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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28节

  “表哥——”李轻婵立马转回来往他身边凑,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喊他。
  钟慕期又笑。
  李轻婵原本正心急,一看他笑,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一时下不来脸,两手搭在腿上,绷着嘴角不吭声了。
  她不出声了,钟慕期便主动问:“叫我做什么?”
  李轻婵还是不说话,于是他也不说话了,两人隔着矮桌就这么静坐着。
  车厢内太安静,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越大。
  李轻婵有了记忆之后就一直待在南方,很少见这么大的风,听着听着觉得有点瘆人,想问问钟慕期京城往年是不是也这样。
  人都转过身去了,见钟慕期胳膊肘撑在矮桌上,正惬意地拿着一本书看。
  李轻婵想起自己还在和他置气呢。
  可是气大伤身,她现在这身子可伤不起。会毒发身亡的啊!
  什么里子面子都比不过性命,李轻婵屈服了,胳膊肘也搭上了矮桌,细声细气道:“表哥,我有点难受。”
  钟慕期心中一紧,立刻抬眸看过来,却见她眼波潋滟、面色红润,没有丝毫不舒服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问:“哪里难受?”
  “我心里难受。”李轻婵慢慢说道,“表哥你好好跟我说话,不然等会我又难受得吐了血怎么办?孟大夫说我不能难受的,你明明也知道。”
  钟慕期沉默了好几息,被她催促一声之后,才叹气道:“……好,我好好跟你说。”
  李轻婵高兴了,眼睛一弯道:“以后也得好好说,别让我不高兴。”
  钟慕期往她笑得开怀的娇靥上看去,点头,与她坦白了自己给平阳公主的解释,相当于直接把她的毒隐去了,所有不适都归于心疾上。
  李轻婵一听他已经把这事解决了,愣愣道:“那我还要和姨母说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把你哪里不舒服、不顺心告诉她就行。”停了一下,他补充道,“或者告诉我。”
  李轻婵呆坐着陷入沉思,虽然现在知道平阳公主也是为她好了,可是她摸不着平阳公主的喜怒,总是惹平阳公主生气,相处着心惊胆战的。
  可钟慕期不一样,他知道自己所有事,还一直对自己很好。
  李轻婵觉得要是有事情,还是和钟慕期更容易开口。
  思考了会儿,她开口问:“表哥,那你能不能经常回来啊?不然我有事都找不着你。”
  钟慕期又笑了,但这与先前那个笑不同,温温柔柔的,带着点意料之内的满意。
  这个笑让李轻婵有些不自在,她心跳急了几分,脸上也发了热,莫名想躲开,于是她转头看向车窗,想寻个缝隙透透气。
  “能的,阿婵想让表哥回来,表哥就经常回来。”
  李轻婵听着他声音红了脖子,没敢回头看他,抬手去开小木窗。
  四四方方的小车窗甫一被打开,寒风便争先恐后地涌入,李轻婵猝不及防地被寒气扑了一脸,连忙往后躲开。
  身边一道阴影投下,钟慕期越过她倾身去关窗,道:“冻病了就得让府里的老太医给你把脉了,小心被他看出来什么。”
  李轻婵却没听进去,等他把车窗关好退回去时,见李轻婵抬着手背凑到他跟前,“表哥你看。”
  柔腻白皙的手背上落着两片小小的雪花,在她说完这几个字时化作了水滴。
  “是该下雪了。”钟慕期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想起姑苏好像是不怎么下雪的,“看样子今夜会下一整夜,明日一早地上就该白了。”
  李轻婵很高兴,扒着车窗往试图找个小缝往外看,半天也没找到。
  等马车停下,她已经满脑子都是下雪的事情了。
  府中侍女收到消息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马车来了,急忙撑着伞迎了上来。
  尤其是秋云,连连问她身子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别的不舒服。
  李轻婵一心二用地回着她的话,注意力大多都在细碎的雪花上。
  “小姐,先进去吧,公主还等着你呢。”
  挽月低声劝了一句,李轻婵立马回神,她还穿着身男子衣着呢,得先去换一身再去见平阳公主。规规矩矩收了心,被拥簇着往府里去了。
  跨过门槛时她忽然想起什么,停住步子,回头喊道:“表哥,你快点啊。”
  钟慕期冲她点了点头,等她身影消失在府中,推开管事太监的伞,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再下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小匣子。
  第31章 走吧
  “世子, 老奴来拿。”管事太监忙要接过,手还未碰到,被他出声阻拦,“不必。”
  钟慕期接过油纸伞, 又低笑道:“这东西你碰不得。”
  管事太监怔了一下, 见他已抬步往府中走去, 连忙跟上。就是心里犯了嘀咕:一个普通小匣子而已, 世子笑什么?
  两人各回住处。
  屋内已备好热水姜茶,李轻婵满心都是外面的雪花和待会儿要见平阳公主的紧张感, 被压着换回了自己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后,已过去半个多时辰。
  公主府里侍女众多,比刑狱司里照顾得更仔细,挽月见她今日精神好, 还特意给她点了胭脂。
  李轻婵出去这几日别说是点胭脂了,就是清醒的时日都没多少,这会儿见了胭脂口脂也很喜欢,都浅浅抹了一点, 看着更娇艳了。
  重新换回鲜艳衣裙、戴上簪子钗坠, 李轻婵竟然觉得有点怪了,对着铜镜捋了捋发丝, 露了个腼腆的笑。
  “小姐这一趟回来气色好多了, 还是世子找的大夫厉害。”挽月在一旁夸赞了一句。
  秋云也骄傲地附和:“我们家小姐打小就好看, 等病好了还能更好看。”
  说了几句,外面有人来了, 是平阳公主等不急让人来催了。
  一行人拿暖手炉的, 取斗篷的, 撑伞的,拥着李轻婵往平阳公主的荣丰堂去。
  雪才下了一会儿,路上还未积白,沿着连廊穿过两个月洞门就到了。
  李轻婵刚到外间,正要摘斗篷,听见里间传来脚步声,她的手才摸上脖子上的斗篷系带,顺着脚步声抬眼看去,就看到了疾步出来的平阳公主。
  几日未见,平阳公主依旧是雍容华贵的模样,原本因为着急而紧绷的神色,在看清李轻婵的瞬间冷了下来。
  李轻婵连忙行礼问好,“姨母……”
  她才喊出两个字,就被打断,平阳公主冷声质问道:“谁让你在脸上胡乱抹东西的?”
  李轻婵被她这语气弄得无措起来,手指捏着系带呆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旁边等她脱斗篷的挽月急忙下跪认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见小姐今日精神不错,就擅自给小姐抹了胭脂。望公主恕罪!”
  李轻婵身边其余几个侍女跟着一起跪下。
  “是我自己要抹的……”李轻婵什么心情都没了,脸上火辣辣的,笨拙地解释着,“是我非要抹的,我马上擦掉……”
  说着拿手背在脸上蹭,想把胭脂全部擦掉。
  平阳公主脸色更难看,瞪着她不说话。她身后的欣姑姑看着这景象,偷摸给李轻婵使眼色。
  可李轻婵正低头难堪地擦着胭脂,根本没看见。
  “这是在做什么?”几人就这么堵在外间,又有声音传来。
  李轻婵反应比谁都快,立马扭头往外看,在钟慕期出现时嗓音低低地喊了声“表哥”。
  钟慕期堪堪捕捉到她这一声,听出她嗓音里的低落和为难,目光落在她揉红了的脸颊上。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跪着的侍女,再看平阳公主铁青的脸色,道:“都起来吧,外面冷,小心伤寒。”
  平阳公主倒未说话,瞥了眼局促的李轻婵,冷哼一声甩手往里去了。
  李轻婵还慢慢用手背蹭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响,也不动。
  “进去。”
  李轻婵头埋得更低了,闷声道:“擦干净了再进去。”
  外间开着半扇门,没有风,但能看见外面的院子,天色更暗了,雪花不知何时已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钟慕期看着她被被胭脂染红了的指尖,吩咐侍女去打热水、取帕子和她常用的面脂,又支使开其余人。
  等周围空了,他往前一步抬起了李轻婵的下巴,看见她眼圈泛红,泪珠颤颤,唇上口脂已经花了,甚至抹到侧颊上去了,脸上更是被搓得通红一片。
  李轻婵这几日都是被小心地哄着的,刚一回府就被平阳公主毫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一顿,还连累了身边侍女,心里难过得紧,也觉得委屈。
  明明更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过了,这时候李轻婵却不愿意被他看到,摆着头想躲。没能躲开,就伸手去拽他手腕,但除了把眼中泪水晃落之外,没有一点儿用。
  直到里间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钟慕期才松了手,李轻婵立马低下头去,一滴眼泪啪嗒落地,被她用脚尖压住。
  欣姑姑快步出来,见外面只剩这两人愣了一下,很快回神,低声道:“公主一直念着阿婵小姐呢,方才还说要看看小姐气色有没有好一些,谁知道挽月竟给小姐抹了胭脂……”
  她往前贴近李轻婵,在她后背上轻拍了拍,道:“小姐莫怪,公主就是着急了些,不是在为难小姐。”
  李轻婵头压得低低的,微微点了点,表示知道了。
  欣姑姑松了口气,想再帮着多说几句,旁边的钟慕期忽地动了,他手伸到李轻婵脖颈处,解下她的斗篷,随手扔给了欣姑姑。
  李轻婵根本没反应过来,泪眼模糊地抬头时被他攥住手腕往里间带去,根本没有丝毫反抗力就被他带了过去。
  里间挂着纱幔,摆足了炭盆,十分暖和,平阳公主正满面怒色地坐在软榻上,见着他俩又怒哼了一声。
  李轻婵跌跌撞撞地被钟慕期带着走,隔着泪雾看见了平阳公主,怕被她骂又急忙想要抹掉眼泪。
  手才抬起被人抓住,钟慕期捏着她下巴逼迫她抬起头,道:“哭。”
  “我、我不哭。”李轻婵不肯,又去抓他手腕。
  “那你就忍着吧,忍到你全身溃烂,死无全尸。”
  李轻婵一愣,想起了自己还中着毒的事。
  耳边钟慕期继续用冰冷的声音道:“到时候连你的舌头都烂掉,话也说不出来,死后魂归地府,你娘都认不出你!”
  李轻婵心头一酸,眼泪唰地流了下来,顷刻就打湿了双颊,也浸到了钟慕期手上。
  哭声也冒了出来,只用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从哽咽变成啜泣又转成了大哭。
  平阳公主被震住了,呆呆看着说不出话来。
  钟慕期收回了手,见她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抹的速度比不上眼泪流出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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