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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101节

  真是离谱,去个茅厕也能打架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谢二人对视一眼,都分明看见对方的疑虑,他们匆忙赶去,谢云嵩还在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谅无奈的:“我也不知道啊,小顺子跑来说的,他上前去劝架,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我见势态不对,才来同二位爷说的。”
  宋星然头疼,他老不情愿挪动,一道走一道嫌弃李炎:“竟还打不赢,真是丢脸。”
  老远便瞧见一黑一白两条缠斗的人影,竟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二人一点力都没收敛,飞檐走壁,将院里的摆饰砸了个稀巴烂,宋星然作为个老板,眯着眼去打量。
  李炎今日着黑衣,身上滚着暗色金线,翻飞挪腾时,仿似振翅的黑凤,幸而他出门还懂得遮掩,面上罩了个张牙舞爪的修罗面具,若叫人认出是那病怏怏的四皇子,只怕皇帝连夜都将他贬出京城,忙叫宋谅招徕人手,将此处汇集的人流疏散。
  叫人惊诧的是,李炎的对手,着白衣的公子,竟是莫雪笙!
  她白衣翩跹,足尖轻点,凌波微步之时,像极了雪色的游龙。
  一龙一凤,缠斗正酣,李炎的招式流利,变换莫测,但莫雪笙招式却是稳扎稳打,招招狠辣,都是攻击人要害的,不愧是军营中淬炼出来的。
  本来是不相上下的,但莫雪笙醉了,越看对手越心生不喜:遮遮掩掩,还带个花里胡哨的面具,实在不是好汉行为。
  她伸手去揭李炎面具,也是此举,卖了个破绽出来,李炎拽住她手臂,将人反剪,结结实实束缚在怀。
  宋星然见闹事毕,扯了扯谢云嵩的袖子:“走吧,回去接着吃。”
  偌大的院子一片萧瑟,只剩下李炎,还有被他死死抱住的莫雪笙。
  倒也不是情真意切,只是稍松一松手,都有被人反扑的危险。
  面具将李炎面容掩了五分,只露出流利的下颌骨,他抵近,将力道收得更紧,二人几乎额头相抵,一双眼眸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勾魂摄魄:“你个女孩家家,来青楼做什么?”
  莫雪笙输了架,心里正是委屈,眼下动弹不得,又被他逼问,眼波流转地横了他一眼,并不是凶巴巴的冷厉,只是倔强执拗的,像极了孩子。
  李炎竟霎时觉得心软。
  二人靠得近,李炎闻到了她身上熏染的酒气,十分复杂,有金桂、茉莉、青竹等酒,还有换骨玉泉——她究竟喝了多少?
  莫雪笙平素冰冷的眼眸中浮现出了温软的水光,她醉意昏昏,盯着李炎看了许久,奈何眼神迷离,看不真切,便倏然凑了近去。
  李炎避之不及,唇上传来一片温软的触感。
  他霎时愣住了,脊骨传来一阵酥麻,莫雪笙也好不躲闪,似乎只有这个距离才能将人看清,她眨巴眨巴眼,水润的唇一张一合,咕哝道:“怎么有些眼熟?”
  如此一来,更有了种奇异的摩挲感,李炎不觉手劲一松。
  第72章
  莫雪笙是战时培养出来的警觉,顿时使劲去挣脱他,李炎无奈地收紧力气,大掌抵在她后背将人压紧,对上她乌浓一双眼,心神蓦动,低头吻住这个太不老实的女子。
  于二人而言,这触感都全然陌生,莫雪笙本来抗拒,但唇舌交抵间,竟于身体深处勾缠出一阵酸软来,四肢都麻了,生平头一次站不稳当,嘤咛一声要摔下去,又被李炎捞住腰肢,一双手攀在他脖子上,温吞地去回吻他。
  良久,二人才气喘吁吁地松开彼此——终究没有继续打架的意思了。
  她本来便饮醉了,又经过个缠绵深切的湿吻,脸上泛出靡丽的红,捂着鼻子去打量李炎——刚刚亲得太忘情,鼻子磕着了。
  李炎难得见她娇憨模样,笑了声,在她鼻子上亲了亲,将人捞起来,往包厢里带。
  方才本来是去更衣,却偶然撞见莫雪笙,醉醺醺的,腰肢半软,见她趔趄一下,想要伸手去扶,她却一拳招呼过来,若非闪避得宜,嘴角都要裂了,之后的情形便如宋星然所见了。
  一路上,二人似乎生了羞怯一般,牵着手,却没有说话,莫雪笙稍落李炎一步,盯着他的后脑勺,若有所思——这个饱满漂亮的一颗脑袋,总觉得有些熟悉。
  李炎推而入,宋星然正与谢云嵩热切讨论,见二人交握的手,先是愣了一瞬,而后笑得意味深长,摸着下巴,试探道:“莫将军,怎么来了云琅阁?”
  莫雪笙皱着眉,脸上浮现出一团不解,不明白为何宋星然会出现在此,她挠了挠额头,指着宋星然,缓慢吐出个名字:“清......嘉。”
  宋星然立马不淡定了。
  清嘉什么?
  唰声站了起来,追问:“清嘉怎么了?”
  莫雪笙被李炎安顿在凳子上,下巴撑在手肘,嘿嘿冲身侧的李炎一笑,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清嘉也来了。”
  “什么?”
  “她在哪?”
  宋星然再问,莫雪笙却已靠在李炎身上,合了眼,睡着了。
  心知莫雪笙的醉话极有可能为真,宋星然心里拱火,简直五内俱焚。
  他家清嘉,娇滴滴的,风一吹都要倒下,可比不上铁血的莫将军,便是喝醉了都战力十足,她若也酩酊大醉,此处犹如虎狼窝一般,处处都是色中饿鬼,她遇了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当即召了掌柜过来,问:“这位公子开了哪个房?速将我带去。”
  偏偏云琅阁来客众多,掌柜的盯着莫雪笙一张睡脸,一时半会竟想不出来,急得宋星然一颗心上蹿下跳,只能一间间上房地去找,他满脸肃然地推开人家房门,许多都是赤条条交叠的人影,春光旖旎时,乍然闯入个黑面神,那些人狂怒有之,难堪有之,宋星然收获了许多骂声,还险些与人干起架来。
  最后是谢云嵩冲上来,将剑拔弩张的宋星然拽住:“找到了,快去看看吧。”
  宋星然眸光一闪,将手中那位兄台扔了下去,宋星然踏着鬼哭狼嚎的惨烈叫声,步伐纷乱地往外奔。
  原以为能瞧见清嘉,但客房内却只有一地的狼藉。
  不仅桌凳是倾倒的,酒壶、杯碟都零落了一地,显然是经过激烈的挣扎打斗。
  宋星然在一地的碎片中翻查,本来想要说服自己,清嘉不曾在此,但却叫他找到一方帕子,那纹样是喜鹊登枝,他虽不曾见过,但却用了“点染”的技法,半绣半绘,只能是出自清嘉之手。
  他便只能紧紧捏着那方帕子,面露阴狠地吩咐:“找,将云琅阁砸碎了也得与我找出来!”
  ——
  清嘉神思渐渐回笼时,先是脑袋一阵痛感刺来,脑壳似乎被人劈成两半,身下也是湿乎乎一片,她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至极环境。
  竟是在个琉璃罐子中!
  罐身通透,流旎的灯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斑来,流光溢彩,如梦似幻。
  更奇异的是,这琉璃罐中盛了浅浅的水,她半边身子浸泡在水中,身上的衣衫也换了,轻纱覆身,贴合着躯体的是金银交嵌的软甲,只堪堪罩着胸腹,手臂与后背皆是光裸的,那层层叠叠的纱被水染湿,仿佛透明一般,过分靡艳暴露。
  且她极难动弹,腿部套着一硕大的鱼尾,挣扎时仿佛一尾搁浅的鱼!
  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等怪诞的场景,连梦中都少见,她真的不是在做梦么?清嘉狠狠在自己臂上咬了一口,既有深刻的疼,也有分明的齿痕——她不是醉了,不是在梦里。
  但她身处一个封闭的环境中,透过琉璃砌成的牢笼,周遭一切都是变形且荒诞的,只能看见外头挂着些衣衫布匹,和形制怪异的衣裳,大约是个换衣间。
  清嘉用力在壁上拍了拍,却只是徒劳——十分稳固,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可能破开。
  她回想自己的经历,先是与莫雪笙喝酒看舞,然后唐昭昭来了,还赠了她们一壶换骨玉泉。
  那壶换骨玉泉颇为浓烈,她和莫雪笙都有些醉了,莫雪笙喝了大半,非说要出去透气,她浑身都软,无力阻拦,趴在桌案上动弹不得,不过须臾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便是这副窘境了。
  清嘉思来想去,只能归咎于唐昭昭,她恩客无数,她们二人出手不算最阔绰,凭什么能吸引她?
  只能是,唐昭昭早早认出自己,心存不轨。
  清嘉如今肠子都悔青了,好日子过多了,都忘记了人心险恶,怪她对女子不曾心存戒备,又想着云琅阁无论如何都是自家产业,出不了事,所以才松懈。
  她正沉思着,外头突然闯入四五个小厮来,竟将这硕大的琉璃罐子推动了!也是摇晃间,清嘉才知道,这底下还安了轮子,她便好似困在笼中的猪崽一眼,被周围运送,任人宰割。
  更绝望的是,来人她都不认得,即便自己在挣扎、敲打、示意,他们满脸冷漠,甚至不曾瞟她一下。
  清嘉观察着周围景物变换,明白过来自己此刻正往一层的中心区域靠近。
  云琅阁楼高六层,修成圆柱结构,圆心一束乃是中空,一楼为中庭大厅,划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区域,每隔一个时辰,都有歌舞表演。
  其中又以中心区域占地最阔,因为客房外修有平整宽阔的游廊,只客人走出游廊之外,都能观赏到表演。
  清嘉此刻便被挪至中心区域。
  此刻,中央舞台的布置已是焕然一新,竟放置了一方硕大的琉璃水缸,下层零零散散地铺着夜明珠,焕发出一种神秘温和的光。
  宋星然正火急火燎地寻人,见中央被布置成这个模样,四五层客人围在琉璃缸子前,也不免多问一句:“今夜是要作什么?”
  掌柜回答:“今夜是鲛人舞,扮演鲛人的皆是崖州选来的美人,身段好,水性佳,舞姿翩跹,在水中一舞,美轮美奂的,客人们都说,与海底龙宫的表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呐。”
  宋星然侧目一瞟,果见幽蓝水幕中,有美人鱼在缓缓游动,她们身披轻纱,于水中只得透明一层,将胴体缠绕,血色的肌肤、玲珑的身躯,确实很叫人血脉喷张,更莫说周遭一圈灿灿灯火,如此交辉下,那琉璃打造的外立面折射出各色光斑,更显得水中女子身段窈窕美艳,真如鲛女披着神光临凡。
  掌柜见宋星然驻足,以为他起了兴,毕竟这些个宝贝美人鱼,自水中表演结束,那些追捧的客人要买她们一夜,可要百金不止,更是有市无价,一夜难求。
  兴致勃勃介绍道:“如今表演尚未正式开始,这些个不过是热个场子的,一会儿那姿容最美的,于亥正时刻才正式开始,那尾美人鱼呀,纤腰一扭,能将人魂魄都勾走。”
  宋星然不过停下思索清嘉去向,耳边却一阵聒噪,满腹的焦急都化成了焦躁的怒气,于是冷冷一笑,阴恻恻道:“不若你去死了罢。”
  掌柜自知马屁拍在马腿上,膝盖一软,竟跪了下来。
  宋星然不胜其烦:“起来,找人。”
  正是那掌柜忸怩如何向宋星然示好时,四五个小厮推着清嘉所在的琉璃罐子往中庭走去,宋星然目不斜视,不曾发现清嘉就在其中,倒是掌柜与清嘉对了个正着,他直觉这双眼眸在何处见过,在原地怔忡许久。
  宋星然步伐放缓,等了掌柜几步,却迟迟不见人上来,恼怒着转身,咬牙切齿的:“还愣着作什么?”
  掌柜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这位眼下一点嫣红泪痣的美人儿,便是与上方内那位喝醉斗殴的公子一道来的,她那时是男装打扮,掩了四五分殊丽,如今一身鲛人华服,十分妖冶,将其美艳发挥出了极致——等等!她怎么穿着鲛人的表演服?
  他冲上前,激动到:“爷,方才那位鲛人姑娘……”
  宋星然烦躁:“还敢说?真不想活了是么?”
  掌柜只觉得他眼风一扫,自己脖子也凉飕飕的,下一秒都能身首异处,恐惧地咽下一口唾沫,斟酌了一瞬,鼓起勇气,闭目吼道:“那位鲛人姑娘似乎就是与楼上公子一同来的。”
  “却不知为何脱了男装,关进笼子里了。”
  “什么?”
  这话音一落,只听见“哗啦”水声,宋星然眼睁睁看着一尾人鱼坠入琉璃缸中,那华丽的鱼尾翻腾几下,才露出一张如仙似妖的清冶面容。
  是他的清嘉。
  第73章
  天旋地转间,清嘉自那方浅浅的水罐中倒出,顺着水流倾泻注入另一方相对宽大的水池中,一个反应不及,铺天盖地的凉水吸入体内,简直将她呛得半死。
  周围更是一圈奇形怪状的脸,俱捎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她心中惊慌,只能不住地扭动着硕大的鱼尾,想要乞得些平衡。
  好在她水性不错,摆动数十下后,渐渐掌握要领,流畅地游动起来。
  这个水缸中,还有十来名与她打扮相类的娘子,身上纱衣色彩各异,软甲却都是银色,不及她身上这套富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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