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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不成只好拯救世界了[穿书] 第44节

  晏凌没说什么,只默然拔出龙渊剑走到他后面。
  方俞成终于觉得扬眉吐气,得意咳了咳,拿着山河图一马当先走进入口。
  这段甬道远比之前他们走得那段开阔得多,但是光线却更幽暗,周围也不再是圣洁美丽的白玉璧,而是黑黝黝的石壁。
  暗沉的石壁上仍然绘着各种精美的彩绘,却不再是仙人翩翩、亭台楼阁,而变成了各种残暴凶兽、幽黑的深渊和荒芜的死地,在御火诀斑驳的火光中,那些怪物双眼嗜血面目狰狞,看得不少人缩了缩脖子。
  在火光的照耀下,周围的壁画表层竟然开始慢慢融化,化成大颗小颗的水珠,顺着石壁往下淌,在地上汇聚成细细的水流。
  等众人注意到时,那水流已经蔓到脚踝,还在慢慢往上涌。
  大家不得不调动灵气,微微浮空着往前走。
  水倒是干净,清亮得可以透过清晰看见地上繁复的花纹,可不知怎么的,也许是水波纹的涌动,看久了,竟恍惚有错觉地板的花纹在旋转。
  在这样安静得莫名诡异的环境中,气氛不知不觉压抑下来,有人小声抱怨:“这都画得是什么啊,大尊的府邸干嘛画这些妖魔鬼怪…看那边,那个黑漆漆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蝙蝠?鸟?”
  众人仰头,看见穹顶竟然还画着一幅巨大的壁画,昏暗的背景,是一只巨大的铺展着双翼的黑色怪物,正仰天戾鸣,它是那样庞大、那么狰狞,无数昭示着不详的黑气在它周身翻滚,几乎要遮盖整片天空。
  “应该是一种禽类凶兽吧,看着有翎尾和羽毛…”
  有人迟疑着:“话说它胸口是不是还站着一个人?就是之前那个紫衣魔修。”
  楚如瑶转头看去,看见那只戾鸣的黑色凶兽胸口,深深陷着一个虚幻的人影,正是那个之前手执长剑意欲强闯大典、一身滔天狠戾杀意的紫衣女子。
  而此时,她却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静静蜷缩在黑色凶兽的胸口,她闭着眼,神情狰狞扭曲,可是眼角却分明有泪痕,大颗大颗蜿蜒过脸颊。
  楚如瑶突然发现她的手微微蜷着,像是捧着什么东西。
  她定睛仔细地看,才发现,那紫衣女子手中,捧着一朵莲花。
  一朵粉白的、美丽的、圣洁的莲花,漫天翻滚的黑雾中,它柔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被碾碎成尘埃,可是它就执拗地立在那里,花瓣舒展,逸散出光,盈盈的,弱小的,却始终照亮一小方的天地,照亮她的脸。
  漫天的黑雾,狰恶的兽影,是流着泪的紫衣女子,和她掌心捧着的那一株莲花。
  楚如瑶忽然一震,有那么一瞬间,莫大的绝望和悲伤仿佛从画中冲出来,重重撞在她心口,让她一瞬间窒息。
  “如瑶…”
  楚如瑶的眼神恍惚着慢慢聚焦,面前是晏凌微拧的眉,他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流泪?”
  楚如瑶呆呆摸了一下脸颊,指尖一片湿凉。
  她落泪了。
  她为什么落泪?
  “我…”
  楚如瑶有些茫然:“我…我也不知道了,师兄,我不知道,我就是突然心里很…很难过,很难过。”
  晏凌见从来坚强的师妹难得仓惶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揉了揉她的头:“没事,约莫是你与这里的主人有缘,才感受到她残留在画中的情感。”
  “大概是这样吧。”
  楚如瑶用手背蹭掉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没事了,谢谢师兄。”
  晏凌点点头,侧过脸,余光看见林然还在定定望着那副画,眼神愈柔,低低唤她:“林师妹,该走了。”
  侯曼娥如蒙大赦,拽着林然往前走,小声嘟囔:“就是,有什么好看的看那么久,再磨叽宝贝都被前面人拿走了,黄瓜菜都不剩了。”
  林然:“…”
  林然无奈:“人家如瑶…楚师姐与画通感,都看哭了,你却满脑子的宝贝儿,你说你要是凤凰,你选谁当你主人?”
  侯曼娥当即勃然大怒:“哭有什么了不起?老娘演戏可是专业的,说梨花带雨就绝不涕泗横流,说流一滴眼泪绝不掉两滴猫尿,那没见识的凤凰要是看哭选人,我准保当场给它哭傻!”
  林然:“…”就这德行,凤凰能选你当传人才是见了鬼了。
  众人继续往前走,不断地进入岔路,众人刚开始还心神紧绷,等连续走了这么久,没见到任何异样,都已经放松下来,甚至抱怨着:“怎么还没到…”
  “还要走多远?我丹药已经吃没了。”
  “应该快了,都好几个时辰,我灵气也不充足了。”
  此起彼伏的低低议论声中,夹杂着被搅动的水声,一直维持浮空也需要耗费灵气,之前在玉道那里大家的丹药消耗了不少,如今都有些肉疼,除了少许财大气粗或者实力强的,很多人都干脆落地上踩水走。
  反正水也不脏,也就是阴湿了衣摆不大舒服,忍一忍,大不了等出去再拧干。
  走着走着,殿后的队伍末尾,一个玄天宗的弟子只觉得衣摆越来越重,连迈腿都有些迈不开了。
  他只当是被水浸的,呲了下牙,提着衣摆往上拽想拧一拧水,这一拽,竟然没拽动。
  他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又拽了一下。
  这次手一轻,拽动了
  ——伴随着被拽起来的衣摆,一簇水花猛地罩向他的脸,那弟子瞬间被一层水膜笼住,连一声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已经转瞬化为一滩血融进水里。
  那团水膜重新落入水中,缓缓蠕动着,水膜中包着的血水颜色便越来越稀薄、直至消失,从始至终没有一丝血腥气飘出来。
  更多的水膜从水底浮起来,无声游向一无所知着往前的人群。
  一个又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队尾,直到晏凌顿住脚。
  他感受到一缕极浅极浅的,却似曾相识的幽暗生物的气息。
  他猛地回过头,后面所有人被迫停下,他们愕然看着他:“晏师兄怎么了?”
  晏凌没有回答,用力把手上的火折甩上半空,厉喝:“黄淮!后面有危险!”
  火光照亮所有人的脸,也照亮满地的水,水里浮动着一团团包裹着血水的水膜。
  “好多血!哪来的血?!”
  “这是什么?”
  “什么鬼东西——”
  队伍的尾部,玄天宗首徒黄淮露出惊容,他下意识往后看,目眦欲裂地发现自己身后的各宗弟子不知何时少了十数个之多。
  那东西一直在杀人,而他竟一点都没有发现?!
  “啊我杀了你们——”
  黄淮又恨又悔,脑子一热,一把拔出腰间跨刀,红着眼狠狠砍向身侧一团水膜,刹那间刀刃将水膜割破,里面包着的血水喷了他一脸。
  黄淮下意识闭上眼,而就在那一瞬间,已经被劈裂的水膜猛地跃起,如一张水网铺开直直扑向他的脸。
  “黄师兄——”
  “快躲开!不!”
  黄淮听见周围弟子凄厉的声音,心下就是一凉,心知是自己气昏了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徒劳地挥刀,却被水膜轻巧地避开,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他有些绝望地看着越来越放大的水膜。
  直到他耳边劲风划过,一道凛冽的剑气将已不过咫尺之遥的水膜斩成碎片,它掉进水里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黄淮抹一把脸上的血,深吸一口气,半是苦笑半是自愧半是感激:“晏师弟,你又救了我一次。”
  “这是水蚀,出自幽冥绝地,以血肉为食,可融于水中,短时间就能爆发性繁殖,躯体修复速度极快,必须瞬间将它斩碎。”
  晏凌一下跃至队伍最后,几道剑气将周围的水蚀撕裂,但是还有更多的水蚀随着水流无声涌向人群,他厉喝:“快走——去没水的地方!”
  方俞成回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听见晏凌的话,赶紧吼:“所有人快跟我走——”然后当头就跑。后面弟子们赶紧仓皇跟上。
  楚如瑶焦急:“师兄?你怎么办?我来帮你!”
  晏凌断然:“你照看队伍,我无妨,我会很快追上。”
  “你们也走!”
  黄淮对着玄天宗弟子吼了一声,就挥舞着大刀跑回晏凌旁边:“晏师弟,我和你一起。”
  晏凌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眼发红,满脸怒意和愧疚,显然是不愿意轻易走的,就点点头。
  其他人急冲冲地往前跑,但水蚀的数量超出想象,虽然有晏凌和黄淮断后,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水蚀紧追不舍。
  眼看队伍就要被追上,楚如瑶咬咬牙:“这样不行,我们得把它们分散引走。”
  方俞成心一颤,谁来引走?晏凌和黄淮不在,怎么看都该是他这个北辰首徒扛事儿了。
  要是别的也就算了,但是这水蚀的凶残可怕他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晏凌说这玩意儿繁殖速度还快,岂不是无穷无尽,他要是引走后出了什么事,死在哪儿都没人知道。
  楚如瑶果然接着开口:“我与方师兄实力最强,不如我们在下个转道分别冲进其他路口,把水蚀引走,等之后再寻机会回合。”
  …果然是剑阁的二愣子蠢货,满脑子只有舍己为人——傻逼才在这时候讲大义!
  方俞成心底暗骂,但是他没办法当众拒绝,只得先硬着头皮附和:“…师妹说得有理,就听师妹的。”
  楚如瑶性子单纯,以为方俞成是真心同意,在转过转角,看见前面又出现几个并排的入口的时候,直接划破手指,逸散出的血腥气瞬间吸引了紧追在后面的水蚀,它们放弃惊恐的其他人,疯狂向她冲去。
  楚如瑶直直加速冲向其中一个入口,同时大喊:“方师兄!你我分头行动——”
  方俞成当看见那密密麻麻向楚如瑶涌去的水蚀的时候,头皮就是一麻,本来就不情愿的心更是彻底退缩了,他不由地放缓步子,就这么短短的几瞬,那些涌去的水蚀几乎快将楚如瑶吞没。
  楚如瑶猛地不敢置信望他:“方师兄你——”
  方俞成眼神惊恐又躲闪。
  就在这时,一股更清甜的血气从另一边入口涌出,已经逼近楚如瑶的水蚀瞬间调转方向,蜂拥向那边涌去。
  “林然!!”
  凄锐的女声几乎刺破人耳膜,包括楚如瑶在内的所有人震惊扭头,一直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青衫少女捂着流血的手臂,朝她挥挥手,笑得很轻快:“师姐,我先走一步啦。”
  说着她不等楚如瑶反应,转头就冲进另一边的洞口。
  楚如瑶浑身大震,恍惚着:“林师…”
  “林然我日你大爷——”
  尖锐的爆粗声中,似火的红衣挥着赤莲剑紧跟着直冲进去,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咆哮:“天天他妈圣母心发作我认识你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敲里玛等等我!!”
  “……”
  楚如瑶呆了呆,眼看水蚀已经追过来,顾不得多想,转身冲进自己那个洞口,眼神却复杂。
  方俞成也被冒出来的林然惊呆了一下,不过有人愿意主动把水蚀引开,他求之不得,高呼了一声“跟我来”就冲向中间的洞口里。
  众人愣怔过后,表情复杂各异,但后面的水蚀又追来,只得先追上;匆忙混乱的队伍里,无人注意到,一个人逐渐落在队尾,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至停下。
  温绪缓缓站定,轻咳了几声,唇边渗出几许血丝。
  有水蚀被血气吸引,迟疑着靠近,温绪侧首含笑看了它一眼,月白暗纹的云靴踩上,漫不经心地碾一碾,伴随着气泡裂开的轻微声响,那一只水蚀无声无息融化成水。
  温绪慢悠悠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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