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0章 艰难的拾荒者

  如同这样的残破小村，在这颗星球有几十万座。
  它们成为拾荒者赖以生存的地方。
  一个看上去很苍老的男人在村子中央的垃圾山上走着。
  这里有些物件已经存在了十年以上，其中还堆积了不少白骨，不少老鼠，蚊蝇四处飞舞。
  而老鼠与大一点的苍蝇，就是食物。
  只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好抓。
  在末日中它们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异。
  那些苍蝇，距离它们还有几米远就会飞走，好像它们能够感受到危机的味道。
  还有老鼠更加聪明，距离远处的时候明明到处都是四处奔跑，可上了这垃圾堆，怎么就一个也看不见了呢？
  “嗨和尚，今天又吃不到东西了吧？管我叫声小爷，我就分你一只吃。”
  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出现在和尚的面前，一脸骄傲。
  他毕竟年轻，伸手矫健，并且会制作陷阱，所以他一大早就成功抓到了四只老鼠，还发现了老鼠窝，抓了十几只幼崽，这可是好东西。
  末日前老鼠因为超强的繁殖能力，本身携带的细菌，以及偷食的本性而成为过街喊打的动物。
  与蟑螂蜘蛛差不多。
  人们从来不曾想到，末日之后这些恶心的动物，却让全球差不多百分之一的幸存者不至于饿死，可以苟延残喘的活着。
  被叫做和尚的中年人其实不是和尚，他的头发很长，胡子也很长，长了满脸，遮盖了他的五官，似乎很多年他都没有理过发了。
  “林夕，你要学会礼貌。”
  “礼貌个屁！小爷从小就是个混混，在这末日中混大，我妈为了养活我把自己卖来卖去，现在一身病就要死了，你让我礼貌？小爷根本不会！”
  “你妈妈昨晚我去看了，问题不大，只是长期营养不良，吃的东西不卫生，所以虚弱，如果能有好的条件修养，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老和尚，你是什么东西啊？医夫？”
  “医生，也叫大夫，林夕，你真应该跟我多学学单词，无论是中文，还是英文，你的表达都很差。”
  “滚球吧！以为小爷连话都不会说吗？”
  “你当然会说，可是说的不太好。”
  “放屁！小爷看你可怜还想给你点吃的，现在算球！滚滚滚，别在这里碍眼，你又抓不着老鼠，反而把它们都吓走了。”
  叫做和尚的男人叹口气，转身，向下走。
  离开垃圾堆，走上残破且长满草的小路，绕过几个小破房，走过一个废弃的农用停车场，穿过几个空无一粒米的粮仓，经过一个风车小广场，当然那凤车早已不能转动。
  终于，和尚来到了一个虽然破旧，但显然已经修补了很多次的房屋前。
  房门没锁，开了一条缝隙。
  和尚过去将门打开，走到里面。
  这房子有两间，外面的客厅黑漆漆。
  这很正常。
  人们选择一个地方居住，都会把窗户封起来，说不准一觉睡醒外面就都是丧尸，如果只是窗户，或许无法躲过丧尸的视线，拿着木板钉死会安全一些。
  客厅堆满了各种东西，都是林夕从垃圾堆捡回来的，说不上什么就会有用，而大多时候，它们还是垃圾而已。
  和尚走到卧室门前，轻轻的敲了敲。
  “和尚吗？”
  “啊。”
  “老哥，快进来。”
  和尚推门而入，房间里的女人正要起身。
  她看上去四十岁，眼角已有了皱纹，身体枯瘦，脸色蜡黄，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可末日十一年，悲苦的生活磨平她的一切，让她成为如今这个样子。
  和尚急忙过去，让她快躺下，轻声道：
  “别起来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是啊，我们都做邻居三年了。”
  “嗯。”
  “看到林夕那孩子了吗？”
  “看到了，他今天不错，四只老鼠，还一窝小的。”
  “那可真好，一会你也来吃。”
  “不了，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更远的地方？”
  女人的脸色变差，双眉微微皱起。
  “你还会回来吗？”
  末日就是这样，一旦去了远方，哪怕是十公里的地方，也可能回不来，尤其是对于没有任何原石的拾荒者来说。
  “当然，我只会去找点吃的。”
  “哎，和尚，你别跟那孩子生气，我从来没有那样教育过他，我一直让他尊重你，可你知道，末日里长大的孩子，他们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们拥有属于他们的价值观，跟我们不一样。”
  “我知道，其实一直感谢你的，在最难的时候，是你们母子给了我食物。”
  “我们相互帮助，才能坚持下来，说什么谢不谢的。只是林夕因为我把一些食物分给了你，所以有些不开心，不过请你相信，那孩子的本性其实很好。”
  “我知道，男孩子吗，就要有点领地意识，我都懂。好了好了，我听说你身体又不好，过来看看。袁娜，一定要坚持下去啊，活着才能有希望呢！”
  女人微笑点头，道：
  “林夕就是我的希望。”
  “嗯。”
  男人起身，向外走了。
  他到门口的时候，女人忽然有又说。
  “和尚，你也是我的希望。”
  和尚站住，没回头。
  女人坐在床上，没去看他，脸上挂着有点幸福的笑容。
  “那些年为养活林夕，我不惜任何代价，整个人都麻木了。三年前，我和林夕被丧尸包围，如果不是你把丧尸引开，我们也就死了。之后找到这个地方生活，相依为命，我觉得这段生活是我在末日里经历最好的！拾荒者都有拾荒者的故事，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意到人类聚集区域，而如今我们更加去不了，没有原石的人，最好的结局是成为奴隶，要不然就是乞丐，我们不想做奴隶，那没有自由。我们也不想做乞丐，那会任人欺凌。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有林夕，还有你...... 和尚，你不用跟我说什么，我也不需要你跟我说什么，我是一个不洁的女人，我希望的就是林夕好好长大，而你一直在我身边。”
  和尚的身体微微颤抖了。
  许久后他才轻声道：
  “袁娜，你是个好女人，你把林夕养的很好，他有厉害的求生能力，这非常伟大......我活下去的希望，或者说力量，是源于仇恨，我有着深仇血痕，如果不报，我是死不瞑目的，你一直都是好女人，是我不够好。”
  袁娜听得一愣。
  在她的印象中，和尚只是老实巴交的男人，没想到却还有仇恨？
  要说仇恨她也有啊，比如那些年，那些流浪汉，那些有原石的肥胖大老爷，还有那些欺骗她的，看似善良的女人们。
  他们都是她的仇恨。
  可如今她已把一切都忘记，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活着就可以养大林夕，这才是最好的。
  袁娜想这些事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间已只剩下她自己，和尚走了。
  她坐在那里发愣，想着和尚的仇恨。
  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让他放不下？
  “妈！”
  房门一响，林夕回来了。
  “儿子。”
  “哈哈，搞了五只老鼠，一窝小的，这下够咱娘俩吃了。”
  “五只？你和尚叔叔说是四只啊。”
  “切，我有本事，这么一会就搞了一只，和尚又来了？”
  “林夕，我跟你说过，要尊重他，他曾经救过我们的命。”
  “去年他快饿死，有两次，都是我们分给他食物，才让他续命，所以我们不欠他恩情！”
  “你不能这么想，如果不是他在一开始救我们，我们是死在三年前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给他留一只，咱们一人吃两个！”
  “不，妈妈吃一个就行，你们一人两，妈妈的饭量小，那一窝小的你就养着吧，养大点再吃。”
  “说什么呢？用什么养？我今晚就给吃了，我正长身体呢，不过咱们一人一半吧。”
  “呵，你都吃了吧，妈妈不要。”
  “好，那我也不跟你客气，妈，你感觉怎么样？还头晕吗？”
  “还好。”
  “躺下吧，我一会再出去弄，晚饭还没着落。”
  “妈一天吃一顿就好了，我身体不行，消化不了太多。”
  “那一会我就出去弄野菜，给你弄野菜汤喝。”
  “别去，我知道这几公里内能吃的东西都被其他拾荒者吃光了，我不想你去太远的地方”
  “别太担心，我们这里是人类活动区，不是丧尸领地。”
  “可丧尸还是会进入这边，所以人们才建立起了一座座城寨，而且我并不信任人类，你还是个孩子。”
  “哈哈，我是末日小孩，而且我已经快十四岁，好了，别担心我，这几只老鼠就先养着吧，我中午回来烤。”
  林夕确实很有主意。
  而且他是粗中有细的人。
  妈妈病重，他表面看上去不担心，笑嘻嘻的。
  可其实心里很在意。
  昨晚妈妈忽然晕倒吐血，他快速用水将血液稀释，然后擦干净，将那擦了血的抹布埋在土里，很怕引来丧尸，他那样冷静的处理，如同一个专业老手，他自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对妈妈晕倒的太过担心，跟妈妈说话还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只有他自己知道，昨天晚上后半夜，他一直在哭，感觉自己可能要失去妈妈了，这让他害怕，从心向外的颤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