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 第38节
徐未然知道这个人讨厌她,最好还是不要跟他接触太多。
她送完酒转身就要走。
李章把她叫住:“这就是你们店的服务态度吗?也不知道招呼客人。”
徐未然:“抱歉,你要是想要什么服务可以去地下天堂,这里没有。”
李章笑了笑,撑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你以为我是想要什么服务,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这都不行?”
徐未然:“本店不陪聊。”
“那就我说你听。”李章把手机拿出来,点了几下:“徐未然,我看你最近跟邢况走得挺近的,还有人拍到你跟他一起在学校外的美食街吃饭。”
李章抬头看她:“你是不是觉得邢况对你挺好的,很照顾你?”
徐未然并不言语。
李章:“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就要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感觉都是错的。”
他把视频翻出来,放在桌面上正对着徐未然的方向,点了播放。
视频里,病床上的尤芮咳了两声,问:“邢况,你对那女孩,那个叫徐未然的女孩有意思?”
然后,徐未然看到视频里的男生淡漠开口,说了两个字:“没有。”
视频戛然而止。
徐未然通体冰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事情还没有结束,李章划到下一个视频,点开。
昏暗不明的包厢里,长相美艳张扬的女生坐在邢况身边,一只手贴着邢况胸膛。邢况捏住女生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
女生两瓣唇红得似火,等待着男生的吻落下。
视频在这里停下,但也猜得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第三个视频里,依旧是在一个包厢,李章丢了手里的扑克,问一边沙发上的邢况:“况哥,你不会真喜欢徐未然那丫头吧?”
晃动不休的彩色光线从邢况脸上晃过,照彻出男生漆黑凌厉的眉眼。
他沉沉吐了口烟,开口时,淡漠的声音里像淬了毒:“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玩玩而已。
玩玩——
而已——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四个字成了徐未然摆脱不掉的梦魇。
无数次梦到,她卑微地因为邢况的一句话或是一个举动而克制着激动问他:“你喜欢我吗?”
梦里的邢况有着双比夜还要漆黑的眼睛,他不屑地看着她,冷笑出声:“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作多情?”
“我只是玩玩而已。”
昨天下了场雨,今天的温度低下来。
徐未然没有穿外套,胳膊上起了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她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路边的灯亮着荒芜的光。前面有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人,男生把女生亲昵地揽在怀里,低下头询问意见:“去看电影吗?”女生有些冷似的钻进男生校服外套里:“好呀。”
无数三三两两的人从徐未然身边走过,说着轻松愉悦的句子。
徐未然走过了公交车站,一直过了前面的路口才意识到,转身折返回去。
李章仍旧在她身边跟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受了伤的样子,澄澈的眼睛里也并没有水痕的出现。
只是周身气息明显不对。
李章笑了声:“怎么,还真伤心了啊?你真的喜欢邢况?”
徐未然并不想跟他交流。有回家的公车开了过来,车门开启时,她才淡声开口:“我谁也不喜欢。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她上了车,走到后排找位置坐下来。
李章没有跟上去,一直看着载着她的公车走远。
坐在没有人认识她的车上,徐未然才敢掉眼泪。
眼泪一滴一滴砸下去,怎么都止不住。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独角戏吗?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那份其实根本就没发生的爱情里。
根本就没有爱情的存在。
不仅是身份地位的阻拦,最根本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只是因为她长得不讨厌,又或许是性格的不讨厌,而想要玩一场短暂的游戏而已。
她所有的少女情怀,对这份感情的期待,因为他偶尔的关心而加速的心跳、轻飘飘的幻想,都是假的。
全是假的。
她哭着回了家,拿凉水洗了把脸,两只手按在眼睛上,想把眼泪止住。
她像没事人一样拿出卷子来写,可是写了几个字又开始哭,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邢况说出那四个字时冷漠至极的眉眼。
是在玩她。
她就像贴在邢况身边的那个长相艳丽的女生一样,是邢况无数玩物中的一个。
玩过了,就可以丢掉。
连个名字都不会记住。
她哭得有点儿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平息了些,拿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眼睛周围的泪也全都擦掉。
等视线重新清楚,她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微信。
跟邢况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人互道晚安那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被人嘲笑的。
她没再继续看,点进邢况的个人名片,把他拉进黑名单。
第1章 🔒夏蝉
医院走廊里,心理医生大概说了一遍尤芮的状况,最后补充:“一定不能让她再受刺激,不然转成重度那就麻烦了。”
邢况无声听完,让人把医生送下楼。
他靠在栏杆处,手伸进裤子口袋时摸到了里面装着的手机。
他把手机拿出来,不知道怎么又翻开跟徐未然的聊天界面。
时间已经很晚,他想问问她有没有好好睡觉。她每天要抽出三个小时去没趣打工,为了弥补这段时间的浪费,晚上常常要熬到很晚刷题,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会困得打瞌睡。
他在手机上刚输入几个字,眼前却闪过谷睿给她撑伞,在公交车上护着她的那一幕。
他心烦意乱起来,收起手机,并没有跟她说什么。
次日去了学校,徐未然已经在位置上坐着了。
今天她没有扎头发,浓密的发丝铺在肩上,颜色是极衬她的冷茶棕。
她低着头做题,头发垂下来,落在两边脸颊处,挡住了瘦小的脸。
一天没有看到她而已,邢况发现自己竟然想得厉害。
没办法再怪她,他开始找理由,徐未然跟谷睿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自然比别人要好一些。看他们两个的相处,并不像是情侣,而更像是普通的兄妹。
他做好心理建设,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徐未然没有看他,仍旧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做题。
邢况先忍不住跟她说话:“昨晚几点睡的?”
徐未然的笔尖顿了顿,过了片刻,淡漠地说:“跟你没关系。”
不同于往日耍性子,她的语气十分生冷,不带一丝余地,像一把泛着寒意的剑,势必要斩断跟他之间的牵连。
邢况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略怔了怔。
他没再说什么。在位置上坐了会儿,几分钟过去,终于忍耐不住,把她正在写的卷子抽了出来。
徐未然伸手去夺,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把她往自己面前一扯:“你闹什么。”
徐未然被他的力量往前带,不得不抬起头面对他。
他这才看见她一双红肿的眼睛。
肿得桃子一般,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邢况攥着她的力道松了些,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变得柔和:“哭了?”
“没有。”徐未然把手抽出来,拿过自己的卷子继续做。
“为什么要哭,”邢况心口有细小的疼痛一下下跳着:“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哭,只是眼睛过敏了而已。”徐未然仍旧倔强。
“什么过敏?”邢况把她又拉了过来,仔细观察她的眼睛:“吃东西过敏?”
徐未然想把手腕抽出来。她穿了外套,邢况隔着袖子抓着她,并没有触到她的皮肤,可她还是紧张得不行:“你问这个干什么,跟你又没有关系。”
邢况:“我去给你买药。”
徐未然愣了愣,听到上课铃响,赶紧把手抽出来:“不用,说了跟你没关系。”
成鲁旦进班的时候,看到邢况随手往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堂而皇之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迈着两条长腿从后门处走了出去。
完全不把老师放在眼里。
成鲁旦把不满咽进肚子,没敢说什么。学校体育场打算扩建,还要仰赖邢韦兆的出资,没有老师敢去挑邢家大公子的错。虽然传闻中邢韦兆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毕竟血缘关系在那里摆着,是因为爱之深,才会责之切。
所以,上次邢况非要让成绩在班级排名第六的徐未然最后一个挑座位,成鲁旦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那个新来的转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