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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的戏精夫人 第90节

  李炎总算松了口气,又拱手,肃然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皇帝点点头,漫不经心道:“那你下去吧,瞧瞧何处能帮上忙的。”
  敷衍之意分明,也不予他权限,也不寄望他能查出东西来。
  李炎目的已达,才不管皇帝态度,径直告退。
  他一离开大殿,附耳吩咐身边内侍:“速去钦天监打点,再与钟粹宫的眼线说,将……,混在贤妃……中。”
  方才太后殿中一役,李炎对贤妃更加忌惮。
  他从不曾想,皇帝对贤妃时真有真情的,实在过分痴迷,竟愿意为了他,得罪宋星然。
  为了一个宠妃,与朝中重臣为敌,这样不划算的的事,若放在从前,李炎都不敢想皇帝会这般蠢钝。
  如今……只能叹一句色令智昏了。
  且贤妃此人,他素来看不透。
  李炎暗中查过贤妃一日的起居用度,分明是她自己出门前,说口渴得厉害,要喝凤髓汤,恰自那凤髓汤残渣中,发现了藜芦残渣。
  那古籍他方才看过,要想造成贤妃那程度的大出血,少说要服下五两藜芦。
  他又凑巧,是京中有名的药罐子,所以知道藜芦的味道,五两藜芦混入水中,其味必异。
  凤髓汤原料不过松子仁、胡桃肉与花蜜1,偏清偏甜,混入了如此精纯的藜芦水,贤妃个大活人,会察觉不出来异常么?
  如此,便只有一种解释——她是自愿的。
  为何要堕胎呀?李炎想不明白。
  贤妃的动机李炎不知,但今日奔忙却是必须——不止为了宋星然,更为了自己。
  贤妃来历不明,膝下有个皇子,如今子凭母贵,小五已然当成储君教养,若再大些,必成大患。
  若能趁贤妃元气大伤之时,将她了结,李炎便不信了,他那薄情寡幸的皇帝老爹,能记得贤妃几年。
  李炎离开慈宁宫时,恰遇上清嘉被几个宫女带着离开偏殿,她脸色白得发青,唇色近乎透明,一副不胜虚弱的模样。
  二人眼神有过一瞬的交汇,李炎分明在她眼中瞧见恐慌。
  李炎略压眉,唇角微动,无言说了二字。
  小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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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清嘉坐在“抱月阁”中,心情十分忐忑。
  方才,那姑姑说,太后怜她有孕,方才郡主又说她不适,特寻了个僻静之地容她休息,不久便会有太医与她看诊。
  本来还心怀感激,但出门时遇着李炎,那无声的叮嘱,分明是:小心。
  他是从太后房中出来,必然是提起知道些处置。
  必有妖异。
  一入抱月阁,宫女们便悉数退下,偌大的宫室便只得她一人,虽周遭装饰华丽,摆设堆砌,一派皇家富丽,她却觉得森然可怖,危险暗藏。
  清嘉也尝试过去推门,却发现自己是被反锁其中,连四周窗户都是紧闭的!
  这如何是休息,分明是禁闭。
  清嘉正沉思着,自己究竟陷于如何恐怖的陷阱之中,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将她吓得心都要飞出嗓子眼,瞪大双眼逼视来人。
  是个太医。
  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国字脸,山羊胡,手中提着药箱,并无药童或医女随行。
  他摸了摸胡子,浅淡笑了,介绍道:“鄙姓孙,是来与夫人看诊的,请不必紧张。”
  清嘉讷讷点头,得了李炎的提示,如今看谁,都觉得是坏人,都是心怀不轨,不怀好意,但也不好将自己的敌意暴露,只能先配合。
  孙太医在她手腕搭了块绸布,仔仔细细地号起脉来,问:“夫人方才说不适,是如何个不爽利法?”
  说,还是不说?
  一想,方才不知危险深藏时,容城郡主都据实禀明了,这些表征大约不必作假,如实道:“是小腹有些坠胀,是吃席后,才出现的。”
  “敢问孙太医,我这是怎么了?”
  那太医眼眸一眯,闪过稍寸精光,一副若所思的模样,说:“只是劳累罢了。夫人稍候片刻,服上两贴药,便无事了。”
  前言不搭后语。
  若只是劳累,何至于喝药。
  寻常医者看诊,定会陈清患者病情,他话也不说清楚,闪烁其词,谁敢胡乱喝他的药。
  且他一提喝药,容城郡主所述,贤妃血流如注的模样,便闪入脑海,清嘉顿时四足僵硬,脊骨生寒。
  方才蹦到嗓子眼的心脏又不住下沉,盯着孙太医悄然离去的背影,如坐针毡。
  满脑子想着,李炎为何叫她小心,小心的是谁,是何处要小心?行为怪异的何太医,是谁人差来,目的又是什么?
  如此胡乱想着,脑中却似浆糊一团,乱糟糟的不成体统,却堵得人脑袋发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个宫女推门而入,手上赫然捧着一碗仍冒着热气儿的药汁。
  她将药碗推至清嘉眼下,出言催促:“夫人,快请趁热喝了吧,药若凉了,功效便会大大地折损。”
  清嘉觑了眼她,这宫女面生,方才在席间不曾见过,不像是慈宁宫人。
  再说了,宫中服侍之人,讲究一个谨言慎行,一个奉茶奉药的宫人,如何能催促她饮药,分明有诈。
  清嘉心中疑窦密布,脸上神色却稳,触手碰了碰瓷碗边缘,轻轻呼了一声,佯装纯然无知:“有些热呢。”
  她脸上挂着感激甜笑,软和道:“多谢姐姐提点,待凉一些些,我便喝了。”
  那宫女表情白了一瞬,眸中忧虑、不耐皆一闪而过,终究只说:“夫人趁热喝。”
  巴巴盯了清嘉许久。
  清嘉也不急,以手作扇,在药汁四周缓缓扇着,面上微笑始终维持,甚至与那宫女几次对望,也将她眸中焦急看得分明。
  她三不五时,便心虚无比地扫一眼大门,似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她越急,清嘉越淡定。
  “夫人快喝罢。”
  清嘉端起药碗,低头闻了一下,然后做出干呕反胃的模样,手轻轻一抖,眼见着那碗便要摔下,却在电光石火间,被那宫女稳稳捞住,有几滴黢黑的药汁滚在她手边,却一点不在意,只说:“小心,快喝。”
  真是司马昭之心。
  她的仇敌是哪里寻的同伙,心思澄明得过分。
  清嘉蹙着眉,捂着心口呕了一声,眼泪汪汪道:“好苦的味道,实在喝不下,劳烦姑娘与我拿点佐药的蜜饯来。”
  她迟疑:“这……”
  清嘉才不管,对着痰盂已呕出几口酸水来,那宫女扔下一句:“夫人稍等。”
  匆匆跑开了。
  听得那门吱呀闭合的声音,清嘉心头大石总算放下。
  幸而不曾逼迫她,强行灌药。
  虽腹中不适犹存,但这药却是不敢喝了,恰见窗边搭着个杜鹃架子,红粉绿紫,热闹婆娑,才扶着边几缓慢站起,打算将药洒了。
  走到花架旁,忽闻嘭的一声,紧闭的窗扉竟开了个角。
  清嘉忙望过去,恰对上一双圆圆的眼儿,是方才畅春园摔跤的小医女,紫云。
  紫云皱巴巴的一张脸,双眸瞪得滚圆,指着小几那漆黑的药汁,口气焦急:“夫人,那药不能喝!”
  清嘉虽早已断定此药有异,但得知自己明晃晃被人算计时,仍没忍住头顶生寒,她捧起那碗,双手是无法遏止地微微发颤。
  将药汁倾倒,清嘉才吐出口浊气,问:“你可知这药是什么?”
  透过细小的缝隙,传来紫云细弱的声音:“这里头有藜芦,夫人若吃了,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必然血流如注,胎儿不保。”
  清嘉打了个寒颤,哑声问:“你可知,是谁要害我?”
  如今宋星然恩宠正隆,权势甚嚣,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明目仗胆地害他妻儿?
  是,他或许树敌不少,但在宫中都敢下杀手,想来是身份地位不凡的。
  皇帝?太后?皇子们?或是宫妃么?
  她脑中闪过一圈人影,都搜寻不出目标,只听紫云低声道:“我,方才,在太医署的后巷,听见孙太医与个姐姐说话,说务必要赶在案情明朗前,将藜芦水端给你喝。”
  “但,那古方子太医署上下早就传开了,紫云一听藜芦,便分外警醒,所以才偷偷赶来与夫人报信。”
  紫云叹了口气,有些劫后余生的喜悦:“幸而赶上了。”
  清嘉只感慨,自己运气还算不错,信手之举,这小丫头又是个难得的心软,知恩图报。
  她伸出手去,握住紫云的手,由衷道:“多谢你。”
  紫云一双手虽小,却粗糙得很,伤痕老茧都有,握在清嘉柔软细嫩的手心,感触分外明显,她怯怯地抽出手,羞赧又自卑的口气:“奴婢手粗,唐突了夫人。”
  清嘉笑,虚弱又温柔地问:“紫云,你可看见了,那位姐姐是何模样,体型如何,有没有什么显然特征?”
  紫云歪了歪脑袋,认真回忆起来:“嗯……身材,大约比夫人你还要再高半个头,壮胖壮胖的。”
  这样的宫女,阖宫上下不知几何,并不能锁定哪个。
  清嘉摇了摇头,仍向她致谢,却听见紫云倏然拍了下手掌,发出好一声响,倏然心虚地捂住嘴,低声道:“我!我看见了!”
  “那宫女,右边眉尾有一团黑痣,她塞了一块金牌与孙太医,很是叮嘱了一阵。”
  黑痣、高壮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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