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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起居郎 第106节

  “是你的鬼啊!”叶汝真打断她,“风筝是你的,他娶的就要是你,那风筝还是人卖风筝的人做的,他是不是要一起娶了?一把年纪了还在自作多情自欺欺人,从头到尾人家都是两情相悦,从来都没有你什么事!”
  说到最后太过激动,扯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风承熙一使眼色,郑硕将曹氏带下去,曹氏一路还在嘶喊:“我没有!都是她的错!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都是她,都是——”
  声音戛然而止,大约郑硕也忍无可忍,把她敲晕了。
  风承熙一伸手,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把叶汝真拦腰抱起来。
  叶汝真立刻阻止了他:“谢陛下,我就是一点皮外伤,疼是疼,但不至于走不动路。”
  她说着站起身。
  风承熙没有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肩头,眼角有点泛红。
  叶汝真今天穿的是一件粉底金线连枝蔷薇外袍,明媚妍然,贵气天成,但特别显血色,鲜血顺着袖子一点点往下滴,触目惊心。
  叶汝真知道伤口不算深,跟风承熙所受的箭伤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此时距离王府动乱过去才不过一个来月,平常人多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风承熙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一如既往的逞强,真给他抱起来,伤口指定裂开。
  但陛下的面子要给,陛下的心疾也要照顾,叶汝真低声道:“你扶我,扶我一下便好。”
  风承熙太久没有听到她这样低声的嘱咐了,声音像一阵从柔软樱花上拂过来的风,擦过他的耳朵。
  心中的狂暴与怒气就在这样的风中停歇,他避开她的伤口,在厅上所有人的注视下,暴怒的君王转眼如一位温柔的丈夫,扶着叶汝真离开。
  萧怀英身体不好,萧府常年有大夫随侍。
  此时大夫已经过来了。
  他是一位从军中退役的老军医,见惯断胳膊断腿的血腥场面,叶汝真这种伤势在他眼里跟被树枝划了一下差不了多少,拧开罐子便准备往上洒药粉。
  风承熙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是什么?”
  “止血的药粉。”
  “疼不疼?”
  老军医愣了一下:“疼是免不了的。”
  “叶姑娘怕疼,”风承熙盯着他,“要么你换掉药,要么朕换掉你。”
  老军哆嗦一下,换了一罐药膏:“这个没那么疼,但好得没那么快。”
  没有两全其美之计,让风承熙很是恼火,但这会儿也没时间讲究了。
  老军医准备扯开衣服上的口子好上药。
  风承熙发现自己无法忍受他这个动作,再一次挡住他,向叶汝真道:“小心别乱动。”然后准备自己动手。
  叶汝真在他说完别动的当口就动了,动得还无比迅速:“陛下,您出去好吗?区区小伤,随便上一下药就可以了,陛下还有大事要忙……”
  风承熙根本不理会,她避开了肩头,他直接去扯她的衣襟。
  “风承熙!”
  手还未碰上,叶汝真整个人便缩进了椅子,这一次动作大得扯动了肩上的伤口,脸都疼得皱起来了,脸上全是戒备与惊慌,声音尖利,脸色发白,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知道自己过于失态了,这很可疑,但是她控制不住,她已经走到了悬崖边,再进一步就是真相大白,粉身碎骨。
  “陛、陛下,每个人都有一个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东西,陛下如此,我也是如此,还请……还请陛下成全……”
  风承熙的眉头皱得死紧,她的抗拒让他满心都是不悦:“朕不是都给你看光了吗?你又有什么是朕看不得的?!快过来,伤口再浅,血一样是流,你还要不要止血了?”
  他的声音里有明显压抑着的怒气,说着又要动手。
  叶汝真真心慌了,拼命给风承熙使眼色,表示军医在场。
  蜀中只有极少的几人知道“叶汝成”的身份,对外她依然是叶汝真,她道:“陛下,男女授受不亲,您、您……”
  她的话没能说下去。
  风承熙看着她粉衣的血迹,明显就是听不进话的状态,但不知哪一根神经搭错,他的眼睛忽然睁大。
  眼神也随之变了。
  从恼怒变作困惑,从困惑变作诧异,再从诧异变作呆愣。
  呆愣之后透出一丝惊喜。
  很像眼看着从天上掉下馅饼,并且被馅饼砸傻了的样子。
  他的声音轻得像是呻/吟:“叶卿,你……”
  “陛下,”老军医在旁边提醒,“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让草民为叶姑娘止血吧?”
  风承熙像是身在迷梦,听不见。
  叶汝真一脸哀求地看着他:“陛下,求您了,你先出去行吗?”
  风承熙这才如梦初醒。
  “好,好。”他一面说,一面往后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抓住门框稳住自己,忽然看了叶汝真一眼,似是觉得自己丢脸似的,迅速在外面关上了房门。
  叶汝真愣愣地:“……”
  是她眼花了吗?
  他好像……脸红了?
  老军医姓聂,叶汝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替叶汝真治过不少头疼脑热。
  此时包扎好了伤口,叶汝真拉上衣服,道:“聂爷爷,求您件事儿。万一有人问起来,您一定要说我是男的。”
  老军医一面收拾医箱,一面道:“你瞧瞧方才陛下那个眼神,只怕你是男的他也不会放过。”
  这点叶汝真倒是不怎么担心。
  毕竟风承熙不好男色。
  白氏和宁氏过来了,叶汝真听到了她们向风承熙请安的声音,才发现他居然一直等在外面。
  “老夫人请起。”风承熙的声音传来,“朕无意欺瞒老夫人,不敬之处,还望老夫人海涵。”
  “……”叶汝真不记得风承熙在自己的身份下对谁这般客气过。
  宁氏给叶汝真带来了更换的衣物,当叶汝真收拾妥当出门,风承熙还在门外。
  门外是片小小的天井,高大的银杏树将阳光筛成斑斑点点。
  风承熙就站在树下,微扬着脸,嘴角翘起,起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
  笑意就好像上天已经把世上最最美好最最重要的恩物赐给了他。
  叶汝真走过去。
  “陛下……”
  她才开口,风承熙便低下头,迎上她的视线,嘴角的笑容瞬间加深,这个笑容比此时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
  “疼吗?”他问,声音温柔得不行。
  叶汝真摇头:“谢陛下关心,不疼。”
  “骗谁呢?又不上什么灵丹妙药,哪能说不疼就不疼?”风承熙道,“你就在这里养伤吧,记得让家人把被褥枕头送过来。我先回王府,待事情办完,再来找你。”
  “……”叶汝真,“陛下找我做什么?我已经遵旨递上辞呈了。”
  “哦,那个,”风承熙道,“那份辞呈写得过于粗糙,朕正要打回去让你重写。”
  叶汝真:“……”
  时隔一个多月,才打回来吗?
  “若是写得好,朕便准你辞官。若是写得不好……”那丝笑意简直是焊在了风承熙脸上,他稍稍凑近,声音放低一点,“那你便回来接着当差。”
  叶汝真震惊地看着他:“陛下,君无戏言,是您让我辞官的。”
  风承熙顿住了,负手想了一下,告诉她:“叶卿,你要知道,皇帝也是人,人怎能没有戏言?”
  “……”叶汝真,“……这是不是有点无赖了?”
  “你说朕无赖?”
  “……不敢。”
  风承熙又近了一点,身形挡住了白氏和宁氏的视线,他的眼神奇怪极了,像是极欢喜,又像是极压抑,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朕看你是敢得很……”
  “陛下是不是又无聊了?”
  叶汝真忽然问,“就像从前我刚入宫当差时那样?又或是蜀中形势有了变化,陛下有什么差事想交给我去办?”
  风承熙:“……”
  “其实陛下不必如此费心。”
  叶汝真道,“玩物和工具就是拿来玩和用的,用不着来哄。我就算不是陛下的臣子,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有什么吩咐,我一样会照办。”
  风承熙真的怔住了,叶汝真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淡,明明刚才还聊得好好的。
  “我从来没有拿你当玩物,也没有拿你当工具……”
  叶汝真笑了一下:“从来没有?”
  “……”风承熙顿了一下,“好吧,最开始有,但自从那次在护国寺你不愿杀阿偌,你便是我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是啊,我通过了陛下的考验,得以留在陛下身边,直到蜀中的事办妥,陛下再也用不上我,便将我一脚踢开,连同我送陛下的东西,也是用完就扔,弃若敝屣。”
  叶汝真的声音清冷得很,没什么情绪,音量也不大,只够两人听见。
  “陛下若是不玩这些花样,大家还能留些颜面,不必撕破脸。而今草民把话说白了,还望陛下想要什么就请直说。若是只为找乐子,请恕草民不能奉陪。”
  叶汝真说完,低头施了一礼,缓缓走到白氏与宁氏身边,一起离开。
  白氏回头望,只见风承熙站在原地,像是僵成了一具雕像。
  “你跟他说什么了?”白氏悄声问。
  叶汝真:“说了点大实话。”
  老虎不发威,真当人是病猫吗?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她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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