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蒙面歌手（四）
其实之前也有这样开过祕密会议，除了社办之外又借了一个会议室，为了票选出公演男女主角的适合人选，个别谈话，然后团体讨论，最后再投票，縝密的考虑到方方面面，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最终因为近乎完美的演出，让戏剧社从一个无名社团成为那些表艺科专业团体在比赛上都不可小覷的对手。
听说崔老师也接下了树社的指导老师，那么在温室讨论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在学校那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踏进去过，也算是大开眼界不留遗憾了。
温室透明的塑胶布一路可以望到底，栽植着日常能见的蔬果，不过都败坏的不成样子了。朝顏掀开门走进去，里面就一条不算长的走道，和排排作物，阳光明朗的照射进来，她却始终找不到那个所谓能开会的地点在哪里。
她走到最底，是一面突兀的木墙，上面一排排陈架都是观赏用花，只有这些花像是被精心照料过……
突然有一个想法，她抬手敲了敲木墙，而里面就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请进。」
木墙发出喀一声，她轻轻一推，居然是个旋转门。漫画或者是密室逃脱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那种忍者推门，神奇之馀，转出来的是另一面小空间。
挺温馨的摆设，有一排沙发椅，正前方有投影用的白幕，旁边有冷气，右边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农艺系的专业用书，她都不知道崔老师涉猎如此的广。
「坐吧！我们还要等其他人来。」崔老师坐在沙发上，总是那副故作成熟的模样，他大抵不超过三十五岁，但装扮总是很老成，像是黑白电影里的老绅士。
「好。」朝顏依言坐了下来。
他们自然而然地聊起这次决选社长的名单有哪些，崔老师原本是想等人都到齐在一起说的，但也明白朝顏想要事先了解的心意，所以就关了灯，开始播放ppt。
这里的灯很高科技，是用崔老师的手机操控的，难怪没有看见开关在哪里。
ppt一张张播放，崔老师把每一位同学都介绍的很详细，有什么经歷，擅长的部份在哪里，附上表演的影片和花絮细节推敲，谁才是最适合引领下一届戏剧社的同学。
「朝顏，你觉得呢？」崔老师问她，半边被投影光照的眼有些迷茫。
「我觉得第二位同学很好。演技和专业是很重要没错，但社长有领导风范更加重要，懂得分配任务，把每个人安排在最适当的位置，而且还能服眾是最重要的。」虽然透过资料认识学弟们还是有些片面，但这是她目前分析出来的结果，大概也八九不离十。
「我倒是觉得没有人像你……有点遗憾，应该不会再出现一个比你更优秀的社长了。」崔老师声音放软的说。
要超越她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朝顏内心稍稍翘起骄傲的尾巴，但阻止自己散发出不够谦卑的气场，她连忙说：「学弟妹们也很优秀的！加上崔老师的带领，一定会越走越好的！」
崔老师轻轻一笑，说：「连回答都那么完美。」
这句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抿了个微笑，只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她的表情。
「其实为了做分析介绍，我有先拿你作范本，想看看吗？」接着他问。
反正别人还没有来，就当作打发时间，朝顏也很好奇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在眾多的称讚之中，也会有犀利的评论，有可以成长的空间吗？
她是这样想的，但同时又有不被挑出任何毛病的自信，心情莫名的放松下来。
第一页是基础的介绍，经歷，出演过的剧目。接下来几乎都是照片，有社团博览会的摆摊，有公演时的照片，有帮大家上妆弄服装的画面……一开始还好，都是一些团体照，后面几次活动照片，其他人都是景深，只有她是明亮而清晰的。渐渐也不是什么活动花絮照，有聚餐的时候的照片，有她上下学的照片，有她放下所有良善表情站在屋顶看着天空发呆的照片……
「你其实很孤单吧？没有人看出真正的你。」崔老师说，声音很低、很轻。
朝顏动动嘴角，故作镇定说：「没想到崔老师连心理学都涉猎了。」
崔老师按掉了投影机的开关，现场瞬间一片黑暗。
「我们都是演戏的人，要会演戏，要先懂得观察。不只你是这方面的天才，我更是，我还是能教出天才的天才。」看不见他在哪里，但感受到声音渐渐靠近。「依靠我吧！全世界只有我能懂你。」
朝顏慌乱的摸索自己的背包，想要拿出手机来。可是一进门背包就被接过去放了，原本以为是贴心的举动，没想到……
「谢谢崔老师的好意……我……」即使是朝顏也不得不慌乱的颤抖起来。
危险，她感受到自己就是掉入陷阱的猎物，怎么样才能得救？她后悔当初没有问好那扇门到底要怎么开，该不会也是手机控制的？即使抢下他的手机，要是锁了密码也是无解。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也知道我们是命中註定的一对，因为我们内心都有见不得光的、不愿承认的阴暗面，你撕开我，我撕开你，我们用最赤裸的心面对彼此，你就会看出来我们是同一种人。」崔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迫切，他在黑暗中渐渐靠近，她本能地朝声音反方向躲去，一路嗑碰，最后撞上了书架，唰拉拉厚重的教课书一本本的趴倒，有几本掉落下来。
而这个声音更加确认了她的所在。
其实开灯她也奈何不了他，只是灯暗着更加刺激。他喜欢捕猎的感觉，那么多个女学生，他从没失手过，一开始半推半就，后来就从了，会说服自己是爱他的，他们之间是真心相爱的。
他自然知道朝顏会难一些，不过有挑战性不是挺好的吗？
「老师……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需要，我们不需要讨论这些。」知道躲没有用，朝顏打算动之以情。「师生关係是禁忌不是吗？我们不需要冒这个风险……」
「这我想过了。但你不是毕业了吗？我们再也不是师生关係，我们可以相恋了。」崔老师往前一扑，恰巧被朝顏闪过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忍了那么久的心意，终于可以正大光明了。」
「相恋也要有两个人的心意才对，崔老师单方面这样，让我很困扰。」软的没用，朝顏试图坚定立场。
「你只是迟钝，现在还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情意。」忽然间他的声音已经在耳边，一隻手抱住她的腰间，另一手轻轻握住她的脖子，感受到她急速跳动的主动脉，沿着脉搏的位置逐渐往下，到了她的心口。「感受到了吗？你自己的心跳，你感受不到的话，我感受到了。」
「放手！放开我！」朝顏再也作不出任何偽装，她害怕到极点，本能的尖叫起来。
「这间学校今天，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任何人。」他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这句话像是宣布了死期，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尖叫或许只是会让他更兴奋和知道她的位置而已，她的理智是相当明白的，但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奋力挣扎被放掉，被追逐，又奋力挣扎再被放掉，重复了好几次，他像是永远都玩不腻。
他没有动她的衣服，试图在一次次的追逐中驯服她、洗脑她，这不是一件恐怖的事情，而是一次次在釐清自己的心意，只不过用了比较激烈的方式。
「救命……救命……」不只是移动，她感觉自己连叫喊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我现在就救你，只有我救得了你。」崔老师也不玩了，把她压在沙发上。然后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觉得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有些可惜，所以就摸索出了手机，打开了灯。他们瞇着眼适应光亮，朝顏奋力一踢，恰好击中了重要部位。
朝顏再次挣脱，跑到木门前奋力的敲，她都能听到外墙花盆因为震动而產生的声响，但这样子的呼救注定是徒劳无功。
而她刚刚彻底激怒了一个猛兽。
休整了一阵子，崔老师走了过来，将她困在墙边。咬着唇带着戏謔的笑容，说：「我想要温柔，但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休怪我无情了。」
开灯之后，朝顏是初次见到他这副模样，直接愣在原地没有办法动弹。而且他说的那句，是他曾教导过的重要台词，脸部的肌肉移动所呈现的表情，与戏中别无二致，所以……所以她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
戏中有多惨绝人寰，她现在可就要亲身体验了。
「救我……救救我！」她像剧中女主角一般，用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唤出最后一次呼喊，即使希望渺茫也不放弃一线生机的哀切，她总算是明白透彻了。
但为什么要靠这种事情才能明白呢？
这就是老天为她编写的剧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