道!」郑炫跳下了马准备迎战,犀利的眼神震慑了后方的所有人。
  「这是你自找的!」正清四圣一起衝过去,结果郑炫赤手空拳,用了四招,打趴四人,刚好一招一个。接着他上了马,叮嘱黄贵把剑看好后,继续前进,正清宫里所有人纷纷闪避,甚至还有不少人跟随了郑炫的队伍。
  自从离开这座小镇后,一路上总有个人影,在远处跟着郑炫,郑炫当然也发现了,他在默默观察这人,这人也在默默观察着他…
  楼兰城,曾经如此金碧辉煌,现在却只剩下几片断垣残壁,散落一地的金刚、与各种佛像,增添了这座城的死寂,无尽的黄沙,吞噬了不知多少阵亡的将士,饮尽了不知多少热血,不可一世的鄯善国首都,如今只剩下一些乞丐与游民,与几个不知名的黑甲武士,从事着未知的交易,这副景象,这座荒城,充斥着诡异的气氛…约莫在数年前,楼兰城发生了一桩灭门惨案,当时楼兰正面临满城烽烟,因为那时正值高车入侵,城下已被围得密密麻麻的,鄯善的守军节节败退。在这大片人海中,难得看到了一支来自中原的队伍。
  「高将军,您瞧,果真不出我所料,苻氏一族全跑这来了!」
  说话的是一位个头高大,气度不凡的青年,他指着楼兰的城门下,有他们一直以来要追杀的敌人─另一批来自中原的人,他们虽说手持兵器,但却一身平民装束,显然不是官宦人家。
  「维平兄弟,你领二百铁骑,杀至门下,直取曹清,莫与鄯善交兵,待城破后,对付苻氏一族我自有法子。」
  这青年名唤曹诛,字维平,是长水校尉高若明的表亲,回应他的人正是高若明。高若明表面上是奉卢脩大将军之命,协助高车平鄯善,但实际上他是为了处理一件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卢脩大将军又是什么人呢?那时北国皇帝年幼,因此使得他在朝中一手遮天,他可以说是高若明的直属上司,那时的高若明总是对他马首是瞻,言听计从,如今却也是垂垂老矣,有点管不住高若明了。
  这批中原来的平民,随着鄯善的守军节节败退,其中一名男子,长得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目光如炬…反正就是有型,他叫做曹清,字少枫,是曹诛同父异母的弟弟。曹清看见了曹诛的铁骑逼近,并没有选择交战,而是领着所有弟兄,退回了城中。
  不久之后,城门被攻破,曹清等人被围困在死巷子中,他推着木推车,撞翻了一群高车的军队,想要突围,无奈寡不敌眾,全被生擒。他们的双手全被铁鍊拴着,身上伤痕累累,脖子上还架着刀,被押往不敢想像的前方。不久后大约有五、六个中原兵赶来,他们对高车的军头说了些曹清听不懂的话,接着曹清就被他们单独押走。
  五、六把刀架在曹清的脖子上,曹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把他押到哪里,他一路上都没讲话,这些人一路上也都不讲话。
  「慢着、慢着。」有个年纪稍长的人叫停了大伙。他走到墙边,解下了裤襠,对着乾草解放起来,大伙也有样学样,纷纷到墙边解放,只留下一个菜鸟新兵,两隻手拿了三把刀,继续押在曹清脖子上。
  曹清看了那新兵一眼,发现他有点胆怯,因此曹清持续瞪着眼,用眼神继续杀那个新兵,那新兵被曹清凶恶的眼神瞪得手脚发抖、魂不守舍。曹清眼看机不可失,纵使双手被鍊着,依旧从新兵手上夺了一把刀,把他给解决了;大伙见状死命地拉裤襠,一阵手忙脚乱,曹清也撬开了铁鍊,一个打五个…
  城内另一处,处处烟硝,曹诛杀进了一间客栈,他的部队见人就砍,瞬间尸横遍野。他杀上二楼,见着了一家人,父亲为了保护妻儿,拔刀相向,却不到三招就被刺死,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扑向他的父亲,也惨遭毒手,伤心的母亲哭喊着,拔下了发簪,朝着曹诛刺去,却被一脚绊倒,趴在地板上。
  「曹清呢?」曹诛踩着她的肩膀问着。
  「他会替我们苻家报仇。」那妇人越是挣扎,就被踩得越重,她接着说:「曹诛,你们本是同根生…」
  「同根生?谁与那胡杂是同根生。」曹诛立即打断了那妇人的话,并且持续骂着:「你们本就不该进中原,脏了杨杏坞,污了我曹家血!」说完后就提着刀,重重地朝向妇人的背心刺下。
  踏过无数尸体,踩过遍地鲜血,曹清的双脚早被染红,他赶来客栈,看着客栈满目疮痍,慌了,傻在原地,突然间轰隆一声,他抬头看,看见一把刀刺穿了楼上的地板,只见那把刀扭了一下,涔涔的血顺着刀尖滴落,又轰的一声拔起。
  「苻大哥!」曹清大喊一声,急匆匆地衝上楼,看见那一家三口全成了死尸,他大喊着,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接着一转身,就看见一人持刀刺进他胸口…
  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中,曹清瞬间惊醒,喘着气。
  「又做梦了?别乱动,你伤得很重。」一个黑影扶着他。
  「子业,是你吗?子业,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大夫说了,他如不许你死,你便不会死。」
  「但我总觉得,大去之期不远矣。」曹清又缓缓地躺下去。
  「看来你要金创药外,还需要安神药。」这人摸了摸他的额头,说完后就起身,到外面找李大夫,曹清躺在里面听着。
  「李大夫。」
  「我都听见了,他死不了,但一时半刻也好不了。」
  「但他伤得真的很重。」
  「欸我说你这小子怎么的,我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吗?他若死了我就不叫李赞!」
  「既然如此,那他要躺到什么时候?」
  「难讲,要看他自个了。倒是伤口上的毒有些麻烦,如若你能替我取得北海之水,或许事情会更容易些。」
  「原来伤口有毒…那要北海之水何用?」
  「这你便不用管了,总而言之,有我『琉璃圣手』在的地方,就会有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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