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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局

  超子道:“你这老道倒也有趣,不劝人向善反倒劝他杀生。就冲这一点,不管你算的准不准,我都有点佩服。对了道长,以您看,我这位兄弟镇不镇的住那条龙?”
  那老道顿了顿道:“一带的山势从祖庭分脉上说属离龙,山气虽有余但水气却不足,因此龙气散荡,野气重,所以这条龙脉很难养的熟,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故而设下斩龙壕,又悬以斩龙剑在上才得以困住这条龙脉。
  若是太平观不倒,再过上百余年,此龙便也可驯服。奈何小观受尽风雨飘摇,此龙早已有离去之心。此去东面便是大海,一旦任其入海,便会化作凶煞之龙,回身反咬祖庭以报被压制之仇。届时,难免会引来一场人间灾祸。
  所以恶龙还需恶人治,这位小兄弟既已是杀神归位,自然是不二人选。若他真愿意入住太平观,那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对苍生社稷都是好事一桩。”
  此言一出,几人无不心中窃喜,既然这老道已经松口,那余下重建之事便也就水到渠成了。
  但那老道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有言在先,杀伐之心虽可以暴制暴,但却有违天道向善之理。若是将来他被龙气反噬,切记定要取下斩龙剑斩断龙脉,如此方可救其一命。”
  胖子不解道:“那斩了龙脉会有啥影响不?”
  老道摇头道:“凶吉只有天知晓,一切都是定数,贫道才疏学浅,也参不透这后来之事。”
  河图起身作揖道:“多谢道长成全,即使如此,明日我便先与道长寻一处住处安置。再寻个吉日将这观内神灵一并请挪,您看如何?”
  那老道摆手道:“不用了,庙小纵有金身也呆不住,那都不过是一些泥胎罢了。至于贫道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望各位能够应许。”
  “道长但说无妨。”
  “贫道膝下无儿无女,来日西去,劳烦各位搭把手,将我骨灰撒在西边那片松树林里,好让我与这青山绿水化作一体,切不可为我筑坟立碑。”
  超子点头道:“老道长很想的开啊。”
  那老道哈哈笑道:“人之生,气之聚也;人之死,气之散也。万物生与道,自然亡与道,碌碌一生,最后死了不过是形体消解,回归大地。我有这天地做棺椁又何须再立坟堆呢?正如庄子所言“偃然寝于巨室”,生亦快亦,死亦快亦,岂不乐哉?”
  超子抱拳道:“好洒脱的老道,晚辈先前倒是眼拙了!”
  “哎,”老道又摆手道:“这都是当年马真人对吾辈的点化,比起他老人家,我还差得远呢。今日天色已晚,稍等我书写一封,立个字据交予你们,这太平观往后的兴旺就得全靠各位用心了,贫道在这里给各位先道谢了。”
  见那汪老道弯腰作揖,河图连道使不得,后又果真点灯书写证明一份。得了这些他们才安然下山,只等次日去办理手续。
  中午时分,河图正在忙时,忽然接到铜头村陈书记得电话,他得到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得消息:汪道长死了!
  汪道长死的很安详,他脱下了自己那身穿了半辈子的道袍,叠的整整齐齐码在床头,并排的还有几本残破泛黄的道经。身上只有一套素衣,黄白色的粗棉布,脚上是一双新布鞋,腿腕处还扎着红绳。
  河图以为这是先去的村民给他换的,哪知听那陈书记道一早看见便是如此,他昨晚就给自己准备好了后事。
  “接你的通知后我们就上山了,本来是准备给他帮忙倒腾一下屋子,谁知……”他把一封信件交给了河图道:“我们上来的时候身子都凉透了,估摸着也就是你们下山后不久。要不是他留下这封信,你们几个怕还真就说不清楚了。这信中交代后事说让你们来办,一切从简,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到时候了。”
  这老道原本就已经成了“公敌”,这一死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可唯独他们几个心里却不是滋味儿了。事到如今,河图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瞒着查文斌了。
  “他日要是师傅觉得是我们的原因,才让这老道走的,那就越发是说不清了。”
  回到家中的三人把这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果然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查文斌气归气,但他们几个把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剩下这烂摊子他是不出面也得出面了。
  “我不去,将来会被人戳着脊骨骂!骂什么?骂我逼死了人一个孤老道!骂我教唆他们去夺人山门!”这是他对冷怡然说的话。
  “哪有那么严重……”冷怡然劝他道:“这儿不是那老道留了信嘛,信上说的很清楚,太平观交给他们重建也是他的遗愿。”
  “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去招太平观你们非不听!那地方是你们能去折腾的嘛?回头我再来跟你们好好说道,现在都跟我走!”
  汪道长的后事按照他的遗愿,一切从简,当天傍晚骨灰就被接了回来,连同他的遗物焚烧后一并被洒在了西边的林子里。查文斌全程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遗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也许这就代表了他对这位前辈所有的敬意。
  下了山查文斌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这阵子一直在鼓捣什么事儿,但没想到最终还是鼓捣到这儿来了,真的是天意。当年这位汪道长的父亲,曾经就想过把这太平观托付给我师傅马肃风,想请他入观登坛,但师傅最终还是拒绝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嘛?”
  超子道:“马真人那是散仙,自由惯了,肯定不愿意被山门束缚。”
  查文斌摇头道:“非也,山门就算困得住身体也困不住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师傅自认为挑不起这个大梁,太平观是一枚风水局上老早就布下的棋子,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能定这安县方圆百里的风水,往大了说,弄不好会左右天下的运势。
  这座太平观亦正亦邪,这个中的凶险并非只牵扯到一座道观或者一个村庄那么简单。师傅当年自认为没有这个本事驾驭,只劝他们等有缘人。原本这道观在这一代手上已是气数已经,剩下的交给天道便可,可你们倒好,非要强行接手过来。这人力一旦介入,定数又会再起变化,如他所言,是凶是吉现在真的很难判断。”
  超子道:“既是这样个烫手山芋,那就索性别管了,反正现在什么都没开始,一切都不算晚啊!”
  “你以为还没开始?”查文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早就开始了,当你们把叶秋拉进来后,再想退已经来不及了。”
  河图不解道:“他只是说秋哥杀气重,能镇住龙脉,这好像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查文斌苦笑道:“你们真以为他不懂得算命之道啊?他比谁都清楚,点破叶秋的天机会意味着什么,只要天机一破,叶秋就必须镇龙。没有龙气中和,杀伐过度只会让他入魔道。如此一来,叶秋就不得不留下,他这太平观也就能在续上至少一代了。你们以为是赚了人家一座道观,其实他要挣的是你的一生都被牢牢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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